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等,尼娜。”看到尼娜準備拉開玻璃門走進去,我連忙叫住了她,指着門上的招牌問道:“這個招牌是怎麼回事?”
尼娜擡頭看了一眼上面的照片,一臉茫然地回答說:“還能有什麼,上面不是寫着軍官購物專門店嗎?”
“我認識上面的字,”我指着招牌繼續說:“我想問的是,這個商店是做什麼用的?”
“上面不是寫得很清楚嘛,”身旁的烏蘭諾娃笑着對我說:“軍官購物專門店,就是指只有軍官纔有資格在裡面購物。”
“好了,別說了,我們進去吧。”尼娜說着拉開了玻璃門,用左手扶着門,右手朝裡面做了個請的姿勢。我也沒有再客氣,率先邁步走了進去。
我一進門,就看到正對着門的那面是一長溜的玻璃櫃臺,裡面的商品琳琅滿目,連櫃檯後面站着的售貨員,也一個比一個漂亮。正當我目不暇接時,忽然聽到旁邊有個冷冰冰的聲音在說:“這位女公民,這裡是軍官專門店,你沒有資格進來。”
我扭頭一看,發現門的左側有一張辦公桌,桌後坐着一名穿着軍便服,戴着一副圓框眼鏡的中年女人,剛剛應該就是她在和我說話。
沒等我說話,尼娜和烏蘭諾娃便走了進來。那位中年女人看到她們兩人進來,立即從辦公桌後繞了出來,熱情地迎了上來,笑着問:“兩位女指揮員同志,歡迎光臨,你們需要點什麼,請隨便挑選。”
對方說完這話後,見我還站在原地沒動,立即把臉一板,嚴肅地說:“這位女公民,我已經告訴過你,你沒有資格進這裡,請你立即離開。”
烏蘭諾娃聽到中年女人這麼說,頓時急了,立即幫我打抱不平:“什麼,她沒資格進這裡?!她是……”
“我是和她們一起來的。”我不想以勢壓人,便及時地插嘴截斷了問烏蘭諾娃後面的,並朝兩人使了個眼色。
尼娜的應變能力很強,她看到我使的眼色後,連忙客氣地對中年女人說:“是的,她是陪我們一起來買東西的。”
見尼娜這麼說,中年女人不好再說什麼,只是將我上下打量一番後,說道:“雖然你們是三個人,但如果要買東西,還是隻能享受兩個人的待遇。明白嗎?”
“明白明白。”我說完這句,就拉着尼娜和烏蘭諾娃去櫃檯那裡挑選自己要的食品。
“麗達,”看到我們離那個中年女人有一段距離了,烏蘭諾娃壓低聲音問我:“你爲什麼不想她表明自己的身份啊?”
“烏蘭諾娃,我們只是來買東西,又不是來炫耀身份的,所以沒有必要告訴她實情。”我簡單地向烏蘭諾娃解釋了原因以後,將話題轉移到了櫃檯裡的食品上:“我想問問,是不是規定只要是軍官,就可以隨便購買這裡的所有商品嗎?”
“不是的,麗達。”尼娜搖着頭說:“尉級軍官,可以購買麪包、奶酪、黃油、土豆、雞蛋各一公斤,肉腸、燻肉、餅乾、糖果各兩百克。校級軍官能購買的商品,除了在尉級軍官的基礎上翻倍外,還可以購買咖啡、各類罐頭和酒類。”
我盯着肉食櫃檯裡堆積如山的燻肉,以及那種比人大腿還粗的肉腸,不禁暗暗一下口水,接着問道:“那將軍級別的又是什麼標準呢?”
