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藏身處的路上，牧浩洋見到了很多軍車。
因爲馬明濤爲廂式麪包車噴上了貨運公司的標誌，他與副駕駛位置上的牧浩洋都穿着貨運公司的制服，所以一路上沒有遇到麻煩，過臨檢站的時候，巡警看了證件，跟馬明濤聊了幾句就放行了。
“你跟他說什麼？”
“警察？”
“那個韓國將軍。”
馬明濤笑了笑，把別在胸口衣兜裡的鋼筆掏出來，遞給牧浩洋。
“這是什麼？”
“鋼筆。”
牧浩洋不大相信，拆開鋼筆，結果墨水噴了他一身。
“哎，我就說了，這是鋼筆，你卻不信。”馬明濤笑着搖了搖頭。
“那你開始……”
“嚇唬他的，那傢伙是個軟蛋。”看到牧浩洋把拆散的鋼筆丟出去，馬明濤說道，“殺了他太可惜，還不如把他留着。”
“不怕他把你賣了？”
“他沒有這個膽量。”
“那種軟蛋，有用嗎？”
“現在沒用，但是不保證今後沒用。”
牧浩洋擦掉手上的墨水。“問題是，我們救走了飛行員，還幹掉了那麼多韓軍，不怕他露餡？”
“怕什麼？就算露餡了，完蛋的也是他，與我們沒有關係。”馬明濤拿起放在儀表臺上的香菸，牧浩洋趕緊接過來，點上兩根後，把一根放到馬明濤嘴上。“只要不是太笨，他就會照我說的做。”
“你說了什麼？”
“沒什麼，就是一些忽悠別人的辦法而已。”
“是嗎？”牧浩洋有股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勁頭。
馬明濤看了他一眼，說道：“我告訴他，一支中國特種部隊襲擊了搜捕指揮中心，他與警衛帶着俘獲的飛行員突圍，半途遭到伏擊，他在混亂中藏到警衛屍體下面，才僥倖躲過一劫。”
“這麼簡單？”
“需要複雜嗎？越簡單，越不容易出錯。”
“爲什麼不說是人民軍乾的？”
“人民軍？”馬明濤愣了一下，隨即笑着說道，“人民軍要有這個能耐，美韓聯軍打得過去嗎？”
牧浩洋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覺得馬明濤說得有道理。
“在細節上，他還得自圓其說，比如說在裝死的時候聽到襲擊者用漢語講話。我們留在現場的線索，比如你們使用的槍支彈藥都與人民軍有關，與中**隊沒有任何關係。韓國情報機構調查後肯定會認爲，一夥中國特種兵裝扮成人民軍，發動了襲擊，從而相信安在旭的謊言。”
“這麼肯定？”
“別忘了，我也是吃這口飯的。如果安在旭故意說成是人民軍乾的，反而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有欲蓋彌彰的嫌疑。”
牧浩洋點了點頭，說道：“我們現在去哪？”
“先去藏身的地方，然後想辦法送你們回去。”
“不會有麻煩吧？”
“什麼麻煩？”
“韓軍大張旗鼓的搜捕跳傘飛行員，現在又死了幾十名官兵，肯定會全面搜捕。”
“放心好了，藏身地點非常安全。大不了，我去弄輛軍車，把你們送到北方，交給人民軍。”
“你能弄到軍車？”
“當然能，只是得冒很大的風險，還會牽扯到我的下線。要是有別的辦法，最好不要這麼做。”
“行，那我們等一等，也許能找到別的辦法。”
“去過首爾嗎？”
“漢城？”
“對，那可是東北亞地區人口最多的國際大都市之一，有三分之一的韓國人居住在大首爾地區。”
牧浩洋笑了笑，嚴格說來，他還沒有出過國呢。
“你們會說朝鮮話嗎？”
“當然不會，不然開始就不用裝聾作啞了。”
“英語呢？”
“會一點，但不是很多。”
馬明濤笑了笑，說道：“說兩句看看？”
“現在？”
“沒關係，我的英語也不怎麼樣。”
牧浩洋遲疑了一下，說了幾句非常蹩腳的日常用語。
“就會這些？”
“還會幾句，不過都差不多。”
“你上過軍校，難道沒過英語四級？”
“我上軍校的時候，已經不要求過英語四級了。”
馬明濤嘆了口氣，說道：“這下沒辦法了，本來想帶你們去首爾看看，沒想到你們的英語這麼差。”
“我們不是來旅遊的，去不去都沒什麼。”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馬明濤笑了笑，說道，“棒子再厲害，也想不到我們會去首爾。”
牧浩洋也笑了笑，馬明濤的話有道理，只是他們確實不想冒險。
“算了，回去睡一覺。等下我去安排撤退路線，你們不要出門，也不要搞出響動。那傢伙醒了，”馬明濤朝躺在後座上的晏鷹搏看了一眼，對牧浩洋說道，“你們得看緊點，別讓他大呼小叫。”
