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彰大會一共維持了近兩個小時。
授予證書和徽章後不久,負責主持這次大會的首長就匆匆離場。
只留下靳參輝,來負責接下來的行程安排。
他瞧着大廳中,許多老兵攥緊紅色的證書,拿着徽章神情激動的低頭在那研究着。
靳參輝拍了拍手,大聲的說道:“好了同志們,首先在這裡,再次恭喜大家任務圓滿完成。”
“其次是上面,既然對我們有了新的安排,那大家就等着出發吧。”
“但有一點我要重申一下,關於這次任務的所有細節,哪怕過幾日你們回到自己的單位,或者回到你們學校。”
“無論是誰問起,都不得透露半個字,今天就不安排訓練任務了,這裡的場地也無法提供給大家訓練。”
“在這不允許四處走動,不允許大聲喧譁,更不允許穿着軍裝私自離開門崗。”
“你們接下來要做的,就是等待上面的通知,都明白了嘛?”
“明白!!”
剛剛參加過表彰大會的衆人,這會興致正高呢。
全都聲音高昂的迴應着。
“各小隊長帶隊回宿舍,注意紀律。”靳參輝又交代了聲,他也轉身離開。
這香江駐軍總部位置,就設在中環這種鬧市區,總的佔地面積不大。
加上各種要求約束,他們這百十號人塞到這還真沒啥作用。
又施展不開手腳。
等付慶飛帶上陳鈞他們返回宿舍後,衆人也就索性呆在宿舍,沒打算出去。
爭取不添亂嘛,省得出去溜達又破壞了某些規定。
回到宿舍。
陳鈞將自己的證書還有徽章收起來,連帶着紅九連班長趙龍泉的證書他也收着呢。
羊城軍區總醫院距離鵬城不遠,對於這所醫院他以前還真去過,也就是後世的南部戰區總醫院。
只不過這時候,還沒改名呢,陳鈞印象中是18年11月才正式更名。
他是計劃着若是回鵬城了,如果行程安排不那麼緊張,就去羊城一趟,看望看望班長,順帶着把對方的證書和徽章給送去。
把證書全部揣好,陳鈞從牀底下拉過一個馬紮,坐着正準備休息下。
一旁同樣收拾妥當的耿魏東,手中抓着馬紮,一屁股坐在陳鈞跟前。
這傢伙滿臉寫着興奮,嘴角樂得都快咧到後腦勺了。
他先是瞅了眼陳鈞,而後纔開口道:“小陳,我問你個事啊。”
“怎麼了教官,你說,跟我還這麼客氣?”陳鈞笑着迴應。
“害,喊啥教官啊,我不是說了嘛,你叫我老耿就行,這樣親切。”
“還記得昨天在防暴車上,你問我的問題嘛?問我有啥打算。”
“當時我說這次任務如果能活着過來,我想離開學院,申請去武警部隊歷練歷練,若是有機會我想加入武警特戰隊服役。”
“你覺得怎麼樣?”
這事啊.陳鈞聞言。
他簡單思索了一下,昨天在車上對方確實問過,如今看老耿滿臉激動。
顯然他是動真格的,並非說說而已。
說實在的,從個人情感上來講。
陳鈞打心眼裡是不希望老耿再去武警特戰,這來香江的夙願已經完成了。
就算呆得時間可能短了點,但至少也算是來了。
其次就是,他感覺老耿的路也許走偏了,從前世就走偏了。
前世大概率是因爲選拔沒過關,又見識了天狼突擊隊和黑豹突擊隊的厲害,下意識的以爲特戰隊就可以來香江。
所以努力的加入特戰隊,後來又轉到陸軍龍牙突擊隊,折騰了一大圈。
如今他還想去武警的特戰隊,心裡鐵定是沒有駐港這事牽着了,無非就是受到天狼和黑豹的影響。
也見識過飛虎隊的一部分能力。
所以才這麼執着。
但問題是,耿魏東不懂,他懂啊。
武警特戰只能算廣義上的特種兵,而不是狹義上的特種兵。
天狼和黑豹都是狹義上的特種部隊,從事國防作戰,武警特戰嚴格來說對標的是準軍事化行動,專門負責處理反K和處置突發任務。
再跑那折騰折騰。
倒不如好好的在武院呆幾年,順便考研把自己的上尉軍銜,儘快提到少校軍銜纔是正事。
當然這是陳鈞自己的想法,他覺得老耿這會應該是沒這個心思了。
瞧着這傢伙那股期盼的興奮勁,陳鈞琢磨了一下,轉而笑道:“教官,那伱覺得天狼突擊隊和飛虎隊有啥區別嘛?”
