從玉殿中走出來的楊燁和小薰都感到心裡空空如也。仙盟聯軍拱衛九天的職責一朝之間,就要消失不見。從此玉京本土軍將會代替仙盟巡視九天,並且擁有永鎮白玉京的特權。本來仙盟和玉京天戚的脆弱平衡,在這一天之內徹底打破。那麼他們這些各大陸遺族的後代,是否還能在白玉京內存在?
走在他們前頭的欒倩瞳忽然停下腳步,微微點了點頭。
“少帥?”楊燁和小薰微微一驚。這個動作是欒倩瞳收到精神領域聯絡的表徵。能在玉京之內穿透各種法器封鎖,進行精神領域聯絡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
“楊燁,小薰聽令!”欒倩瞳轉過頭來,低聲說。
“是!”二人誠惶誠恐地擡起頭。
“以符鶴髮布命令,仙盟各部聯軍在陰陽界七河流域部署,隨時準備作戰。”欒倩瞳低聲說。
“什麼?”楊燁和小薰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們不是不能出戰的嗎?”
“這是陛下的命令。”欒倩瞳意味深長地望了兩人一眼,“你們兩個,隨我來。”
小薰和楊燁互望一眼,懷着一肚子的迷惑,跟在欒倩瞳的身後轉身走向太一宮的側門。在他們身側,俞侯、司馬侯、王侯、郎侯和李侯意得志滿地傲然走過。夜王走在他們身後,目無表情,只有嘴角含着一絲若隱若現的笑意。看着這一行人的模樣,小薰和楊燁心中一驚,似乎隱約悟到了一點什麼。
走過太一宮的側門,一位仙庭的侍女悄無聲息地出現,素手挽一個法訣,一道閃爍青光的隱門忽然在路旁的紫竹林間開啓。侍女朝三人點點頭,轉身消失在青霧之中。欒倩瞳快步走進隱門,小薰和楊燁連忙隨後跟進去。三人剛一進門,這道隱門就化爲虛無。
星華綻放,天河激盪,隱門後的密道牽引着三人的身形扶搖直上,穿過瀰漫在白玉京的星辰之霧,一下子躍入瞞天傘傘蓋之下的高臺——巡天台。這本是專屬青帝的禁地。在這片禁地之中,擁有整個洪荒唯一一條九天空軌。通向巡天台的密道對於仙盟中人,一直是最高機密。但是今日,仙盟中最核心的三個人,竟然親眼看到了這條直通九天的空軌,更看到了擁有萬仙之密之稱的巡天台。
“永生之志,是我能聚集如衆多英傑,共建白玉京的根本動力。”青帝的話,傳入三人的耳中,猶如洪鐘大鼓,直抵心靈,令人心生崇敬。楊燁和小薰渾身一震,忍不住同時單膝跪倒,行跪拜之禮。欒倩瞳低頭斂眉,擡手施禮。
“仙盟之人,和當年共建白玉京的玉京天戚,本無區別,大家都是抱着尋求永生的志向而來。所謂的差別,只是先後之分。”青帝揹着雙手,信步而來,帶着氣吞天地的龍威,令跪在地上的小薰和楊燁徹底失去了站起身平視他的勇氣。
“但是,時間是消磨人心的利器,一萬年後,所有的理想和信仰都消磨殆盡,只剩下貪婪和慾望。”青帝走過欒倩瞳身邊,雙手扶住巡天台的白玉欄杆,遠望着洪荒的夜色。
“臣萬萬沒想到,一向恬靜自守的夜王,竟然有此僭越之心。”欒倩瞳低聲說。
“什麼?”她的聲音猶如炸雷響在小薰和楊燁耳側,令他們忍不住渾身一激靈。
“哼哼,你已經猜到了朕的意圖,難得。”青帝淡淡地說,“得到永生之後,便只剩下對權位的嚮往。否則,漫漫長夜,如何排解?”
“陛下,難道你是故意抓捕我們,做戲給夜王他們看的?”小薰衝口而出。
“小薰,慎言!”楊燁嚇得連忙小聲說。
“哎,不必介懷。”青帝笑着朝小薰點點頭,“這就是我爲什麼喜歡年輕人的原因,直言不諱,什麼事不會藏着掖着。沒錯,不讓仙盟失勢,不安分的人就不會露頭。”
“難怪少帥讓我們破衣爛衫就去上朝……”小薰忍不住又說了一句。
“原來欒少帥在那個時候已經猜到朕的用意。”青帝若無其事地看了欒倩瞳一眼。
“臣惶恐。”欒倩瞳低頭說。
“仙盟的人年紀都還輕,有的是朝氣,所以我很信任。因爲你們還沒有老到像夜王他們那樣貪心不足的程度。明明已經是玉京上仙,與天地同壽,卻還想要永鎮白玉京的權柄。”青帝的眼中露出一絲冷芒。
“陛下,也許幾位上仙和夜王只是想要爲陛下分憂。”楊燁不確定地說。
“是嗎?”青帝微微一笑,不置可否,“欒少帥,你知道該怎麼辦了?”
“陛下,我會指揮仙盟聯軍在陰陽界設伏,夜王只要有任何僭越之舉,我會立刻率軍撲殺。”欒倩瞳沉聲說。
“不!”青帝回過身來,雙目精芒閃爍,“夜王七軍誓死力戰,最後與敵同歸於盡,英勇犧牲。這是我需要的唯一戰果。”
“陛下,無論勝與不勝,你都要殺夜王?”楊燁震驚地問。
“永鎮白玉京者只能有一個,那就是我。”青帝冷冷地說。
小薰和楊燁瞠目望着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沒錯,人越老,越貪婪,越渴望權柄,我已經老得只剩下慾望。需要的話,我想要將整個世界都一口吃掉,雖然很捨不得夜王這個老兄弟,但是就像我已經說過的,一萬年了,什麼兄弟情都淡泊了。”青帝淡淡地說。
“陛下,瞞天軍是你的嫡系,難道……”欒倩瞳低聲說。
“……”青帝意味深長地看了欒倩瞳一眼。
“明白了,臣照辦。”欒倩瞳渾身一震,單膝跪地,沉聲說。
“去吧。”青帝一揮袍袖,三個人一下子被捲入星光燦爛的九天空軌,順着密道呼嘯着下了巡天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