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黎終於點完了菜,擺擺手,經理退了出去,幫他們把門關上。
曾黎這纔看向她:“你很暴躁。”
“這,跟你沒有一丁點的關係。”席萱面無表情,語氣不善。
“高仲寅現在焦頭爛額,管不了你的事,倒是真的。”曾黎很放鬆,雙手放在桌面上輕輕敲。
席萱皺着眉:“你不會還記得上次我跟你說的事吧?”
“當然不是。”曾黎有些不屑,“你現在也沒有任何能力給我拉來注資吧。”
“那你找我來做什麼?”
“我不是說了嗎?就是請你吃個飯而已,一會兒,我們還得到醫院去,把那人那件事處理掉了。”
“你知道那些人是誰派來的?”席萱牙齒狠狠地咬下去,一點點血腥味在口腔中散開,她卻渾然不知,“或者說,這根本就是你自說自話,給我設的套?”
“呵呵......”曾黎笑,“你的想象力倒是越來越豐富了。”
“不然會是誰?”席萱眼眸一凝,手頓時抓緊了桌沿,咬着牙,一字一頓,“凌!初!雪!”
她早該想到的。
最恨她的是凌初雪跟那個什麼秦凝。然而,能讓曾黎能第一時間趕來的,必然是因爲他跟這個人有着密切的關係。所以,這次要害她的人,必然是凌初雪!
等她放鬆下來,席萱譏諷地問:“你幫我解了圍,就不怕凌初雪怪罪於你?”
“我自然有我的辦法。”
席萱也不多問:“那你的目的是什麼?”
曾黎又是勾着脣,笑了笑:“我沒有什麼目的,就是純粹請你吃頓飯。”
席萱乾脆不說話了,曾黎老謀深算,他不告訴她,她無論怎麼問,他都不會說出來。
“好吧。”席萱低頭,拿起刀刀叉叉,兵乓一陣,然後扔到盤子上,“吃完了,我可以走了吧?”
“不行!”曾黎溫和地說,“你忘記了,還有一個病人在急救病房等着我們是探望呢。”
席萱泄氣:“沒有消息嗎?”
“還沒有。”
“他會不會死?”
“不知道。”
席萱站起來:“那你爲什麼要救他?”
曾黎仰頭,語氣溫和,神態優雅:“如果他死了,你會惹上麻煩的,不是嗎?”
席萱諷意更濃:“不要告訴我,你真的是在爲我着想。”
“如果我說是呢?”曾黎暗色深黑的眼眸裡彷彿有情愫涌動。
“呵......”席萱長笑,“那又如何?”
曾黎垂下眼簾,很失望似的:“那就當不是的吧。”
這話,是沒法談下去了,席萱興趣了了,坐在那兒,靜靜的,多說一句話都覺得累贅。曾黎慢慢的,優雅地用完餐,擦了擦嘴角,席萱已經站起來:“這下,可以走了吧?”
“好。”曾黎推動滾輪,“走吧。”
席萱先走到門口,後又轉回來:“算了,還是我推你吧。”
“謝謝你!”
“不客氣。”
兩人的對話,無比陌生跟疏離。
席萱推了他到車旁,有司機過來,幫他把輪椅放到後備箱,席萱則扶着曾黎進車內。曾黎渾身無力似的,整個人都靠在席萱的身上,惹得席萱直皺眉,犯惡心。
她沒好氣地把他推進車裡,然後就要坐到副駕駛室去。
“一起坐後面。”曾黎說,“除非你不敢跟我一起坐。”
席萱笑:“我怕你什麼?”
她的意味很明顯,一個殘廢她還怕他不成。
席萱剛落座,曾黎的手機響了,他接了,眉目一挑:“好,我知道了。”
席萱看向他。
曾黎點點頭,然後對着司機說:“開車。”
席萱的手心裡都是汗,剛纔她憋着一口氣沒有問曾黎那個男人到底怎麼樣了,現在才發現自己是自作自受,一路上不知道胡思亂想了多少。
曾黎讓她推着,是直接到vip病房的。
門口還站着兩個保鏢一樣的人,席萱還是很驚訝的,都說曾家已經破落了,到處在找人注資,怎麼着曾黎還到處僱着人,擺着排場呢?
真是想不通。
當然,這個問題也不是她現在需要去想的。
她現在腦子裡都想着接下來要怎麼解決裡面的這個人,她現在不是個同情心氾濫的人,這個男人先惹她在先,弄成這樣也是他的報應。
她不覺得自己有責任,但是,想到有可能背後之人會利用這件事,她的腦袋就疼了。
必須要解決好這件事!