區別?!!
猛的聽到陳鈞這麼問,耿魏東微微愣神後,不由低頭尋思。
索性這會這也沒什麼事。
陳鈞乾脆給他講解一些未來部隊的發展,改革方面的事。
專門挑一些簡單的,符合眼下這個時期的理論去講。
畢竟不管咋說,重生回來,陳鈞掌握着這次軍改的機遇。
正在一步步的爲自己鋪路,特種部隊他是無論如何不可能再去了。
況且作爲指揮系的他,專業也不對口,這輩子和突擊隊是無緣了。
耿魏東作爲他前世最親密無間的戰友,陳鈞還是掛念着老耿,能夠在軍改大動作來臨之前,多積蓄點其他方面的資歷。
而不是一頭扎進特戰隊出不來了。
軍改的走向,無論放在哪個單位都是比較令人感興趣的話題。
這不,陳鈞跟老耿閒聊的期間,吸引了一大羣老兵跑過來圍觀。
加上陳鈞以前寫過的東西,在金城軍區發表過,他的言論和猜測,還是能讓衆多老兵信服的。
反正講了大半天,東拉西扯的說了不少,老耿聽進去多少,聽沒聽懂。
陳鈞不敢打保票,其他老兵倒是聽得津津有味。
但他也確實,沒再聽老耿詢問過這個問題。
在香江駐軍總部這邊,上午就參加一下表彰大會,在宿舍閒扯半天。
中午吃過飯繼續回宿舍午休,起來接着閒扯。
悠閒輕鬆的一天,一直維持到晚上六點多,將近七點。
陳鈞他們剛從食堂吃過晚飯不久,三輛運兵車就從外面駛入香江軍營總部。
要離開了。
一羣老兵從食堂的大門出來,看到運兵車整齊的排列,衆人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百十號老兵自覺的列隊。
大概等了有三四分鐘的樣子,靳參輝才從大樓的方向走過來,看到這邊隊列已經排好。
他腳步邁開,大步的來到隊伍跟前,朗聲道:“同志們,想來你們應該也猜到了。”
“今晚咱們就要撤離香江,先回鵬城西麗駐港教導團那邊。”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明天應該就能安排大家返回金城軍區。”
“來,全體都有,把你們上午表彰大會配發的綬帶全部取出來,按照大會的標準佩戴。”
“等待下一步的指令。”
佩戴綬帶?!!
聽到命令,隊列中陳鈞他們都是神情一怔,對於這道指令頗感意外。
要知道,駐港部隊向來本着不打擾當地居民的宗旨,儘可能的做到,駐紮在香江的單位,成爲“隱身部隊”。
他們原以爲這次回去,肯定還是半夜乘車,悄摸的撤離就行了。
可如今這個點,不是半夜啊。
正是外面熱鬧的時候。
乘坐運兵車都足夠高調了,再佩戴綬帶的話,那豈不是更引人注目?
