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家,富麗堂皇的大廳中,一份交通探頭拍攝的錄像被放到大屏幕上。
“就在這裡,暫停!再放大!”
這是街邊一個空置探頭,以精妙的角度,恰好拍到葉觀武同黑鸕鶿在立交橋頂端,撞在一起的景象。因爲離得太遠,再行放大,像素必定受到影響,變得模糊不清。儘管有專門的技術修復人員,還是缺失了很多關鍵幀,只能靠不同攝像機拍到的景象,儘可能將前後發生的事拼接起來。
“目前來看,他召喚出的可能是‘騎兵’職介(因爲亞瑟的小技能可以隨時隨地召喚馬匹,被誤認爲是騎階了),對他的幫助,也僅僅到躍上立交橋之前。”
“這裡,他下馬之後,在五秒鐘之內,踩着大樓外部所有可以落腳之處,跳躍到路燈,再以路燈頂部爲跳板,躍到立交橋上,撞翻了追擊對象。兩人在空中旋轉一週,砸在一輛麪包車的車頂,隨後,又從立交橋上跌落。從最後的結果來看,應該還發生了一場惡戰,但他們的落地區域是即將拆遷的施工現場,探頭無法涉及,因此,最關鍵的戰鬥過程,反而無法記錄。”
“不過,從最後的結果來看,這個名叫葉觀武的御主,應該取得了勝利。也就是說,之前的一系列危險動作,包括從十來米的立交橋上跌落,都沒有對他造成太大傷害。”
“二小姐,這是個可怕的競爭者啊!我們這邊也不能無動於衷,必須先下手爲強,打探他的弱點……”
“……”
在自己家中,宮麓一換了身壓迫感沒那麼強的紅色針織毛衣,將束起的長髮微微散開。分析家坐成一排,喋喋不休地說着,但她卻像是半個字都沒聽進去,目不轉睛地盯着錄像。
“上一次在宴席裡,他還打退過莫太封的從者,絕不是泛泛之輩。”
“現身的幾個御主內,他應該是硬實力最強的了。”
“當然,我們沒有看低二小姐的意思,只是……他的力量……”
“已經超越了人類。所謂一力降十會,在絕對力量面前,技巧能起到的作用終歸有限,二小姐啊,我們一定要認清這個事實。”
“當然啦,二小姐不必擔心,雖然他的實力的確不容小覷,但,我們也想到了萬無一失的方法。比起二小姐,葉觀武有一個致命弱點,那就是他的出身。”
分析師頓了一下,揭露道,“經過調查後,我們發現,葉觀武的父親,葉豫川,正是這一任的【九州大俠】。”
也是這句話,總算把宮麓一的注意力轉移過來,嬌柔的面龐中,有些許驚訝之色。
“九州大俠?”
“沒錯,二小姐,是九州大俠。這些年來,他在武術圈內表現的相當活躍,也因此得罪了一大票人。據我們所知,想找他尋仇的人不在小數,只要宮家暗中將這兩人的關係散播出去,用不了多久,葉豫川的仇敵們,就會從天南海北趕往錢塘,來找他的兒子報仇雪恨。”
“所謂雙拳難敵四手,到時候,他必然疲於應付,無心再參與聖盃戰爭。到那時候,您不用費太多力氣,便能輕取之,此乃驅狼吞虎之策!”
……
宮麓一秀氣的娥眉微微蹙起,還不等說話,衆人身後便傳來一聲極其不屑的嗤笑。
“哼。”
“什麼驅狼吞虎,驅虎吞狼的……鬧了半天,不就是覺得毫無勝算,想走捷徑嘛。竟然只能想出這種下九流的計策,還要把麓一拉下水,
替你們的破計劃背書,實在太可笑了。”
“讓父親的仇敵去攻擊兒子,就算贏了又怎樣,只會被更多人恥笑。你們宮家門檻可不低,難道要做這種無義小人嗎?”
“你說什麼?”一個分析師被罵的心頭火起,猛地一拍桌子,起身喝道,“你根本不懂,這場戰爭,對宮家有着多麼重大的意義!什麼狗屁大義、榮譽,正是考慮這些太多,纔會失敗的!”
“所有參賽這都是敵人,不管用什麼手段,殲滅敵人,纔是戰爭的第一要務!你這個被召喚出來的從者,乖乖聽話就好了,不然……”
“刷!”
不等他講話說完,冷光一閃,由上至下,掠過他的面門。
尚未看清楚動作,劍已經收入鞘中了。
架在鼻樑上的眼鏡……卻因爲這一劍,斷做兩半,啪嗒一聲,摔在地上。一滴冷汗從他的鼻尖上劃落,分析師從未切身感受到,自己距離死亡,竟然只有那麼一寸都不到的距離。
更多分析師站起來,卻被宮麓一輕輕擡手,用手勢止住了。
“我看,你們這些傢伙,多少有點老糊塗了是吧?”
從幕後走到臺前,腰繫玉帶、身披紅襖,一頭及腰長髮素白如雪,皓齒明眸,絳脣珠袖,少女眼裡的光卻冷如寒冰,萬古不化。
她的腰間,正懸着一把三尺青鋒劍,縱然收於鞘中,依舊掩飾不了陣陣寒芒。
雖然身高不如現代人,但,被她的眼神一掃,其餘人的氣場瞬間矮了幾分,囁嚅着嘴脣,面面相覷,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是你們召喚出來的, 這沒錯,但我只聽命於我的御主。”
“看看你們的樣子,一個個自命不凡,這個大師,那個大師……”她極其不屑地冷笑一下,露在外邊,宛若凝冰的雙肩也隨之聳動,“頂多五六年,不入流的貓腳功夫,不會也想騎到我頭上來吧?”
“這……這……”
衆人諾諾無言。
“請原諒我的叔叔伯伯們,他們有點太心急了。”宮麓一不聲不響地站起來,緩和了一下現場的氣氛,“正如我的從者所言,這個計劃的正當性,還有待商榷。我很感謝諸位獻策,但,在最終做出決定之前,請不要擅自行動。”
說罷,她推上椅子,向在在座的所有長輩行上一禮,飄然離去。那位持劍的白色少女,則是警告性地用視線掃過所有人,直到沒有人敢同她對視,才快步跟上。
這一出文物帶打的雙簧戲,把所有人都鎮住了。
————
周正義將幾張簽好名字的紙張推到一邊,似乎並沒有讓兩人走的意思。一雙環目直勾勾地盯着看,總讓葉觀武感覺不太舒服。尤其是這間爲了隔絕一切干擾因素,空無一物的房間,總讓他覺得是某個審訊纔會用到的地方。
坐在他身邊,翹着二郎腿,臉上寫滿無所謂,甚至還在管自己抽菸的亞瑟,或許是他唯一的精神依仗了。也只有這種時候,他才覺得這位西部牛仔身上的菸草味沒那麼難聞。
“……師父?”
“有一個不算太好的消息,小葉子。”周正義嘆了口氣,沉聲道,“你現在的處境,非常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