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昨天到學校找我的那名上校,到公寓來接我,並將我順利地送上了停在軍用機場上的一架運輸機。
我走進昏暗的機艙,看到機艙的兩側都坐滿了人。我正想找一個地方坐下時,忽然聽到有人在喊道:“將軍同志,真沒想到,你也坐這趟飛機。”
我循着聲音望去,只見右側的長椅上,坐着我認識的莫納科夫。我看到他的身邊有一個空位,便走過去挨着他坐下,好奇地問:“少校,你不是說下午的火車嗎,怎麼也會上了這架飛機呢?”
“昨晚我回家以後,接到了上級的緊急通知,說有重要的任務,讓我立即趕回去。”莫納科夫有些無奈地說:“還取消了我下午的火車,讓我乘這趟飛機返回前線。”
由於出於保密的緣故,不管是赫魯曉夫還是來接我的那位上校,只知道這架飛機是飛往前線的,但具體降落在什麼地方,他們兩人都不知道。此刻看到莫納科夫也在這架飛機上,我便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問:“少校,你知道我們的這架飛機的目的地在哪裡嗎?”
沒想到莫納科夫也搖了搖頭,回答說:“我不知道。”
見莫納科夫也不清楚我們此行的目的地,我連忙起身走到了駕駛室門口,衝着裡面正在坐準備工作的駕駛員員問道:“飛行員同志,我們的目的地在什麼地方啊?”
駕駛員聽到有人在身後說話,猛地轉過身,似乎想呵斥兩句,但看清楚我肩膀上的軍銜後,兩人坐在座椅上舉手向我敬禮。主駕駛員恭恭敬敬地向我報告說:“將軍同志,我們的目的地,是波蘭境內的盧布林機場。”
副駕駛深怕我搞不清楚狀態,連忙補充說:“羅科索夫斯基元帥的部隊,在7月24號已經解放了盧布林。”
聽到副駕駛稱呼羅科索夫斯基爲元帥,我纔想起羅科索夫斯基因爲戰功赫赫,已在6月29號,被斯大林正式晉升爲元帥軍銜。
我重新回到機艙裡坐下後,已聽清楚我和駕駛員交談內容的莫納科夫,低聲地對我說:“將軍同志,我們師就駐紮在盧布林的西面,你說上級讓你也到盧布林去,會不會是讓你來指揮我們師,去執行什麼作戰命令?”
雖然我心裡非常贊同莫納科夫的這座說法,但嘴上卻不以爲然地說:“不會吧,我覺得可能有別的什麼任務。”
飛機在空中飛行了三個小時,終於在盧布林北面的軍用機場降落。
我剛下了飛機,就看到機場外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我以前的警衛團長尤先科,快步地跑到了我的面前,擡手敬禮說:“司令員同志,我是奉命來接您的。”
我看了一眼他的肩章,發現已經是上校軍銜了,不禁笑着說:“尤先科,看來你現在混得不錯啊,都已經是上校了。”說這話的時候,我的心裡對他挺內疚的,他從斯大林格勒保衛戰就開始跟着我,結果到我離開近衛第六集團軍的時候,他作爲我的警衛團長,還委委屈屈地掛着少校的軍銜。
我坐上了停在跑道旁的嘎斯轎車,問坐在副駕駛位置的尤先科:“尤先科上校,我們這是到什麼地方去啊?”
“當方面軍司令部。”尤先科半轉過身體,望着我恭恭敬敬地回答說:“羅科索夫斯基元帥要見您!”
我沒有傻乎乎地問羅科索夫斯基見我有什麼事情之類的話題,因爲這樣的機密,以尤先科的級別是沒有資格知曉的。
當我走進了羅科索夫斯基的指揮部時,立即就被正在忙碌的馬利寧看到。他驚呼一聲:“這不是我們的女將軍奧夏寧娜麼,歡迎你到盧布林來。”
正和軍事委員布爾加寧圍在桌邊看地圖的羅科索夫斯基,聽到了馬利寧的喊聲,立即站直身體,朝我快步走來。還隔着老遠,他便主動向我伸出手來,熱情地說:“麗達,歡迎你回這裡來。”
“您好,元帥同志。”我一邊和羅科索夫斯基握手,一邊真誠地向他表示祝賀:“我向您表示祝賀,祝賀您獲得了最高級別的軍銜。”
羅科索夫斯基用空着的左手,輕輕地拍了拍我的手臂,笑着說:“麗達,好好幹,我相信要不了多久,你也會獲得同樣的軍銜。”
我與馬利寧、布爾加寧他們握完手以後,望着羅科索夫斯基問道:“元帥同志,我想問問,我接下來的任務是什麼?”
