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地下車庫,天幕依舊是純黑色,黑得不見一顆星星,衆人都有種恍若新生的感覺。太多秘密積壓在心頭,讓葉觀武心頭沉甸甸的。遠處閃爍的燈光有些刺眼,放大了他心中的迷茫。和眼前的情形相比,七進一的大逃殺規則,都算是好懂的。
“你覺得……接下來該怎麼辦?”洛曉芹擡起頭,以同樣茫然的眼神看着他,“要相信她嗎?”
“按照她的說法,宮保一是在差不多一年半以前,接觸到TWM的人,和他們有了‘生意上的往來’。也就是說,不管TWM的用意爲何,他們都無法親自來到這個時代,所以才需要2044年的人來當媒介,實現他們的目的。”就像在玩劇本殺一樣,洛曉芹上手的第一件事,便是要理清楚時間線,“然後,在差不多兩個月前,他接觸到了那個神秘的‘高帽男’。”
……
他對自己的妹妹並無保留,在一次類似“兄妹推心置腹談話”中,說了一大堆諸如“偉大的新世界”、“終局將至”、“早該到來的審判日”、“暴雨”之類的東西。隨着時間推移,他口中的詞彙也越來越神叨,思想也越來越極端。
直到最近,他邀請那個高帽男來家中做客,似乎是共同商討什麼大事。
當那個瘦長鬼影飄進家裡時,整片天空都陰鬱下來。站在門口,遠遠看了一眼,宮麓一便認定那不是什麼好人。
兩人的談話就在客廳裡進行,並未有意避開宮麓一,談話的內容,只要有心,自然也能聽個七七八八。
反社會這三字兒都不足以形容了,說的準確點,應該是“反人類”比較形象。
就在她被聖盃選中的當晚,一個極其偶然的機會,她看到了宮保一的筆記本——他習慣於將重要的信息用紙筆記錄下來。儘管他對計算機載體的數字信息相當有見解,卻唯獨在這方面,表現的十分復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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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看來,紙質載體有它獨特的好處,只要寫下來,藏好,別人找不到就永遠找不到,一萬年都找不到。不像那些數字化的信息載體,甭管防禦多牢靠,永遠都有被黑客攻擊的可能性。哪怕不是現在,幾十、幾百年過後,技術更迭,在未來人眼中,現在這點防禦手段就跟小孩子搭的積木門一樣,不堪一擊。
當然了,紙質載體也有它得天獨厚的劣勢,萬一一個疏忽沒藏好,用不着別人破譯,身邊的人拿起來也就看了。
……
“宮保一,宮保一……有了,介紹還不短呢。”洛曉芹拿手機搜索了一下他的名字,出來一大堆介紹,看着看着,眉關不禁蹙起,露出困惑之色。
“怎麼了?”
“確實是個名人,不過,和我一開始想的不太一樣。”洛曉芹把手機遞給他,“你自己看吧。”
接過手機,大略掃了幾眼,葉觀武也明白她爲何如此震驚了。
百科上完全沒寫他和宮家的關係,也沒提到他是武術世家的長子,呈現在葉觀武眼前的,是一系列密密麻麻,多到令人讚歎的參賽記錄,基本上都是一等獎。
麻省理工電子工程系大學部畢業,有電力工程和物理學雙學位,學成後歸國發展,沒有繼續在學業上深造,而是投入了軟體開發行業。近期主要貢獻,是開創了幾種新算法,在神經模擬和動作深度學習方面,貢獻了相當成功的案例。
之後就是算法的具體介紹了,葉觀武半眯着眼睛,愣是大半個字都看不懂。
“她好像確實說過,
宮保一是個很聰明的人……沒想到是這個意思。”洛曉芹嘆了口氣,“麻省理工畢業的天才誒。”
“高智能,有一定社會影響力,家庭條件又很富裕。仔細一想,未來人如果要在2044年招線人,這樣的人再合適不過了。”葉觀武的表情有些沉重,“不過,這事兒……有點太複雜了,我還得想想清楚。回頭我再問問師父,到底該怎麼處理。”
“我反正都行。”亞瑟倒是一臉無所謂的樣子,雙手枕在腦後,“什麼時候打,你把我叫上就行了。”
“重點是,跟她合作,是否有利可圖?”喜兵衛搖了搖頭,似乎對同盟者的分析水平感到絕望,不得不親自上陣,“合作,意味着我們得去處理本該屬於她的事務。目前來說,我看不到她的哥哥跟所謂的‘高帽男’,會對我們產生什麼影響。在這個基礎上,就算不幫助她,我們也不會有任何損失。”
“反過來講,摻和進去,必定要發生成本。”
“如果合作能產生相應效益,且,該效益大於成本,就是值得的。”
“……也不能完全這麼考慮吧……”洛曉芹小聲嘟囔着,“萬一人家真的在盤算什麼毀滅世界的大活怎麼辦?到時候,世界都沒了,聖盃戰爭豈不成爲泡影?”
“這種大事,不是你我這等小人物應該操心的。”喜兵衛面不改色地回答道,“什麼世界啊、未來啊,這些大敘事,就留給大人物去操心吧。真到了天塌下來的那天, 也不是你一個女大學生能解決的。”
他的說辭很現實,也很接近現代人的觀點。這世界很複雜,有時也很殘酷,管好自己得了,少去摻和別人的事。天塌下來還有高個子頂着,你一個賣白菜的小矮子,老老實實躲在人身後得了。只要自己的利益不受損,怎麼樣都沒關係。
說來也怪,這麼個利益至上的老爹,到最後卻培養出一個爲義而死的兒子,天下的事情,真是說不清楚。
但……
不知怎麼的,葉觀武總是反覆回想起那個遙遠的夢。
夢中,星空遠沒有想象中浩瀚,只是一塊黑壓壓的巨大幕簾。在星空之下,只有一個人、一臺機器,共同面對即將到來的大戰。
天塌下來,固然有高個子頂着,可如果誰都這樣想,當天真的塌下來時,又會怎麼樣呢?所有希望都寄於最高的那個人,一旦他失敗,剩下的人除了引頸就戮外,還有其他選擇嗎?
在危機面前,這種冷漠和麻木,最終會害死所有人。
而且,不知怎的,他有一種奇妙的預感:夢裡發生的一切,距離他們,實際上並不遙遠。
“我去和約書亞商量一下,對方畢竟也不是省油的燈,如果要採取行動,也得從長計議。”葉觀武將視線投向喜兵衛,問道,“如果,最後明確有利可圖的話,你願意助我一臂之力嗎?”
“瞧你這話說的。”喜兵衛眯起雙眼,露出爽朗無比的笑容,“要是你真的打定主意要幫,那我肯定沒二話啊。畢竟……”
“我們現在,是堅不可破的同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