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擬殿昨晚鬧鬼了。
此消息一經傳出, 整個後宮人心惶惶。
慕容暄昏迷不醒,胡話連篇。
傳說,王上本來是舒展着容顏進去鳳擬殿的, 出來時已經換上了一臉的鐵青。沒有人知道慕容暄在病中究竟糊說了些什麼。
傳說, 慕容研聽說姐姐遇鬼的事, 毫不相信。一大早便入宮來看往慕容暄, 卻在聽到她口裡那些話後, 大驚失色,立即出宮找法師去了,說是一定要救回他姐姐。
凌雲殿。
亦苒兒一隻腳伸出賬外, 一隻腳搭在仙兒的肚子上,額頭上的疤經過昨晚的簡單處理後, 已經縛上了一塊素色的白凌。仙兒的一隻腳纏上了厚厚的紗布, 腫得老高老高。
昨晚, 她們兩人雖然從鳳擬殿順利逃走了。仙兒的腳卻在跳下高牆時受傷了,所以後半夜, 他們是在一邊處理着傷口,一邊側耳聽着外面的動靜中度過的。
一直到凌晨,鳳擬殿的動靜終於漸漸小去,外面卻始終沒有響起侍衛的敲門聲。兩個人已經累得不行,背靠着背坐在牀上睡了過去。
這一睡, 便睡到了日上三竿。
當下人通凜說王上駕到時 , 亦苒兒剛剛從牀上爬起來, 揉了揉睡顏腥鬆的眼, 問一旁的仙兒:“誰來了?”
“王上來了?”仙兒驚叫一身, 爬起身子。碰到受傷的左腳腕。“哎喲……怎麼辦?怎麼辦?主子,我們現在這個樣子, 王上過來了,怎麼辦?”
“哦……”亦苒兒擡頭看了一眼緊張兮兮的仙兒,奇怪地問了一句;“他來了就來了唄,你緊張什麼?”
仙兒恨鐵不成鋼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主子,昨晚的事,要是王上知道了……”
“呃……”亦苒兒這才反映過來,仙兒並不知道她與墨塵殤在邊關的事。不過,她心下倒有些好奇,如果墨塵殤知道這事是她乾的,會是什麼反映呢。想到這裡,對着仙兒擺了罷手。“仙兒,你先去開門,然後自然而然地退出去。我自有辦法。”
“主子,我就站在外面,你一有不對就叫我。”
亦苒兒汗顏,撫了撫額上的白凌,叫你有用嗎?
“奴婢見過王上。”仙兒打開門行了一個禮,正欲開口。墨塵殤已經擺了擺手:“你先下去吧。”
亦苒兒還坐在牀上,蓬頭垢面的樣子,額頭縛了一塊薄薄的白凌,一看就知道這包紮手法不專業。
“聽說,鳳擬殿昨晚鬧鬼了。”墨塵殤一步步走近,忍着嘴角的笑意問道。
昨晚,他一看遺落在地上的竹竿與白色的紗布時就猜到了是誰的所作所爲。
亦苒兒擡頭看看天:“哦,是嗎?”一擡頭,才發現沒有天,是紅色的牀頂,只好又低下頭。
“聽說,王后昨晚被嚇出了病,現在法師還在鳳擬殿作法。”墨塵殤走近牀邊,漫不經心地提起。
“哦,是嗎?”亦苒兒左右瞧瞧,一副與我無關的模樣。
墨塵殤注意到她額頭上白凌,俊眉微皺:“額頭又是怎麼回事?”她怎麼就這麼不讓人省心啊。
“摔的。”亦苒兒歪擡起頭,一臉理所當然地看着他。。
“怎麼這麼不小心,走路也會摔跤?”墨塵殤搖搖頭,站起身,拿過一旁的藥膏。
“是那白袍子太長了,我踩到它尾巴才摔跤的。”亦苒兒控訴。然後,一驚,轉過頭,吐了吐舌頭,哎呀,她怎麼不打自招了?