“我們打算髮起一次進攻。”羅科索夫斯基含糊地說道:“一次規模不算太大的進攻作戰,我覺得由你來指揮更加合適。”
聽到羅科索夫斯基這麼說,再聯想到昨天赫魯曉夫徵求我對華沙起義的看法,我覺得所謂的進攻戰鬥,肯定和華沙有關。我試探地問:“元帥同志,您是準備讓我指揮部隊,直接撲向華沙,和那裡正在與德軍戰鬥的起義軍會師嗎?”
“不是,麗達,不是你所想象的那種進攻戰鬥。”羅科索夫斯基說完這句話以後,轉身面對着自己的參謀長,吩咐道:“參謀長,你給麗達介紹一下情況。”
“麗達,請到這裡來。”馬利寧等我站在桌邊以後,指着攤放在上面的地圖說道:“方面軍的部隊在馬格努謝夫?普瓦維地域奪取了維斯瓦河西岸的登陸場,爲了堅守和擴大一奪取的登陸場,我們需要在這一地區進行積極的戰鬥。”
“參謀長同志,”我聽到這裡,忍不住插嘴問道:“我的具體任務是什麼?”
“在普瓦維的北面,有一個僞軍旅。”馬利寧指着普瓦維所在的位置,向我介紹任務:“你的任務就是指揮一到兩個師的部隊,消滅這個僞軍旅。”
聽到僞軍旅這個單詞時,我不禁皺起了眉頭,因爲在我的印象中,弗拉索夫這個敗類所組織的“俄羅斯解放軍”,是在44年11月成立的,現在才8月,難道歷史又因爲我的出現,在這裡出現偏差了嗎?
我沉默了良久,纔開口問道:“參謀長同志,能給我介紹一下這個僞軍旅的情況嗎?”
馬利寧拿出一個本子,翻到記錄該旅資料的那頁念道:“該旅的旅長叫布羅尼斯拉夫·卡明斯基,原是我軍的一名大尉,能講一口流利的德語,具有很強的組織能力。衛國戰爭爆發後,他所在的部隊駐紮在布良斯克地區。
卡明斯基在我軍潰敗、德軍尚未到來的政治真空期,在當地建立了一個自治行政機關,公開表示與德軍合作。而德國人爲獲得當地人的支持,主動撤離了這片地區,並認可了卡明斯基機關的自治權。爲了維持治安需要,卡明斯基從當地人口中挑選出兩萬名壯年俄羅斯人,建立了一個民兵旅,專門同我們的敵後游擊隊作戰。”
我聽到這裡,心說這個僞軍旅有兩萬多人,我用兩個師去進攻,在兵力上不佔什麼優勢,待會兒要讓羅科索夫斯基給我增加部隊才行。
馬利寧繼續念道:“……在我軍聲勢浩大的反攻下,德軍一步步退出了蘇聯的領土,卡明斯基所指揮的僞軍旅,也不得不隨着德國人一起撤到了波蘭。由於華沙起義的爆發,德軍爲了彌補兵力上的不足,將這個旅調動了華沙,參與鎮壓起義的軍事行動……目前,該旅的總兵力人數爲1700人。”
聽說對方只有1700多人,我的心裡頓時踏實了許多,看來用兩個師的兵力,來消滅他們沒有什麼問題。我等馬利寧介紹完情況後,轉身望着羅科索夫斯基問道:“元帥同志,我想問問,我將用什麼樣的身份,在這裡指揮部隊作戰?”
