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
陳遇白到了安小離的宿舍樓下,在車裡給她打電話。接電話的卻不是她,一個粗狂的嗓門在嘈雜的背景聲裡嘎嘎的笑,“小白啊,給阿莫姐姐叫兩聲來聽聽……”
“你好,我是陳遇白。我找安小離。”
電話那頭,阿莫頓時面目扭曲,被噎的說不出話。安小離正在發酒瘋,摟着春子繞着晾衣杆大跳鋼管舞,她看到安小離的手機上閃爍着小白兩個字,還以爲是個和安小離物以類聚的宅男之類的,想說接起來調戲一下,誰知道那邊清清冷冷的聲調冰塊一樣的瞬間涼了她的心,小白……竟然就是陳遇白……
陳遇白又“喂”了一聲,電話裡一陣沉默,很久之後傳來一個細聲細氣的溫柔女聲,“喂喂?您好,我是安小離的室友,我叫——”
阿莫捏着嗓子,面上滿是得意的笑,自覺天衣無縫。
“——阿莫。我們上次見過的,我記得。請把電話拿給安小離。”陳遇白沒有耐心陪着小女生玩這些把戲,客客氣氣的拆了她的小臺階。
阿莫徹底被噎死了,淚流滿面心如死灰的把手機塞給安小離,躲牀上哀悼自己大學生活的最後一夜。
陳遇白等了很久纔等到安小離下樓,遠遠他就看見她飛奔而來,邊往他的方向看邊下臺階,走到最後一階,一個踩空身體一矮,面朝下趴在了地上。
微風頓起,地上沙沙的旋轉起落葉,陳遇白似乎是在風裡嘆息了一聲,走過來伸手扣着她的肩膀拉她起來,“笨蛋。”,他拍拍她身上的泥灰,低聲的叱。
安小離的小腿被臺階硌了一下,咧着嘴站起來,扶着他的小臂靠在他身上直喊疼。陳遇白扯她站好,自己蹲下去看了一下,沒有破皮,就是有點紅,幾顆小石子沾在上面,他吹了吹,又拿紙巾擦了一下。站起來拍拍她腦袋,“走路都走不好。”
安小離呵呵的笑,比平時更傻的樣子。陳遇白湊近聞了聞,冷下臉來皺眉,“喝酒了?”
“恩,”她點頭,想想還是要告一狀,“桑桑灌我。”
陳遇白扶了扶眼鏡,沒說什麼。
秦桑,他默唸了一遍,好,我記住了。
白天太熱的關係,晚上的校園涼風習習很是舒爽,路上手拉手勾肩搭背的情侶也很多,陳遇白和安小離走在學校的主幹道上,筆直的兩排路燈,昏黃的光灑下,每盞路燈之間都種着高大的數,枝葉婆娑,光線迷離,一眼看過去很是有情調。
安小離先開始被他牽着,後來她自己覺得有點像被他溜着的什麼東西,就跟上他挽了上去,陳遇白正在想什麼,偏過臉來看了她一眼,這一眼看的安小離心裡一顫,倒退兩步,這不就是……傳說中綠幽幽的眼神麼?
陳遇白扣着她的手繼續往前散步,安小離安安靜靜的跟了好一會兒,實在憋悶的慌,就自己找話題來聊:“你剛纔真的在上牀啊?”
她用自己的智商分析,他那在黑色幽默,可是由於對分析依據的不信任,她還是問了。
“沒有。”陳遇白淡淡的說。
安小離哦了一聲,再沒有別的話說,只覺得這樣兩個人靜靜的走一段,也蠻舒服的。他的側臉在夜色下越發冷峭英俊,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關係,安小離的感覺特別的敏銳,總覺得今天的陳遇白有些不一樣,好像有些……不安?
就這樣在校園裡默默的逛,兩個人越走越遠。回去的時候安小離累了,賴着他一定要他背。陳遇白被她纏的直皺眉,嘆了一口氣,矮下身子,“上來。”
趴在他背上的小女人異常的快樂,嘀嘀咕咕的一直在他耳邊說話,間或的哼着歌,細長的胳膊摟着他的脖子,肌膚相貼,呼出的熱氣細細的吹在他耳朵後面,陳遇白偏了偏頭,有些燥熱,偏偏背上兩團軟軟
c的肉擠着他,隨着步子微微的顫,他一下子想起家裡的那張大牀上,她在自己身下被捏的半眯着眼求饒的媚樣兒。
算了,他看向遠方的目光堅定含笑,就她了。
……
回去時,因爲兩個人都喝了酒,李微然就叫了司機過來開車。兩個人坐在後座上聽着輕音樂,秦桑偎在他懷裡,手指在他臉上劃啊劃的,李微然閉着眼微笑,抓住她青蔥樣的食指在脣邊輕輕磨。
經過世紀中路的時候,司機停了車,李微然睜開眼,在秦桑臉頰上親了親,“下車,我們去挑畢業禮物。”
秦桑耍賴不願意動,李微然只好先下車,再彎腰從車裡把她抱下來。下了車她倒是知道害羞了,掐着他低聲連說說下來自己走。
兩個人拉着手進了JA,店門口掛着“今日歇業”的牌子,經理早就等在門口了,笑容滿面的把他們迎進去。
秦桑跟着他走,悄悄的拉拉他,踮起腳對他耳語:“這麼大手筆,不怕我以爲你是暴發戶?”