隊列中有不少戰士眨巴着眼睛,有些搞不懂這麼做的用意。
但疑惑歸疑惑。
軍人以服從命令爲天職,陳鈞他們還是快速的將大紅色帶着金穗的綬帶從揹包中取出。
全部按照國際的規範戴法,從左肩斜跨到右腰的位置。
不得不說。
原本百人隊列,只穿着一身迷彩,揹着揹包還不怎麼顯眼。
如今綬帶一跨,整體的氣勢都硬生生的拔高了一截。
一等功臣,最美戰士的字樣,在燈光的照耀下,格外晃眼。
就連靳參輝,看得都忍不住點頭。
至於隊列中,衆人的疑惑,他卻並不打算做出任何解答。
駐港部隊在平時,的確不會無緣無故的上街,要儘可能的做到不擾民,不驚動民衆。
連每年的換防都會選在後半夜進行。
但部隊終究是部隊,不可能說一點事都沒有,整天就縮在軍營內。
還沒那麼誇張呢。
就比如這次。
上面從下令讓陳鈞他們過來總部,到今晚的撤出香江,自然是有自己的考慮。
海域方面,外來的軍艦羣已經撤遠,駐紮在鵬城,羊城,香山等沿海城市的戰備,自然也要陸續撤離。
爲了不引起民衆的猜疑和恐慌,今晚撤出香江的這百十號人,就是擺到明面上吸引民衆目光的。
至於配綬帶,那也是上面要求。
要不然,大晚上的三輛軍車拉滿士兵,在城市出現,甭說轉移關注了。
就他們這陣仗,就足夠引起一部分恐慌了。
當然,這些話靳參輝不可能告訴陳鈞他們。
列隊的老兵整齊的站着,等待指令。
靳參輝同樣也在等待出發的命令,這裡畢竟是香江,很多有關部門都需要提前打招呼。
途中該過的關卡,該出動的部門,都需要他們提前做好準備。
大概臨近晚上七點。
總部大樓內,張少輝快步從大樓跑出來,到靳參輝跟前站定。
他擡手敬禮道:“報告團長,可以出發了,上面已經來過電話。”
“好。”
靳參輝聞言,快速點點頭。
他轉身對着早已列隊完畢的衆人,連一句廢話都沒有,乾脆利落的震聲道:“同志們,我先交代兩點。”
“第一點,乘車期間所有同志保持立正軍姿,不得左顧右盼,不得隨意在車廂內走動。”
“第二點,駛離香江途中,無論民衆對你們喊什麼,問什麼,都不允許私自迴應。”
“總之,就給我保持最基本的隊列,遵守最基本的要求。”
“能明白嘛?”
“明白!!!”
高昂的迴應,也預示着此時全體戰士的決心。
“好,第一小隊分散在每輛車的車頭位置,把腰板給我挺起來。”
“全員登車。”
踏踏踏.
靳參輝的指令剛剛下達,上百號老兵聞令而動。
這可是欣賞香江,加上能夠出風頭的好機會啊。
陳鈞自是不會扭扭捏捏。
他拉上反應稍微遲緩的老耿,率先登上第一輛車。
裝載他們的運兵車沒有配置車頂,人站在上面,半個身子都要在外面露着。
三輛車而已,眨眼的功夫,就被腿腳麻利的老兵給擠滿了。
等香江駐軍總部的門閘高高擡起,運兵車同時啓動,車隊勻速的駛離軍營。
拐入大道。
這時候晚上七點,正是香江街道上,下班人流量最多的時間點。
好傢伙,三輛軍車突兀的出現在大道上,周圍路過的民衆。
目光瞬間就被這奇怪的一幕吸引。
“咁多軍人,佢哋要做啲咩?”
人羣中不知道是誰率先詢問了一句,這也使得更多的目光,開始朝着這邊匯聚。
“佢哋身上,點都帶住紅布,呢系要慶功吖嘛?不過軍人睇落就係好靚仔。”
竊竊私語的聲音,混合着民衆拿出手機“咔咔”的拍攝聲。
車隊還沒行駛多長距離呢。
道路兩旁就已經圍滿了湊熱鬧的民衆。
陳鈞站在第一輛車頭的位置,他全程眼觀鼻,鼻觀心,反正就是一副嚴肅的表情。
嚴格執行剛纔大隊長的指令,不東張西望,更不會去迴應周圍的吵鬧。
香江的街道比較窄,並且車輛按照這裡的交通法,都要靠左行駛。
除了這些,讓陳鈞感覺有點不大適應之外。
其他的倒還好。
大概過去有七八分鐘的樣子,香江交警部門的人也到了,開始協助車隊短暫的在前方疏散人羣。
這裡的民衆,普遍沒有內地的更加熱情,但也差不了多少。
駐港部隊在香江這麼多年,始終恪盡職守,守護着這裡的安全。
所做作爲還是挺受歡迎的。
車隊在前行,有些過來香江遊玩的內陸游客,跟着車輛在道路兩側奔跑。
“天呢,一等功臣?這麼多?”