我這麼問是有原因,不管怎麼說,我還是烏克蘭第一方面軍的副司令員,跑到波蘭來指揮白俄羅斯方面軍的部隊,屬於越俎代庖,有點名不正言不順。羅科索夫斯基似乎早有準備,他等我一說完,便接着說:“麗達,你可能還不知道,斯大林同志今天上午剛剛下達了命令,正式任命你爲白俄羅斯第一方面軍的副司令員。”
身份的問題解決了,我接着又問:“元帥同志,不知道您打算讓我指揮那些部隊,去參加這次的戰鬥呢?”
羅科索夫斯基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馬利寧,隨後說道:“我打算將雷若夫少將的近衛第28軍劃給你指揮。”
聽到部隊的番號,我的眉毛不由往上一挑,心說莫納科夫少校還真是一言成讖,他說我有可能指揮他們的部隊,沒想到羅科索夫斯基還真的將這支部隊劃給我指揮。但我同時想到,爲了消滅一支只有1700多人的僞軍部隊,居然要讓我這個方面軍副司令員出馬,簡直是高射炮打蚊子——大材小用。
羅科索夫斯基似乎猜出了我心思,他直言不諱地問道:“麗達,你是不是覺得我讓你親自來負責此事,有點太小題大做了?”
見羅科索夫斯基猜到了我的心中所想,我也不想再隱瞞,便點了點頭,如實地回答說:“元帥同志,請恕我直言,這樣的僞軍部隊,通常不會有什麼戰鬥力,別說兩個師,就算我們只出動兩個團,就有可能將他們全殲。”
“沒錯,你說得很正確。”對於我的這種說法,羅科索夫斯基表示了贊同,但他接着反問道:“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爲什麼要這樣安排呢?”
我搖了搖頭,表示不理解羅科索夫斯基這樣安排的用意。
羅科索夫斯基繼續說道:“既然你不理解,那我就給講講這支僞軍部隊犯下的滔天罪行。他們來到華沙南部以後,根本沒有打算和起義軍作戰,而是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他們洗劫了一切可以看得到的財務,肆意地凌辱波蘭女性。在參戰的第一天時間裡,他們僅僅戰死了六人,而死在他們手裡的波蘭軍民超過上千人,幾乎都是無辜的平民。這些穿着德軍軍服的俄國敗類們,根本不是什麼戰士,而是一幫兩條腿的禽獸。”
我聽完羅科索夫斯基的這番話,使勁地點了點頭,回答說:“我明白了,元帥同志。我們去消滅這支僞軍,是爲了保護無辜的波蘭人民,獲得他們對我們的支持!”
“沒錯,麗達,你理解得很正確。”羅科索夫斯基臉上露出了欣慰的表情:“我之所以請求斯大林同志將你調到這裡來,就是爲了達到這樣的效果。”
“在戰場上抓到的戰俘怎麼辦?”我接着問道:“把他們和德國戰俘關在一起嗎?”
“不用,凡是抓獲的卡明斯基旅的官兵,一律就地槍決。”羅科索夫斯基斬釘截鐵地說:“對於這種兩條腿的畜生,我們絕對不接受他們的投降。”
“元帥同志,”我聽到羅科索夫斯基所下達的這道殺俘令後,笑着說道:“我上次聽到類似的命令,還是在莫斯科保衛戰的時候,由斯大林同志親自下達各西方面軍的全體指戰員,對於抓獲的德軍第332步兵團的官兵一律就地槍決,我們絕對不接受他們的投降。”
“是的,在非常時期,就需要採取非常的手段。”羅科索夫斯基說完這句話以後,吩咐馬利寧:“參謀長,給雷若夫將軍打電話,讓他到方面軍司令部來接受新的作戰任務。”
由於該部隊就駐紮在盧布林,馬利寧的電話打了不到十分鐘,我就看到一名中年將軍快步地走進了指揮部。他來到羅科索夫斯基的面前,擡手敬禮:“元帥同志,近衛步兵第28軍軍長雷若夫少將奉命來到,請指示!”
“請稍息!”羅科索夫斯基用手朝我一指,向雷若夫介紹說:“雷若夫將軍,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方面軍新任的副司令員奧夏寧娜上將,從現在開始,你的步兵軍就接受她的直接指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