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106喬喬要去看爸爸了
喬默的傷看似猙獰,但沒傷到筋骨,喬振南雖然在氣頭上,還是留了餘地的。
麻藥過後,劇烈的疼痛讓喬默從昏睡中醒來,她呻吟了一聲,習慣性的蜷起身子。
扯到傷口,還很迷糊的神智瞬間清醒了!
病房裡圍了很多人,媽媽、顧予苼、喬安生、武安安、慕錦年、聶華嶽,還有眼睛腫的像只兔子的蘇桃砦。
喬默皺眉,砸吧了一下乾裂的脣瓣,“蘇蘇,我想喝水。”
蘇桃正瞪着眼睛一臉擔憂的看着她,聽到喬默喊她,急忙抹乾眼淚,從牀邊上坐起來,“哦哦哦,你等着,我馬上給你倒。”
“小默”。
沈慧橋想去扶她,又怕弄痛她,手就尷尬的僵在了半空鰥。
蘇桃剛轉身準備去倒水,一杯溫熱的水就已經湊到了喬默的脣邊,怕坐起來會扯到傷口,還體貼的在裡面插了支吸管!
喬默的目光落在握着杯子的那隻手上,不用擡眸,便知道是誰了。
光潔如玉,纖長勻稱。
遲疑了一下,見滿病房的人都在看着她,便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謝謝。”
慕錦年的眸子暗了一下,轉瞬即逝,從容的直起身子,將杯子放在牀頭櫃上。
顧予苼站起來,“既然醒了,我先走了。”
隨後,警告的看了眼蘇桃,“你最好把那個雜貨鋪老闆給我解決好。”
對此,蘇桃也很無奈,誰知道那個雜貨鋪老闆真的關了鋪子跟着她來了洛安。
原本還想着可以試着發展一下,但那天在醫院,她就知道他們不合適!
她會去跟他說清楚,但絕對不是因爲顧予苼。
喬默眯着眼睛,疼痛一陣一陣的席捲着她的神經,連顧予苼說要走,她都只是微微扯了扯脣角。
“小默,很痛嗎?要不要讓醫生給你打一支止痛針?”
喬默的性子很堅韌,不會大喊大叫,每次很痛的時候,都是這個表情。
這一點,只有武安安知道!
喬默搖頭,“我沒事了,你們都回去休息吧,蘇蘇照顧我就行了。”
武安安看了眼慕錦年,他始終一副波瀾不驚的表情,手好幾次插進褲兜裡,又拿出來。
那是他想抽菸時慣有的神情。
說這句話,幾乎是耗盡了喬默所有的精氣神,她閉着眼睛,臉色白的跟牀單幾乎融爲了一體!
武安安終究還是擔心,走了兩步後又折回來,“我也留下來吧,蘇蘇一個人,怕是忙不過來。”
喬默動了動脣瓣。
“你們都回去,我留下。”
慕錦年淡淡的開了口,武安安臉色輕微的發白,轉頭看他。
他自然的拉開病牀旁的陪護凳,坐下來,眸子裡的神色斂的很深,她看不真切!
蘇桃不知道結婚典禮上發生的事,見慕錦年大庭廣衆下毫不掩飾對喬默的好,以爲兩人的關係已經有所發展,曖昧的朝她擠了擠眼睛,腳底抹油的跑了。
“好好養傷,”喬安生看了眼慕錦年,“這次不管你做什麼決定,哥都支持你。”
“嗯。”
喬默應了一聲,知道他說的是上次幫武安安勸她放棄慕錦年的事。
“小默,媽在這裡陪你吧。”
“不用了,媽,我真的沒什麼事,等傷口稍微好些,就能出院了,我有點餓了,你下去的時候順便讓樓下食堂給我送盒盒飯吧。”
從始至終,她都當慕錦年不存在。
“誒,那我回去給你熬些大骨湯送來,你這身子骨太差,要補補。”
沈慧橋忙不迭的點頭,“我先讓樓下蛋糕房的送些抹茶蛋糕,你先墊墊底。”
臨走時,她看了眼慕錦年,猶豫了一下,“慕先生,我們家喬喬人單純,和您不合適。”
她用了敬稱,卻已然清晰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沈慧橋走到門口的時候,喬默突然睜開眼睛,靜靜的看着她一夕間蒼老的背影,“媽媽,對不起。”
她本來,是想讓她有個完美的婚禮。
哪怕不能相守,至少有回憶,這對要求素來很低的媽媽來說,應該是足夠了!