有些人注意到綬帶上的字樣,震驚的捂住嘴巴。
但更多的民衆,只是注視着車隊前行,好奇的仰頭望着。
陳鈞站在車上,他都算是比較淡定的了。
遇到這種場面,雖說以前也沒咋經歷過吧,但至少心理素質過關。
他自始至終還能保持着平靜。
可其他老兵,尤其的耿魏東,那臉上的激動,溢於言表。
呼吸都變得急促了些。
同樣的場景,同樣的地點,不一樣的是以前他小時候只能站在遠處看着。
但這次,他也成爲了被矚目的一員。
車隊路程行駛過半時,香江電視臺,鵬城電視臺,都安排人過來。
對着這支撤離香江的隊伍進行實施報道。
就在陳鈞他們這邊,大張旗鼓的離開香江時。
遠處鵬城,羊城,香山等等一些駐軍的地方,也開始悄無聲息的行動。
無數原本聚集的武裝戰備火力,開始陸陸續續的撤離。
而同一時間,跟蹤報道的消息,也開始出現在一部分電視臺。
西京陸軍邊防學院。
陳鈞的室友,何京,楊帆,沈從軍,樑魁吃過晚飯沒多久。
就被大隊長,統一安排到電教室,準備看新聞聯播,軍事學院的班級多。
一般情況下,電教室內聚集的學生自然就不會只有一個班。
每天看新聞聯播,那場面都快堪比電影院的規模了。
何京他們現在都已經讀到大二了,指揮系課程開始陸陸續續的接觸,自然而然的,關於每天國際上發生的大事。
也要實時關注。
學院也都會組織他們,按時觀看每天的新聞聯播。
這樣有助於他們對於課堂上老師的實事分析更瞭解,課後也能做一些相關課題。
這不,何京以及樑魁他們還跟往常一樣,接到大隊長的指令後。
幾人就結伴來到電教室,搶到中間靠邊緣的位置,挺直身板準備看新聞。
看新聞聯播最恐怖的,是每次看完之後,都會被大隊長隨機點名,上臺去進行點評。
這幾乎是每天雷打不動的規定,別說不認真看了,你就是認真看的時候,也要在心裡一直琢磨着等下萬一被點上臺,該說什麼。
因爲,甭管看的多認真,只要運氣好,被點到名字上臺做點評的時候,說不出來個子醜寅卯。
那不好意思,晚點名之前的加練,永遠是最令他們難忘的。
所以,樑魁他們來到電教室之後,表情整的一個比一個嚴肅,腦袋仰得一個比一個高。
眼睛都瞪大了,一眨不眨的盯着屏幕,似乎是生怕錯過某個細節似的。
今天的新聞聯播跟以往沒啥不同,前面十分鐘就講一些國內的事情。
中間十分鐘,播放一些近期引起社會關注的新聞。
可就在何京他們,看得正認真時,屏幕上突然插播了一條最新消息。
起初,衆人沒發現有什麼不對,畫面上標註的標題是“最近一批撤港軍人離開香江,受到民衆夾道歡送”。
類似這種插播的新聞,基本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出現。
可看着看着,氣氛就有些不對勁了,電教室內不知道是誰率先瞪大雙眼,擡手指向屏幕。
失聲高喊:“哎?!那不是七班的陳鈞嘛?”
誰?!
突兀的聲音,可謂是一石激起千層浪。
電教室衆人都齊齊擡頭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