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我們回到了北京,又回到了這個熟悉既陌生的地方,我好似對這裡的每一條大街小巷都非常熟悉,但又好像完全陌生。
總而言之和方婷在馬爾代夫那幾日應該是我這26年來過得最自由最快活的幾天,回到北京一如既往進入到一種神經緊繃的狀態下。
方婷就要說離開了,我早知道有這一天,還在三個月前我天天期盼她能夠搬出去,可現在我卻有諸多的不捨,就好像她已經成爲了我身體裡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客廳中方婷已經拖着幾個行李箱用一種離別的眼神環視着這間屋子,從廚房的一個飯碗到窗臺上的那兩盆已經開花了的風信子。
她的眼眸閃過一絲從未有過的神色,我知道她還是不捨的,可偏偏我又是一個超級大男子主義思想,已經說出的話就沒有改變的餘地,就這樣眼睜睜看着即將離去的她。
我坐在客廳沙發上,兩眼無神的注視着光滑的地板,手指間的菸草一根接着一根,弄得整間屋子烏煙瘴氣。
“少抽點菸,對身體好一些。”許久方婷的聲音傳到了我的耳邊。
“嗯。”我只是很簡單的應了一聲,也不敢擡頭看她一眼。
“平時多給這些植物澆澆水,在家的時候把窗戶打開,這樣對心情會好一點。”她現在算是關心還是叮囑我不想猜。
“嗯。”
“你別老玩你那網絡遊戲,多把心思花在工作上,終有一天你會感謝現在的自己。”
“嗯。”
“少看黃片,對身體不好,多看書多看報多瞭解財經信息多關注國家大事。”
“嗯。”雖然她說的這些都對我來說不可能全做到,可還是簡單的答應着。
“對了,最後給你一句忠告!商場中沒有任何情義可言,該殘忍時就得殘忍,不然你會死得很難看。”
“嗯。”
“好了,我要走了,以後的日子別太想念我,我知道你一定很想我走,可是我就要煩你,就要煩你。”
我很想說別走,可還是把這兩個簡單的字咽回了肚子,轉口說道:“還有幾天就是我的生日了。”
方婷面露失望之色,說道:“那太可惜了,我已經答應那邊學校,明天就要去報道。”
“哦。”我很失落,但沒表現出來,問道:“去學校是做什麼?”
“教一羣小孩子跆拳道。”她終於笑了笑,但是笑得很難看。
“哦,那挺好的。”
“嗯,你也要努力工作,這都27了,人這一生沒多少個27了。”
“嗯,我知道。”
“好,那我走了。”她說完就拉着行李箱往屋外走。
“等等......”我突然叫住已經到門口的她。
“嗯?還有什麼事嗎?”她停下腳步,放下行李箱用疑惑的眼神問道。
“最後你能告訴我,我們第一次見面時我到底和你發生關係沒有?”
“你......很想知道?”
我重重地點點頭,隨後方婷露出一個微笑,淡淡的說道:“沒有。”
“哦......”
關門聲,安靜聲......
曾經我想過無數次她說沒有發生過關係,就連在夢中也期盼沒有和她有任何瓜葛,可事實我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我卻怎麼也開心不起來。
她就這樣走了,沒有想象中那樣撕心裂肺,有的只是不捨和遺憾,最終我們是遺憾的,從第一天認識開始就已經註定了今天的遺憾。
這短短四個多月的相處好似就是一場不真實的夢,現在夢醒了,終究我還是難過了。
我們的回憶沒有皺褶,相處時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永遠的回憶。
安靜中不超過一分鐘我立刻站起身來打開門跑了出去,沒有選擇電梯,幾乎用飛奔下樓,在樓下恰好看見方婷上了一輛紅色寶馬SUV,我躲在柱子後,漸漸地看着寶馬車消失在視線中。
我又回到了住處,繼而躺倒在沙發上,用煙來麻痹自己,一根接着一根,漸漸的菸灰缸被塞的滿滿的,此刻除了抽菸我再也找不到任何填補自己的方式。
窗外突然一聲巨響,打雷了,這是今年進入夏天以來的第一聲雷鳴,剎時天空被幾股閃電劈開,金光充斥着房間的各個角落。
尼古丁的刺激中我漸漸平靜下來,意識到我千萬不能再重蹈覆轍,繼續帶着當初王 曉曉離開後的心情來面對即將面對的生活是一件極其痛苦的事。
我重重的呼出一口氣,環視着這間充滿了所有歡樂與痛苦的屋子,表弟也離開了現在又剩下我一個人獨守這空房。
我起身去關上窗子拉上窗簾,雨點肆意地拍打着玻璃,想着自己這些年的一切境遇,我不得不爲自己在座城市中找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不要再這麼隨波逐流下去了。因爲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悲劇永遠多於喜劇,而我不過是衆多悲劇中的一員罷了,事實上和那些正在承受生離死別的不幸之人相比,我已經夠幸運了,至少在剩餘的人生中,我還有機會在遇見她......
雷雨後的夜就這麼悄然降臨,我的世界由灰轉黑,窗外的風依舊夥同着大雨肆虐地拍打着玻璃,我無神地坐在窗戶前,迎着風喝着酒,離別之後的失落和疼痛讓我不想多看這個世界一眼,我閉上眼,就讓世界靜得只剩下我一個人。
洗漱後我又打開了方婷住過的房間,還是有一個熟悉的香味飄蕩在房間裡,而房間裡空空蕩蕩的沒有留下一絲牽掛,唯有桌子上的一張紙條。
我一個箭步跨向桌子旁迅速拿起紙條一看,正是方婷留下的,內容如下:“李洋,當你看見這封信的時候或許我已經離開了這座城市,不要問我去了哪,我們應該沒有機會再見面了,恕我不能給你爲什麼。就當我們從未認識過,也許以後的某一天你就會知道,剩下的一切就交給時間吧!--方婷。
看完信後,我再一次模糊了雙眼,本來就無力的雙腿突然一軟,坐到了冰涼的地板上。按信中所說方婷已經離開了北京,而且還說不會再見面了,我突然感覺心裡空了,好似這幾個月就只是一場夢,就好像在我的世界中從來就沒有這個女人的出現,好像一切都只是我編造出來的。
我頹然的坐在地上,手裡還緊緊抓着這封信,突然好像想到了什麼,便迅速摸出手機,撥通了方婷的電話,可傳來的卻是移動服務平臺的聲音:“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請覈對後再撥。”
我覈對無疑後又撥了過去,可依舊是空號,連續試了好幾遍依舊是空號,越來越像一場夢了,就好像四個月前的那一天晚上我在KT酒吧喝到爛醉,然後做了一個長達四個月的美夢。
現在夢醒了,而我卻傷痕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