沈慧橋背對着她,眼淚從眼眶裡滾落下來,“是媽媽對不起你纔對,等你好了,媽媽就搬去你那裡,幫你照顧喬喬。”
病房裡只剩下喬默和慕錦年。
喬默閉着眼睛,試圖通過睡覺來驅散疼痛。
慕錦年眯起一雙淡漠的眼睛瞧着假寐的喬默,“生氣了?”
喬默沒說話,她很痛,真的不想跟他討論這個問題!
“我知道你沒睡着,你起來,我有話跟你說。”
他有些煩躁,語氣也很重,若不是顧及她還傷着,真的要動手將她從牀上擰起來。
喬默半睜着
眸子,“你能等我好了再說嗎?我現在真的很痛。”
她看着他的眼神很淡漠,如同看待一個不相關的陌生人,甚至是不耐煩的蹙了蹙眉!
“那我說,你聽着。”
喬默點頭,強打起精神看他:“好。”
慕錦年:“”
女人湛湛的黑眸看着他,似乎真的很倦,眸子裡的光彩有些渙散。
慕錦年突然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了。
解釋嗎?
可是,他爲什麼要跟她解釋?
喬默想了想,難得獨處,索性將話題挑開了,“慕錦年,我們之間,到此結束吧。”
男人英俊的臉瞬間沉了下來,隱約有勃然大怒的徵兆,他眯起眸子,嗤笑着說道:“過河拆橋?”
喬默不想爭辯,默認了他的說法。
漂亮精緻的五官有些蒼白的幾乎透明!
慕錦年的態度微微緩和,但還是無法壓制住心底肆掠的怒氣。
想放手?
“當初是你主動爬上我的牀,難不成,知道我的骨髓不是最好的選擇,便想毀約?另擇高枝?”
毀約?
她和他什麼時候簽過約的?
但她不想跟他糾結這個。
“嗯,是呢。”
慕錦年沒料到她居然承認的如此爽快,一時噎住,半響沒有開口。
喬默看着他,又一字一句的重複:“算起來,我並不欠你什麼,你給的副卡我沒動過,等我出院,我會交給聶秘書轉交給你。”
慕錦年抿着脣,手捏緊了又放鬆,似乎在通過這種方式來派遣心中積沉的怒氣,“喬默,你信不信,我能讓那個男人癱在牀上一輩子。”
只要他讓喬治立刻回美國,就憑喬默那點微薄的工資,那個男人,就只能等死。
“我信。
喬默的情緒淡淡的,沒有多大的起伏,靜了一下,她突然勾起脣,嘲弄的笑了:“你慕先生翻手爲雲覆手爲雨,但人各有命,我盡了全力,如果真的救不了,也是心安理得。”
慕錦年俯身,扣住她的下顎,強勢的看入她的眸子。
他討厭這樣的喬默。
淡的彷彿什麼都入不了她的眼,人,還是要有軟肋,纔可愛。
“那喬喬呢,你也不在乎?”溫熱的呼吸灑在她的臉上,睫毛根部被吹拂的有些癢,她強忍着沒有伸手揉搓,“你找不到合適的骨髓,但並不代表,我不行。”
“不用了。”
醫生不是說了嗎?
喬喬現在的身體狀況還不算差,只要她再懷一次孕,用臍帶血,便能救喬喬。
想到此,她的脣邊綻放出一縷笑容!
慕錦年的瞳孔劇烈的一縮,一眼就看出了她內心的想法。
生孩子——
找那個男人?
沉沉的目光恨不得將她拆骨入腹,手上的力道陡然加重,下顎瞬間出現一道青紫的淤痕。
喬默痛的整張臉都扭曲了。
“啪——’
慕錦年的臉結結實實的捱了她一巴掌。
雖說用了全力,但畢竟有傷在身,力度不大,甚至連紅痕都沒有。
有血漬從紗布裡沁出來,喬默咬着脣,全身都出了一層冷汗,情緒顯的有點激動:“慕錦年,你要是個男人,就別做這些只會逼迫女人的下賤勾當。”
氣氛靜了幾秒鐘。
逼迫女人?
下賤的勾當?
呵——
這還是第一次有女人這麼說他。
他的眸子冷的沒有絲毫的溫度,“喬默,你是在吃夏雲的醋?”
