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接到了強渡第聶伯河的命令,但對我們來說,這卻是一個難以維持的任務。駐紮在波爾塔瓦的東南面的卡洛夫卡城內的近衛第67師,是離第聶伯河最近的一支部隊。雖然他們距離河邊只有一百五十公里,可卻有西南方面軍的三個師,擋在了他們的前面。
由於德軍突然大踏步地向後撤退,得到情報的友軍也積極行動起來,展開了尾隨追擊。緊跟在敵人的後面衝向了第聶伯河,他們估計接到的命令和我們一樣,能把敵人消滅在第聶伯河東岸,是最好的結果;如果不能消滅,那就立即強渡第聶伯河,在河的彼岸搶佔一些登陸場,爲後繼部隊開闢渡河通道。
我接到巴克索夫打來的電話以後,立即和軍以上指揮員開會進行討論。我用目光掃視了一遍在座的指揮員以後,開口問道:“各位指揮員同志們,從目前的情況看,我們的部隊距離河邊太遠,根本沒有辦法在一兩天時間內,完成上級交代的渡過第聶伯河的任務。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你們都說說自己的看法?”
“司令員同志,”近衛坦克第五軍軍長克拉夫琴科站起身,望着我說道:“不然就讓我的近衛第六摩托化團作前導,尾隨撤退的德軍衝向第聶伯河……”
“撤退的德軍,我們哪裡還能看到什麼撤退的德軍?”別濟科夫聽他這麼說,頓時發起了牢騷,“我集團軍的西面和南面,都是西南方面軍的部隊。我們要追擊,他們也要追擊,等我們趕到河邊的時候,估計該抓的俘虜都抓完了,同時友軍在河的彼岸,也建立了足夠的登陸場,我們無非就是全副武裝跟着跑一趟而已。”
“參謀長同志,那您說我們該怎麼辦?”克拉夫琴科雖然不滿意別濟科夫打斷了自己,但出於禮貌,他還是耐着性子說道:“既然已接到了上級的出擊命令,我們總不能待在這裡按兵不動吧?”
我聽着別濟科夫和克拉夫琴科之間的爭執,眼睛盯着桌上的地圖,覺得別濟科夫說得有道理,本來按照最初的計劃,我們至少在半個月前,就應該進駐普里盧基地區,誰知瓦圖京卻說背靠第聶伯河的德軍蠢蠢欲動,如果我們在這種時候調動,容易讓德國人有機可乘。結果現在德國人不光沒有進攻,反而還大踏步地後撤了,一下就將我們的計劃徹底打亂了。
我正在思考該率領部隊從什麼地段渡河時,忽然聽到奇斯佳科夫在叫我。我擡頭一看,別濟科夫和克拉夫琴科的爭論,不知道什麼時候停止了,便望着奇斯佳科夫好奇地問:“副司令員同志,您有什麼事情嗎?”
奇斯佳科夫簡短地說道:“司令員同志,關於我們下一步的行動方向,我覺得我們應該好好地考慮一下。”
“有什麼可討論的,按照上級的命令執行就可以了。”我面無表情地說:“應該讓集團軍部隊立即做好出發的準備!”
“出發?”奇斯佳科夫有些納悶地問道:“我們應該朝什麼地方出發呢?要知道方面軍首長給我們下達的命令,是強渡第聶伯河,可您瞧瞧地圖,扎波羅什、第聶伯羅彼得羅夫斯克、共青城、克列門丘格這些可以建立登陸場的地域,都是友軍的防區,我們總不能跟在別人的後面去渡河吧。”
聽他這麼說,我只是笑了笑,朝周圍看了看,然後衝着坐在牆邊的阿赫羅梅耶夫招了招手,示意他到我的面前來。等他走到我的身邊站定以後,我笑着問他:“少校同志,年初我們在曼斯坦因的後方打游擊的時候,你還記得嗎?”
阿赫羅梅耶夫聽到我的這個問題,明顯一愣,但他隨即點了點頭,肯定地回答道:“是的,司令員同志,我記得很清楚。”
在座的指揮員不知道我爲什麼會忽然問阿赫羅梅耶夫這個問題,但誰也沒有說話,只是用奇怪的目光望着我。
我接着又問他:“少校,既然你記得這件事。那麼,你肯定還記得,我們在長途奔襲基輔前,曾計劃從第聶伯河的哪個位置突圍啊?”
我的話剛說完,阿赫羅梅耶夫的臉上居然露出了笑容。他有些得意地說:“司令員同志,您難道忘記了,奪取卡尼伏跨河大橋的戰鬥,您動用的可就是我所指揮的那個團。”
我倆的對話,除了基裡洛夫外,其餘的指揮員都聽得是一頭霧水。別濟科夫有些着急地問:“我說司令員同志,你們倆究竟在說什麼啊,爲什麼我一點都聽不懂啊?”