李微然摟在她腰上的手更緊了些,眼神看着前方,嘴角帶着笑,“都是沒那範兒的小姑娘才這樣說,鎮不住這氣勢。”
秦桑偷偷掐他的手臂,“敢說我沒範兒!”
李微然嘶嘶的抽冷氣,在她側臉上偷了一記香,“誰說的?我們家桑桑纔不會怯場。我們家桑桑是天生的公主。”他說完行了一個標準的英國紳士禮,微笑的伸出手,秦桑撥了撥頭髮,女王般的挽着他進場。
各式各樣金銀珠寶排排列在櫃檯上,穿着黑色工作服帶着白色手套的導購小姐站成一排,笑的齊刷刷露出八顆牙齒,燈火通明珠光寶氣的店裡,一切只能用夢幻來形容。
秦桑在前面慢悠悠的挑,李微然跟着她,專注的看她每一個眼神每一個手勢,她每每一笑,他的心情就一陣暖好。
秦桑最後挑了一款別緻的掛墜,細小細小的S連成的鏈子,墜子是一朵小小的玫瑰花。比起她自己那些首飾來,這款的價格不算便宜也不算昂貴,可就是一眼相中了,喜歡的緊。
李微然接過鏈子給她戴上,在鏡子前擁住她,看裡面的人嫣紅的雙頰,溼亮的雙眼,他暗自喟嘆,所謂豔如桃李也就不過如此吧?
秦桑手指點着那朵玫瑰,笑吟吟的窩在他暖暖的懷裡,森森的冷氣裡心尖都是顫的。兩個人一時相顧無言,從鏡子裡看着彼此,微微的笑。
送到秦桑家的樓下,李微然的醉意更濃了些,抱着她站在樓道口的暗影裡怎麼都不肯放手,秦桑被他親的腳跟都軟了,雙手圈在他腰上,也是很捨不得分開。
“唔,上去坐坐?”她仰着紅紅的臉問他。李微然在她脣上又啄了一口,“你就不怕我酒後行兇?”
“都是心術不正之人才這麼說,給自己找藉口。”
“敢說我心術不正!”李微然學着秦桑的口氣,她被逗樂了,笑吟吟的還擊,“誰說的?我們家微然纔不是心術不正,我們家微然是最道貌岸然的正義之士。”
李微然聽了,猛的低頭親她,秦桑正笑得肆意,他的嘴脣便磕上她的牙,痛的低呼一聲。
秦桑笑着掙開他,揮了揮手就轉身往樓上跑。踢踢踏踏的腳步聲漸遠,李微然捂着脣站在樓下,且皺眉且微笑,一直等到她房間的燈亮了才離開。
……
“小白,你心裡都裝着些什麼?”
快到宿舍門口,安小離揪着陳遇白紅紅的耳朵輕聲的問。陳遇白冷哼了一聲,沒有回答。
安小離竟然正正經經的嘆了口氣,“小白,你總是什麼也不說。”
“唔……我要是像桑桑那麼聰明就好了,不用每天都猜你在想什麼。”
這注定是個傷春悲秋的夜晚,安小離竟然也文藝了起來,軟軟的在陳遇白耳邊嘆息。
到了宿舍樓下,陳遇白把她從背上放下來。整理好她皺巴巴的襯衫,看她還是一副醉意微薄的傻乎乎樣子,忍不住拉在懷裡,低頭一口咬了上去。
安小離伸出小小的舌迴應他,在他牙齒上刷來刷去,被他強硬的舌推回去,堵了一嘴,她只好吮着他,乖乖的把他帶着薄荷味的口水吃下去。
以往安小離總覺得女生宿舍前面一對對擁吻的狗男女影響市容市貌,可等到這一刻真的來臨,她才明白,做狗男女真的是太有樂趣的一件事了。
“不要像秦桑那麼聰明。我不喜歡那麼聰明的女孩子。”
宿舍阿姨破鑼一樣的催促聲裡,暗影裡一對對勞燕分飛裡,陳遇白冷冷淳淳的聲音好像來自遙遠的天邊。
那晚,阿莫依舊震天的呼嚕聲裡,安小離嘴角彎彎一夜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