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到站後,林銳便消失在了人羣裡。
幾個乘警趕來想要向他致謝,但已經不見了蹤影。
“小姑娘,你看見幫你那個人了嗎?”一個乘警問女孩。
女孩詫異的轉過頭:“剛,剛剛還在啊,他,他,他怎麼走了?我還想請他吃飯呢!”
幾個乘警對視一眼,立馬明白了林銳的意思。
年紀大點的乘警對姑娘笑笑:“行了,不要找了,也不用麻煩了。他是人民子弟兵,他做的一切都是他認爲該做的。以後啊,你遇到事也別怕。永遠相信,會有很多人站在你身後保護你的!”
女孩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光彩!
從這一刻開始起,她對軍人這兩個字,有了新的認知。
......
林銳下了車後,原本準備去長途車站坐汽車回家。
不過走到大街上,他又改變了主意。
這一世,他自從軍校畢業後,已經好幾年沒回家了。
雖然每個月都會把錢寄回去,但父母需要的不是冷冰冰的錢,更多的是他的心意。
林銳想了想,隨後打個車,去了城裡最大的市場。
當然,他也可以去高檔的商場。
這次他回來,不但有部隊發的路費,還有他存了一段時間的錢,並且還有不少獎金。
就算去大商場裡買一些貴重的東西,都不成什麼問題。
不過,他卻很清楚,父母只是小縣城裡的普通人而已。
尤其他的父親,還是一個不注重名利的退伍老兵。
他們需要的,是實實在在,經濟又實惠的東西。
大商場裡那些華而不實的,只會增加他們的負擔。
林銳花了兩個小時,
給父母精心挑選了一些實用的東西。
然後拎着兩個包,終於踏上了回家之路。
他的家距離這兒,其實還很遠。
坐上長途汽車,還得中轉一站才能回家。
當他重新踏上家鄉陌生又熟悉的土地時,已經是晚上八點多。
林銳打了個三輪車,把他一直送到了家門口。
這是一條破舊的小巷子,當初是麪粉廠職工福利房,已經過去了三十多個年頭。
不但到處是隨處可見的電線,牆上還有着各種小廣告,就連地上也沒被放過。
林銳在巷子口楞了好一會兒,這才朝家走去。
遠離家鄉的孩子,原本是迫切的回家。
可到了家門口,一時間竟有些猶豫。
因爲,他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這一世的父母。
雖然他已經承襲了這具身體的所有記憶和感情。
但那兩個人,對他來說,最終還是有點陌生。
一切,都只是記憶而已。
他們,也只是自己記憶裡的人。
林銳懷着忐忑的心情走到了家門口停下。
還沒等他想好該如何說第一句話,家門忽然開了。
一個女人端着水盆走出來,看到門口站着一個高大的男人,頓時被嚇了一跳。
藉着燈光,林銳也看清了她的臉。
有些微微花白的頭髮下,是一張略顯滄桑的面龐。
眼角爬滿了魚尾紋,和額頭上的周圍交相呼應。
看着這張熟悉的面龐,林銳終究還是沒忍住:“媽!我,回來了!”
砰!
谷女人手裡的盆重重掉落在地,雙眼不可置信的看着林銳。
隨後,她衝過去一把抱住了林銳。
這一刻,一個擁抱,勝過了千言萬語。
林銳手中的包也掉了下來,雙手用力抱住了母親。
他能感受到,這具瘦小的身體後面,靈魂似乎都在微微的顫抖。
“媽,我回來了!”林銳再次輕輕的說了一句。
孫素琴用力點頭:“回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你已經很久沒回家了!”
雖然話語很簡單,但林銳卻能從這簡單的話語裡,聽出無限的思念。
從小,他就是跟着母親長大。
父親給他最多的印象,就是到處幫人的忙。
一方面是熱心腸,退伍不褪色。
另一方面,似乎也是在告訴衆人,他即使殘廢了,也比許多正常人強。
所以,大部分的時間,林銳的印象裡只有母親。
這個勤勞又不愛說話的女人,挑起了他的整個童年。
“素琴,你跟誰說話呢,大晚上的誰來了?”
一道熟悉的聲音從裡面傳來,緊接着,一個披着已經發黃了的軍大衣的男子走了出來。
當他看到站在門口的林銳時,整個人都愣住了。
“爸,我回來了!”林銳鄭重的看着他。
在這個倔強又不服輸的父親面前,林銳從小到大都很嚴肅。
若是說他對母親是疼愛,那對父親林東生就一定是尊敬。
不但尊敬他平時做人的品格,也尊敬他爲國家留下的一身傷痕。
這也是林銳早年執意要去考軍校的原因!
林東生呆呆的看着林銳,眼神充滿了複雜。
又是驚喜,又是迷惘。
足足過了半分鐘,他才猛地回過神,嚴肅的瞪着他:“你小子,怎麼跑回來了?部隊上不是有紀律嗎,你怎麼能隨便亂跑?你跑了,你的崗位怎麼辦?”
林銳哭笑不得!
別人的父母看到幾年沒回來的孩子,肯定是歡天喜地。
恐怕只有林東生,纔會在第一時間問自家孩子這些問題了。
不過,林銳也不奇怪。
因爲林東生向來對他自己就嚴格,更不用說別人了!
“爸,這次我是休假,部隊准許我半個月的假,所以我纔回來的!”林銳淡淡的說。
林東生楞了下,隨即問道:“你,你沒騙人吧?我告訴你啊, 父母身體好着呢,不用你操心。你媽生病了有我,我生病了有你媽。你安心當兵,保護祖國就行了,明白嗎?”
看着父親那嚴肅的眼神,林銳重重點頭:“知道了!不過這次,真的是休假,沒騙你!”
孫素琴有些埋怨的看着林東生:“小銳的性格你還不瞭解?跟你一樣死倔,而且做事認真。所有人都出問題, 他都不可能出問題。孩子好不容易回來,看你兇巴巴的樣子!”
林東生尷尬一笑,隨即過去想要抱一下林銳。
可手伸到一半,最終還是收了回去,並且一把提起林銳的包。
“進步吧,這麼晚了,別在外面吵別人了!”
林銳心頭一暖,父親還是那個父親。
表面嚴肅,但心裡卻十分溫軟。
看着父親和母親,林銳原本準備好的千言萬語,瞬間不知道該如何去說。
在父母的面前,什麼一等功,什麼修羅的稱號,什麼步兵之巔。
這些,突然變得不值一提。
林銳微微一笑,挽着母親的手,走進了許久未曾迴歸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