“少校,既然在座的指揮員都想知道是怎麼回事,就由你來告訴大家吧。”我看到大家是一臉的好奇,便將這個謎底交給阿赫羅梅耶夫來揭開。
阿赫羅梅耶夫轉身面向坐在桌邊的指揮員,說道:“各位指揮員同志,年初的時候,司令員同志當時還是第79步兵軍軍長,她指揮部隊從扎波羅什渡過第聶伯河以後,將德軍兵力空虛的後方攪得天翻地覆。後來爲了擺脫越來越多的德軍部隊,我們沿着第聶伯河北上,選擇了兩個渡河的地點,一個是切爾卡瑟,而另一個是卡尼伏……”
聽到兩個地名,圍在桌邊的幾位指揮員,除了基裡洛夫外,其餘的幾個人都把頭擠到了一起,認真地查找着剛剛聽到的兩個地名。而阿赫羅梅耶夫爲了不影響他們看地圖,便停止了講述。
奇斯佳科夫對地圖很熟悉,只是隨便瞥了兩眼,就找到了那兩個城市。見阿赫羅梅耶夫停止了講述,便催促他:“作戰處長同志,說下去,請繼續說下去。”
阿赫羅梅耶夫答應一聲,繼續往下說:“當時選擇這兩個渡河地點後,司令員同志親自去實地考察,發現切爾卡瑟河面太寬,沒有足夠數量的船隻,是無法在短期內將全軍渡過河的,所以便將渡河地點選在了相對狹窄的卡尼伏……”
等阿赫羅梅耶夫說完後,奇斯佳科夫若有所思地說:“司令員同志,您的意思,我大體明白了。您是打算將我們的渡河地點,選在切爾卡瑟和卡尼伏。我理解得正確嗎?”
“沒錯,副司令員同志。”見奇斯佳科夫猜到了自己的意圖,我也就不隱瞞自己的觀點,如實地說道:“我就是打算兵分兩路,分別從兩個渡口渡過第聶伯河。等部隊在河的彼岸站穩腳跟以後,再沿河而上去進攻基輔。”
“您的這個計劃很大膽啊,我的司令員同志。”奇斯佳科夫有些吃驚地說道:“要知道我們的新防區在普里盧基,離您所說的兩個渡口有一百五到兩百公里。”
“我決定了,部隊不去普里盧基了。”我邊說邊走到了周邊,用手在普里盧基西南方向一指,說:“全軍立即向盧布內開拔,這個城市離兩個渡口的距離沒有超過一百公里,方便部隊的運動。”
我的話一出口,整個屋裡頓時就亂套了。雖然參加會議的人不超過十個,可大家議論起來的聲音還真不小。奇斯佳科夫用手在桌上重重地拍了兩下,“安靜,請安靜!”
等屋裡重新安靜下來以後,奇斯佳科夫望着我,有些擔心地問:“司令員同志,上級給我們安排的新駐地是普里盧基,如今卻跑到了盧布內,這合適嗎?”
“副司令員同志,目前的敵情有了變化,我們也要進行相應的調整。”我說完這句話以後,略想了想,又補充說:“變更駐地的事情,就由您向方面軍司令部報告吧!”
兵貴神速,一個小時後,我就跟隨克拉夫琴科的近衛摩托化第六團出發了。出於安全的考慮,克拉夫琴科邀請我坐上了他的裝甲車。
在路上,克拉夫琴科問我:“司令員同志,我們軍過河以後,是留在登陸場爲部隊提供掩護,還是繼續向其它的反向推進?”
“你們軍全部過河以後,就留在登陸場爲步兵提供必要的掩護吧。”我想到德軍在遭到我們毀滅性打擊以前,就成建制地撤過了第聶伯河,別說克拉夫琴科的一個坦克軍,就算我的一個集團軍全拉過去,在兵力和裝備上,也處於絕對的劣勢。在這種情形下,貿然對德軍發起進攻,不是以卵擊石麼。所以我叮囑克拉夫琴科:“在友軍發起對德軍的攻擊前,切記要按兵不動,千萬不要輕易出擊,否則部隊就會遭到巨大的損失。”
克拉夫琴科也許沒想到我會這麼回答,聽完我的話以後,愣了半天,纔開口說:“司令員同志,就算出現合適的戰機,我們也不主動出擊一下嗎?”
“將軍同志,”我深怕他對我的命令陽奉陰違,所以把臉一板,嚴肅地說:“難道您不知道德軍正在大規模地撤往第聶伯河彼岸,只要他們完成了撤退,那麼他們在和對岸的兵力和裝備,就會處於絕對優勢的地步。我們如果沒有得到友軍的配合,就貿然向敵人發起進攻,會將幾個方向的德軍都吸引到我們身邊來,到那時,別說向基輔進攻了,就算能不能保住登陸場,也是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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