席萱站在門邊,把笑容在臉上堆起來,然後深呼吸,推了曾黎進門。
那個人已經沒什麼大礙了,胳膊上綁了石膏,大概就是骨折,剛纔因爲摔下來用力過猛,導致昏迷了。
曾黎進門,醫生就詳細跟他解釋了一下病人的情況。跟席萱想得差不多。
那人聽到動靜,扭過頭來,看到曾黎是一臉驚訝,眼神轉到席萱身上,頓時變得憤怒:“是你!你這個壞女人!”
哎喲這臺詞,難道也是設計好了的?
席萱臉上的笑容不減,剛要開口,曾黎卻道:“醫生,護士,不知道你們能不能迴避一下,我有事要跟病人談!”
醫生點點頭:“時間不要過長。”
那男人叫起來:“不要,我不要跟他們在一起,他們要殺我!”
曾黎笑着道:“先生,我們是來幫你的,不是來殺你的。”
醫生跟護士就當沒聽到,轉身就走了。想來早就收了曾黎的好處了。
門關上,又有人把手着,那男人慫了,眼裡露出驚恐的神情:“你......你們到底要幹什麼?”
他的畏懼主要是來自曾黎。
這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一身名牌,氣質也出衆,定然是什麼有來頭的人,剛纔他的眼裡射出的陰冷,也讓人不寒而慄,特別是他的一張臉,始終都是冰着的,就連笑着的時候,也是那麼冷冰冰的。
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他一定是個可怕的男人!
躺在病牀的男人不停地往裡縮,說:“你別問是誰派我們去的,我不會告訴你們的。你們也別逼我,我的同伴們會報警的。”
他色厲內荏,看起來讓人發笑。
席萱站着,她也不說話,等着看曾黎怎麼說。
曾黎的手在膝蓋上輕輕一撣,然後他掃了那個人一眼,語氣輕描淡寫:“宋二飛,無業人士,最拿手的是順手撈,已經三進宮了,難道你還想第四次?”
這個叫宋二飛的眼睛瞪大了,驚恐到了極點:“你怎麼知道?”
“不要管我怎麼知道的,你說我說的對不對?”曾黎輕笑。
席萱站在他身後,不得不說,也很佩服。曾黎老練,有備而來,輕易就瓦解了對方的心理防線,這樣的手段,甩她席萱十八條街。
就現在的她,以後還怎麼跟他鬥?
她心中的苦澀,煩悶還有痛苦,真如穿腸藥在體內肆虐一樣活生生要將她疼死。
曾黎還在跟那宋二飛說話。
“你知道,一旦你的身份暴露了,迎接你的就是死路。”
宋二飛徹底崩潰:“那你要我怎麼辦?你要我做什麼?”
“我同樣可以給你一筆錢,你離開這裡,永遠都不要回來。”
“你爲什麼要幫我?”宋二飛懷疑地問。
曾黎諱莫如深:“我不是幫你。”他的眼神似有若無地掃過席萱。
席萱抿抿脣,這纔開口道:“爲什麼要放他走?”
按照她的思路,現在讓這個男人說出實話,指出背後黑手,不是剛好可以揭露凌初雪的陰謀,撕下她那已經醜陋不堪的面具嗎?
曾黎笑看着席萱。
席萱看懂了。他說:你有更好的辦法嗎?
席萱不服氣,然而很快就泄了氣。
讓這個男人說出真話,誰能保證他不會亂說,不倒戈,不按照凌初雪計劃中的那樣說?
可是,放他走,一點用處都沒有。
曾黎依舊看着她,眼神無聲地告訴她:那樣你就少了一件麻煩,不是嗎?
確實......席萱無言以對。
宋二飛心動了:“你確定會讓我走,並保證我的安全?”
這個男人還不傻,知道自己現在處境很危險,沒有被金錢衝昏了頭腦,很謹慎地要求得到保護。
“我自然會護你周全,但是你一定要離得遠遠的,如果讓我知道你......”
“放心,我一定跑得遠遠的。”宋二飛急忙急忙發誓,“你不相信的話......”
他擡起手,卻扯到了胳膊,齜牙咧嘴的,好不難看。
“那麼,就這麼說定了。”曾黎點點頭,“你現在就跟我走。”
“那錢......”
人性的貪婪,就是如此,席萱冷冷一笑,很是不屑。
曾黎跟席萱在門外等那人換衣服,也就一分鐘的時間,電梯處跑來七八個記者。
席萱可以肯定他們是記者,因爲他們奔跑的姿勢很專業,就連走的時候還端着攝像機相機不停地拍着。
席萱莫名緊張:“怎麼有記者到了?”
曾黎還算鎮定:“沒事,一會兒我讓人打發走他們,不過你要配合一下。”
“怎麼配合?”席萱彎腰,低聲問,“你知道他們要問什麼?”
“見機行事吧!”曾黎也有些無奈。
記者們已經近在咫尺,席萱猛然想起房間裡的那個男人:“我進去讓他躺好,囑咐一下他不要亂說話。”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