笑了笑,英俊的臉上全是凜冽的譏諷,“因爲我帶她去參加喬振南和你媽的婚禮?她是我未來的妻子,就算去也是理所當然。而你,是不是覺得我對你太好,所以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這是他第一次直白的承認,夏雲是他的未婚妻。
他成功的看到喬默頹敗的垂下了眸子。
折損了她的驕傲,他以爲自己會滿意。
然而,胸口傳來密密麻麻的疼痛讓他幾乎是在話音剛落的一瞬間就後悔了。
他只是生氣。
慕錦年面無表情的抽回手,看着被血染紅的紗布,又氣又惱,卻又無處發泄,只好拼命的按牀頭上的呼叫鈴!
幾個醫生和十數個護士匆匆推門進來,離他按鈴,前後不過半分鐘的時間。
“出什麼事了?”
看醫生那如臨大敵的表情,估計是以爲喬默快掛了。
“傷口裂開了,”慕錦年神色淡然的收回按鈴的手,指了指喬默:“她很痛,想個辦法減輕她的痛。”
醫生和護士集體默了默,顧忌到慕錦年的身份,只在心裡問候
了一遍他的老祖宗。
護士準備好紗布和藥水。
“再給病人打一針止痛的。”
慕錦年陰沉着臉看了眼說話的醫生:“止痛劑用多了,對身體有副作用。”
醫生抹了抹額頭上沁出的汗:“要不,就讓病人忍一忍,傷口雖然不深,但是創面很大。”
默默的在心裡加了一句:你再對她好些,別把傷口再弄裂開,就謝天謝地了。
他英俊的一張臉陰沉的要滲出水來:“她痛的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這也能忍?”
打麻藥不行,忍也不對,難不成讓他找塊棉布捂死她?
“醫生,我沒事。”
喬默包紮好傷口,看着醫生悲痛欲絕的臉,勉強順暢的說了一句。
和剛纔相比,她整個人都虛脫了!
慕錦年冷笑一聲,吩咐醫生找個護工照顧她,快步出了病房。
病房裡恢復了安靜,喬默盯着天花板看了一會兒,居然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有人不斷的進進出出,還時不時伴隨着一兩聲斥責聲,她勉強打起精神聽了一下,模模糊糊的,什麼都聽不清楚。
喬默的眼皮動了動,又睡過去了。
後來她才知道,她不是睡過去的,是暈過去的,傷口感染導致高燒不退。
再次醒來後,已經凌晨了,外面正在下雨,砸得雨棚‘砰砰’的響。
病房裡就蘇桃一個人,支起的右手撐着下顎,已經睡着了!
喬默有點冷,不想吵醒蘇桃,便硬撐着挪了挪位置,伸手去拉牀尾的被子。
撐着的腦袋從手掌裡滑落下來,蘇桃驚醒了,看到喬默正忍着痛拉被子,急忙站起來扶着她睡好,拉着被子給她蓋上。
“小姑奶奶,有事你叫我,可別在折騰了,你昏迷了一天一夜,醫院都要讓慕總給拆了,你要是再不醒,我估計”
看着喬默沉靜的面容,她突然住了口。
慕錦年帶夏雲出席喬伯母婚禮的事,她已經聽說了,在睡之前她還恨的牙癢癢,一醒來就全忘了!
只記得昨天慕錦年發飆的場景。
她發誓,此生不想再體驗第二次。
蘇桃心情複雜的看了她一眼,玩笑般的擺擺手,“我就信口胡謅的,慕總那天走後就沒來過。”
再對喬默好,她也不能推自己的好友去當三兒啊!
而且誰知道,那是不是一時的心血來潮。
喬默又閉着眼睛開始睡。
見她的樣子,蘇桃有些煩躁:“你倒是說句話啊,對慕錦年,你究竟是怎麼想的?”
她覺得不問清楚,她心裡總覺得憋了個什麼,喘氣都不順暢。
喬默睜開眼睛,眸子沉靜幽深。
蘇桃拍了拍胸脯,“算了,你要是真決定做三兒,我也挺你,誰讓你是我朋友呢。他和夏雲還沒結婚呢,你這最多算挖牆角,實在挖不倒,就多撈點錢,讓喬喬過的好些,別整的連個玩具都買不起。不是有句話說的嗎?寧願坐在寶馬車上哭,不願坐在自行車後面笑,不過,慕總的好像是賓利。”
蘇桃想安慰她,說到最後,自己都語無倫次了。
‘撲哧’
喬默忍不住笑了,睡了一天一夜,她精神好多了,傷口的疼痛也減輕了不少。
身上涼悠悠的,好像敷了藥!