墨塵殤拿着藥膏站在屋中央,先是一愣。然後看到她一臉後悔的表情,極其爽朗地笑了起來。
聽到這笑聲,亦苒兒悄悄擡眼偷偷瞥了他的臉一眼,並沒有預想中的狂風爆雨。也許他並沒有生氣吧,索性得寸進尺,蹭到他面前嘿嘿一笑。“我昨晚摔得好疼。”
“你什麼時候纔會學能保護好自己啊。”墨塵殤無可奈何地柔了柔她披散着的長髮。伸手欲解開頭上的白凌,連包紮傷口也包紮得如此孩子氣。
“我不是有大叔你嗎?”她反問一句,一臉的驕傲。
墨塵殤心中一緊,手就這樣徵徵地停在半空中。幾乎是有些呆呆地看着她那一臉的驕傲,突然間就覺得前所未有的瞞足。
自鬧鬼的事件後,慕容暄當真再沒踏進凌雲殿一步,自然也沒有辦法找亦苒兒的麻煩。
朝中形勢到是一日比一日嚴峻,墨塵殤自從邊關回來後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軍事,政冶,稅務,國庫,事事親爲,朝中已有好幾個職務不小的官在徇私妄法時被他抓了個正着。一步一步,慢慢朝最後的對手走去。
亦苒兒額頭上的傷好了,連仙兒腳上的傷也好了,墨塵傻還是沒有來看她一眼。
她實在等得不耐煩,不顧他“不要亂跑”的提醒,悄悄往照陽殿跑去。她的想法是悄悄看他一眼,不讓他發現,然後悄悄轉移回凌雲殿,他就自然不會知道她又亂跑了。
昭陽殿,墨塵正與幾位老臣商議公事。
亦苒兒悄悄挨着門角站着。既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議完,又不知道他議完後會不會出來走走;還有如果他出來了,她要怎樣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多看他幾眼,又不讓他發現……
正胡思亂想間,昭華殿內大門打開,從裡面涌出一大羣人。
各各身穿朝服,頭帶朝帽,臉色凝重。
亦苒兒轉身躲在了一邊,眼看着那些老者越走越近,似乎其中有一位嘆息了一聲:“看來,王上這次是真的下定決心了。”
“牽一髮動全身啊,牽一髮動全身。”另一名老者搖頭嘆息,說出這樣一句無頭無尾的話,離開了。
亦苒兒疑惑地從角落裡走出,看着那些朝臣的佝僂着背影越走越遠,心裡突然涌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正走神間,臉上紗布突然被一股大力拉下,她心下一驚,伸出手就要阻止。紗布已經被來人搶走了。
“真的是你。”慕容研一臉盛怒站在面前,居高臨下打量着她。身上同樣穿着藍色的朝服,看來他是最後出來的。
亦苒兒雙手矇住臉,下意識倒退好幾步:“你認錯人了。”
“我有說你是誰嗎?就這樣肯定我認錯人了。”慕容研靠近一步,兩眼深深凝視着眼前的人。
亦苒兒不動聲色地後退,正欲擡頭再說些什麼,腰上突然一驚,整個人被拉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慕容研,易姑娘是西域來的貴客。”墨塵殤的聲音從頭頂傳來,語氣帶着森然的怒氣。
慕容研看了一眼兩人相貼的位置,眼中閃過一絲陰霾?,不動聲色地雙後:“是微臣認錯人了。臣先告退了。”
說罷,輕輕轉過身。
亦苒兒身子卻突然一僵,她清清楚楚看到慕容研在轉過身的一剎那,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眼光極其陰狠,嘴角卻勾起了抹意味不明的笑。像是提醒,又像是挑釁。
直到慕容研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昭陽殿門口,亦苒兒悄悄看了一眼離這裡稍遠的守衛,小心翼翼地放下遮在臉上的手:“我……”
“不是讓你呆在凌雲殿嗎?”墨塵殤放開她,聲音因爲憤怒而顯得低沉。
亦苒兒臉上表情一僵,嘴甚至還微微張着,未出口的話硬生生嚥下。
墨塵殤擡頭狠狠閉了閉眼,睜開,語氣稍稍平和了一些:“你先回去吧,以後沒有我的命令不準來昭陽殿。”他當然也看到了慕容研眼底那一抺狠色,慕容冉冉與慕容研的關係亦苒兒不知道,他卻知道得一清二楚,再加上剛纔那一番議事……
亦苒兒緩緩收回臉上僵住的笑容,低下頭看着自己的腳尖。鼻子一酸,眼眶竟然有些發熱。然後轉過身,一步一步往殿外踏去。瘦弱的背影在陽光下顯得有些佝僂。
剛走出沒幾步,便被墨塵殤從背後一把抱住。
“對不起,我不該對你發脾氣。”他的聲音有些悶,從她的肩膀幽幽傳來。
忍了好久的淚水終於還是決堤而出,她僵在原地,不敢回頭看他。
墨塵殤已經一把將她打橫抱起,扛進了照陽殿。
剛放在牀上,鋪天蓋地的吻便引了上來,動作粗爆而霸道,是她從未見過的一面。
她一邊小心翼翼地躲避着他粗暴的動作,一邊顫抖開口:“你怎麼了?怎麼了?”
他只是不理,粗重的呼吸漸漸從臉上輾轉到白皙的脖脛,所到之所,緋紅如桃花。
“嘶”的一聲裂帛,她只覺得胸前一涼,薄薄的綢緞引聲而裂。
“不要……”他雙手護在胸前,往後縮了縮身子,話裡帶着恐懼。
墨塵殤停下動作,自她胸前擡起頭,注意到她瞞臉的淚水。神色一驚,眼中濃郁的墨漸漸褪去:“我……對不起,對不起……”話未說完,聲音已經哽咽,一隻手緊緊按在頭頂,臉上表情異常痛苦。
“告訴我。”她伸手輕輕撫上他額頭那折皺,明亮的雙眸帶着溫暖,輕聲細語:“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看着她,伸手輕輕拿下她放在眉間的手,握在手心,沒有鬆開,亦沒有開口。
她眼中升起一團氤氳之氣,伸出另一隻手,輕勸撫上他的飽滿的額頭,濃密的眉頭,然後是狹長迷離的雙眼,再是挺直的鼻樑,最後是堅毅的臉頰……“真的放不下嗎?”她問,聲音接近嘆息。
他原本閉目享受她觸碰的眼猛然睜開,徵徵看着她,良角。
嘴脣張了張,似乎是想說什麼。最終只是輕輕俯下身子,撫上她的耳邊輕聲呢喃:“好好的,陪我一晚吧。”
他的氣息沉重而溫熱,細細密密灑在她的耳邊,她原本略顯蒼白的臉立即染上了一層胭脂般的紅暈。
聽到他低沉迷離的聲音,她的心像被一隻手輕輕揉捏着,異常柔軟,卻又異常清晰的痛着。
她翻轉過身,反客爲主將他壓在身上下,撲捉到他臉上一閃而過的驚鄂,臉上迅速竄起一層紅暈。低下頭,對準他的脣輕輕吻了上去。
就像是一場頻臨結束的賭局,他的動作前所未有的粗爆,又隱隱帶着一股隱忍,狠決,一直折騰到她不停求饒,才肯放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