棌妠國,周家。
今晚的周家註定無法平靜,周家的當家人周靜已經年過半百,但氣質依然雍容華貴。可惜,此時的她神色晦暗,眸光陰沉,連嘴脣也緊抿着,一言不發,生生給這華貴的氣質上增添了一絲陰霾。
“妻主,範家實在過分,竟無恥至極!”性格一向火爆的張銘實在咽不下這口氣,當初妻主在官場意氣風發,範家主動交好,周家也不好拒絕別人邀請,兩家有來有往,這麼些年情誼總還是有那麼一點,連帶着兩家的小輩之間感情也還不錯。尤其是這老二,也不知中了什麼邪,對那範家大公子範易像着了魔似的,那弱柳扶風的大公子有什麼好的,看起來病病怏怏的,忒讓人心煩!
剛開始周家的大人還沒發現這事,直到上個月範易即將和沈家大小姐沈珠訂婚的消息隨着範家的請帖一起送到了周家,老二臉色立馬就變了,像天塌了似的,他還是頭一次看到自己這性格活潑的二女兒這樣難受。他這才知道,這傻女兒原來一直喜歡着範易!一時間,張銘這心裡跟打翻了顏料盒一樣,五味雜陳,他一邊欣慰女兒長大了,有喜歡人了,可一想到她喜歡的是周家的大公子範易,他就跟吞了蒼蠅一樣難受。
並非他張銘針對這範易,實在是這範家爲人處事太讓人心寒!如果說前幾十年周家和範家感情還算不錯,那麼現在的周家和範家的關係那簡直就是如履薄冰。自從當家的卸任以後,這範家就跟變了張臉似的,從前巴不得讓範家的小輩天天都往周家跑,現在恨不得離周家萬丈遠。所謂人走茶涼,不過如此。
也是,人家忙着呢,忙着四處蒐羅新鮮玩意巴結新上任的紅人呢。再說,周家也不是那種天真看不清楚世事的人,牆頭草哪裡都有,也沒什麼好奇怪的。但是,這範家也頗不要臉,不僅不顧多年情誼,卻反過來打擊周家!別以爲他張銘不知道,前些日子大女兒和妻主在書房說話,他去給妻主送茶,全都聽到了。就是因爲這範家暗中下絆子,大女兒從政纔會如此不順。
這樣翻臉無情,兩面三刀的人,當初識人不清也就罷了,現在知道了,張銘哪裡還敢讓女兒去沾,再說,橙兒身上還有婚約呢……
自那以後,周家二小姐再沒有往日的活潑,整日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逐漸消沉。直到昨天早上範家二小姐打來電話,說是邀請橙兒去參加什麼聚會。張銘本不欲理會,但看着已經好久沒展露笑臉的女兒,他還是給女兒說了。果然,女兒聽完,眼裡瞬間煥發光彩,亮的驚人。張銘酸酸地想,女兒長大了,重色輕父了……
可是他沒想到,上午女兒神色飛揚地去赴約,下午就頭綁綁帶地被周家二小姐和幾個人擡了回來!他當場就急了,大聲質問,但所有人都說是橙兒自己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了下來,那周家二小姐還裝模作樣地道歉,但張銘知道,事實絕不是如此!但他苦於沒有證據,還急着看女兒的情況,只能先把這茬記在心裡,來日再找那範家算賬。
誰知道這都一天一夜了,橙兒還沒醒,市裡最好的家庭醫生也請過了,明明說橙兒已無性命大礙……這幾天家裡的這些糟心事,一波接一波,讓人心力交瘁。張銘坐在牀邊,看着昏迷不醒的二女兒和那腦袋上裹着的帶血的繃帶,忍不住哽咽出聲。
這時的周靜終於忍不住起身安慰夫郎,仇當然要報,她周靜雖然已經卸任了,但這麼多年的人脈積累,可不是說散就散的,不是誰都像範家一樣,目光短淺。但當務之急是寬慰自己這忽然陷入多愁善感的夫郎。“阿銘,你已經整宿沒閤眼了,這麼下去,橙兒醒了你又該累垮了。去歇會吧,有我呢。嗯?”
可能是上了年紀,身體再也不似從前了,張銘確實異常疲憊,也就沒有拒絕妻主的好意。“那我先去眯一會,就一會,橙兒醒了你立刻叫醒我啊。”
“好,放心吧。安心去睡一會。”
看着夫郎走出去,周靜身上那層刻意收斂的寒意徹底無所顧忌,這麼多年的官場生涯,周靜當然不會魯莽行事,她得從長計議,怎麼回報範家一份大禮同時又不會讓周家陷入麻煩,惹一身蝨子。之前同僚閒聊時好像說過範家在做什麼生意來着?周靜背地靠抵着椅子的靠背,凝思片刻,有了主意。她站起來,看了一眼還在昏迷中的女兒一眼,雖說這女兒整天不務正業,沒有大女兒那麼得她的心,但好歹是她周靜的女兒,也是自己夫郎捧在手心裡的寶貝,她回過頭,轉身走了出去,順帶輕輕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