“我沒那麼遠大的夢想,等一切事情都解決了,我想找個平凡的男人跟我一起照顧喬喬。”
“多平凡?雜貨店老闆要嗎?能買寶馬x3的土豪。”
喬默:“”
蘇桃的桃花,總是有點奇葩。
這些年,她習慣了。
在醫院住了四天,她就出院了,身上的傷已經差不多結痂了,還是痛,但能忍受。
從那天不歡而散後,慕錦年一直沒出現過。
媽媽從喬家搬出來了,蘇桃的媽媽也來了洛安,喬默和蘇桃換了一套四室一廳的套房。
傷好後,她銷假回公司上班。
估計是慕錦年帶夏家千金出席喬氏總裁婚禮的新聞已經傳遍了大街小巷,這次和阿楠商量年終主打款的式樣時,阿楠很爽快的就答應了!
有遇到意見不合的地方,她也很專業的分析了當前流行的趨勢,不再像以前一樣冷嘲熱諷。
年終了,平時車水馬龍的街道上也熱鬧起來了,白天也能看到許多悠閒逛街的惹。
喬默給沈慧橋打電話,“媽,我想帶喬喬去見見他的爸爸,順便做個檢查,看我和他的情況,還能不能有孩子。”
“好,你在哪?我把喬喬給你送過來。”
“不用了,我馬上打車回來,你把他送到小區門口就行了。”
沈慧橋心情開朗的很多,原本她預期
的事情都沒發生,沒有想不開,沒有自殺。
她用手擋着眼睛,望着蔚藍的天空,脣角勾出釋懷的笑意。
生活,似乎越變越好了。
馬路的對面,一輛黑色的賓利車停在路口等紅綠燈,聶華嶽握着方向盤,往這邊隨意的看了一眼。
從後視鏡裡看向正在處理文件的慕錦年:“總裁,好像是喬小姐。”
慕錦年擡頭,面無表情的看向喬默的方向,眸子微微眯起。
今天她穿了件白色的羽絨服,衣領處有細細的絨毛,將她纖長的脖子都攏住了。臉頰被寒風吹得通紅,她仰着頭,像是努力朝着太陽生長的向日葵!
她在笑。
心情似乎不錯。
慕錦年沉下臉,語氣不善:“開車。”
聶華嶽苦笑,這陰晴不定的性子,他這幾天是深有體會,上個發條都跟不上他的節奏。
他指了指對面的信號燈,“總裁,紅燈。”
優雅冷峻的男人慢條斯理的吐出一句話,“那就闖過去。”
對面一輛摩托車闖紅燈迎面快速駛來。
‘砰’的一聲巨響。
被從另一側開過來的一輛寶馬車迎頭撞上,碎片落了一地,有幾片還砸中了賓利車的擋風玻璃,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摩托車司機重重的摔了地上,生死不明。
聶華嶽顫顫巍巍的指了指,“總裁,珍愛生命,遵守交通規則。”
他下次,一定要買份高額的交通意外保險。
綠燈亮了。
慕錦年陰鷙冷漠的掃了他一眼,聶華嶽頓覺得遍體身寒,一腳踩在油門上。
喬默站在路邊上攔車,聽到聲響,嚇了一跳,一擡頭,正好看到一輛黑色的賓利以迅猛的速度沒入了車流中。
她沒看清車牌!
喬默在小區門口接了喬喬。
沈慧橋欲言又止的看了她一眼,“小默,喬喬究竟是誰的孩子?”
“我回來再跟你說,時間來不及了。”
喬喬自己爬上出租車,伸出小手親暱的抱住喬默的脖子,在她臉上連着親了幾下,“媽媽,我們去幹嘛呀?外婆不去嗎?”
“媽媽帶你去看爸爸,好不好呀?”
她儘量注意措辭,生怕會刺激到喬喬脆弱的心靈。
喬喬高興的在板凳上蹦躂:“哦,喬喬有爸爸了,喬喬要去看爸爸了,媽媽,爸爸這麼多年爲什麼不來看我們呀?是他不喜歡喬喬嗎?”
喬默俯身,與他平視:“喬喬,你聽媽媽說,爸爸,跟你想象的,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