牧浩洋點了點頭，表示明白馬明濤的意思。
他們回到藏身地點時，黃峙博在援朝作戰司令部見到了李國強派來的情報聯絡員。
司令部成立的時候，黃峙博沒有安排情報聯絡員。意識到情報的重要性後，他給李國強打了電話。
李國強派來的是一個處級情報官員，叫李明陽。
黃峙博有點驚訝，因爲聽李國強說，李明陽年近四十，有近二十年的情報工作經驗，可是看相貌，他最多三十歲。
“黃將軍，老李跟我介紹過這邊的情況，開始我四處轉了一下，發現了很多問題。”
“問題？”黃峙博笑了起來，這個情報處長的口吻真不小。
“人事管理很混亂，機構設置也不合理，司令部的運作效率非常低下。”李明陽沒有給黃峙博面子，說得非常直接，“我的建議是，儘快前往朝鮮，成立志願軍司令部。如果一直寄人籬下，相信黃將軍也施展不開。”
黃峙博收起笑容，因爲李明陽最後一句話說到了重點上。
雖然援朝作戰司令部成立沒幾天，很多工作都沒安排好，但是黃峙博已經覺察到，在軍區司令部辦公，他的權威被大幅度削弱。
與援朝作戰有關的事情還不嚴重，可是在別的問題上，他這個剛剛晉升爲上將的總司令就沒那麼風光了。比如在運送與調度作戰物資的時候，除了聽他的安排，還得聽從軍區司令部的安排。
兩個機構並行指揮，必然產生混亂。
“你說得沒錯，只是我們去了朝鮮，這邊怎麼辦？”
“將軍，你是元首親自任命的總司令，總參謀長都是你的後勤大總管，需要顧慮這些問題嗎？”李明陽笑了笑，說道，“只要去了朝鮮，成立志願軍司令部，總參謀部就會派人過來專門負責後勤工作，說不定總參謀長會親自操刀。你遇到的問題，在總參謀長面前都不是問題。”
黃峙博笑了起來，覺得李明陽說得很有道理。
“老李還告訴我，讓你高度重視聯軍的兵力調動。”
“什麼意思？”說到作戰的事情，黃峙博立即嚴肅起來。
“我們已經收到情報，美韓聯軍很有可能放棄迅速攻佔平壤的想法，轉而在朝鮮東海岸開闢第二戰場。”
“在元山登陸？”
“不是元山就是咸興，肯定在某個大型港口附近，以便聯軍上岸後，獲得足夠的後勤保障支援。”
“這麼說，美國佬不打到鴨綠江不會善罷甘休。”
“現在是夏季，進入秋季後，半島氣候以陰雨爲主，朝鮮的道路交通又很糟糕，肯定會對聯軍進攻產生影響。如果聯軍的目的是佔領整個朝鮮，就得在秋季到來之前結束大規模進攻行動，在鴨綠江與圖們江南岸站穩腳跟，然後等着我們發起進攻，用積極防禦消耗我們的有生力量。”
“這個我知道，也是我最擔心的。”
李明陽點了點頭，沒再多說。這類軍事問題，黃峙博最有發言權。
“即便我們知道美韓聯軍將在朝鮮東海岸登陸，也沒有可行的應對措施。地面部隊還需要二十天才能完成參戰準備，空軍表現得非常積極，海軍的作用非常有限。如果美韓聯軍在此期間登陸，我們只能祈禱人民軍別輸得太快。”
“辦法不是沒有，只是看你會不會這麼做。”
“你是懷疑我的膽量？”黃峙博把話挑明瞭。
李明陽笑了笑，說道：“美軍第一陸戰師已經到達釜山，第二陸戰師即將到達沖繩，最快兩天、最遲三天，聯軍就能備齊登陸的必要條件。阻止聯軍登陸已經不大可能，但是可以削弱聯軍登陸的意義。”
“怎麼削弱？”
“海上封鎖。”
黃峙博立即鎖緊眉頭，沉思起來。
“聯軍在朝鮮東海岸登陸後，後勤保障只能依靠海運。如果海運航線受到威脅，聯軍將不得不攻佔一座、甚至幾座大型機場。我們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在我們選擇的戰場上，與聯軍打一場消耗戰。當然，參戰的是人民軍，所以不能抱太大希望。我們的目的只是拖住聯軍的進攻步伐，讓聯軍不得不花更多時間鞏固登陸場。”
“你說得沒錯，關鍵是投入什麼兵力。”
“潛艇，還有我們的航空兵。”李明陽稍微停頓了一下，又說道，“最理想的選擇是潛艇與航空兵協同作戰。”
黃峙博點了點頭，表示明白李明陽的意思。
“將軍，決斷權在你手上。錯過這個機會，恐怕我們得在國境線上跟美韓聯軍打一場邊境保衛戰了。”
“這確實是一個機會，也許是唯一能夠阻止美韓聯軍攻佔整個朝鮮的機會。”
見到黃峙博下定決心，李明陽沒再多說。作爲情報聯絡員，他在作戰行動上發言，已經超除了職責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