“這裡所有的商品,都可以無限制的購買。”烏蘭諾娃有些激動地湊近我耳邊說道:“上次我和尼娜來的時候,看到有一個櫃檯裡全是各種口味的巧克力,是波蘭產的,可惜要將軍級別的軍官才能購買。今天你來了,一定要幫我買幾塊哦。”
在聽到以我的級別,可以無限制購買店裡的所有商品時,我心裡還一陣竊喜。但片刻之後,我的神情卻黯淡了下來,有些不好意思地對兩人說:“我身上帶的錢不多,可能買不了多少東西。”
“你身上帶了多少錢?”烏蘭諾娃有些不甘心地問道。
我打開挎包,看了看放在夾層裡的鈔票,這些還是在基輔時,赫魯曉夫給我提供的經費。我粗略地點了一下後,有些歉意地說:“只有三十多盧布。”說完這話後,我忽然意識到一個更加重要的問題,連忙又追問道,“盧布在這裡能用嗎?”
“當然,”尼娜點着頭肯定地說:“盧布在這裡可是硬通貨。”
在得知盧布能使用後,我的心裡稍微踏實了一些,但還是心虛地問:“不知道這些錢能買多少東西?”
“夠了夠了,足夠了。”烏蘭諾娃在搞清楚我身上攜帶的盧布數目後,臉上也露出了輕鬆的表情:“這裡的物價超級便宜,待會兒買的東西估計我們三人都搬不動。”
щшш◆тt kΛn◆CO
烏蘭諾娃在說這話時,我還以爲她有點誇大其詞,不過很快我就知道她所言非虛。十分鐘以後,我們買的東西便在商店的空地上堆起了大大的一堆:五公斤白麪粉、五公斤大麥、五公斤白砂糖、十聽醃黃瓜罐頭、十聽醃西紅柿罐頭、兩公斤燻肉以及同樣重量的肉腸。
烏蘭諾娃趁着中年女人和尼娜在算賬時,又跑到裡面的櫃檯,找售貨員要了二十塊100克包裝的波蘭巧克力。她捧着巧克力走了沒多遠,又停下腳步,指着擺着貨架上的酒,對售貨員說:“售貨員同志,給我再來兩瓶波蘭酒,要度數最高的那種。”
售貨員聽到她這麼說,臉上露出了爲難的表情,但猶豫了片刻,還是從貨架上將酒取下來,放在了櫃檯上。我拿起其中一瓶看了一下商標,頓時明白售貨員剛剛爲什麼會有那樣的表情,原來烏蘭諾娃買的是波蘭精餾伏特加,達到了96%的酒精度數,堪稱世界上最高純度的烈酒。
這種酒,我當年曾經聽過,據說只要輕輕抿一口,就會感覺到胃部好像被誰用重拳重重的擊打一般,稍有不慎就會鬧出人命的。於是我悄悄地問烏蘭諾娃:“你買濃度這麼高的酒做什麼?要知道這種濃度的烈酒,直接倒進坦克的油箱,都能當燃料使了。”
“用處可多了。”烏蘭諾娃有些沾沾自喜地說:“除了可以當酒精消毒,還能兌着那種低度數的伏特加喝,味道簡直棒極了。”
中年女人看到我們擺在她面前的這兩瓶酒,立即板着臉說:“女指揮員同志,要買這種酒,必須有將軍級別指揮員的簽字才行。”說着,就將兩瓶酒拎起來,放到一旁的辦公桌上。
把酒放好以後,中年女人盯着地上那一堆我們購買的東西,皺着眉頭說:“女指揮員同志們,你們買的東西好像嚴重地超過了許可的範圍。請你們出示自己的軍人證,我好確認能讓你們買走多少東西。”
尼娜等她一說完,便從上衣兜裡掏出了自己的軍人證遞了過去。而烏蘭諾娃在掏了半天兜以後,驚呼一聲:“哎呀,我忘記帶證件了。”
中年女人聽到烏蘭諾娃這麼說,立即公事公辦地說:“女指揮員同志,既然你的證件忘記帶了,那麼你們只能購買一個人的分量。”說着,便招呼櫃檯後面的售貨員,讓她們把擺在地上的東西搬走。
“等一下,”我看到有兩位漂亮的女售貨員準備從櫃檯後走出來時,連忙擡手製止了她們,隨後我在幾人驚詫的目光中,從挎包裡掏出了自己的軍人證,遞給了中年女人,客氣的問:“不知道加上我的證件,是否能買這麼多東西?”
中年女人接過我手裡的證件,很隨意地看一眼後,擡起頭望着我,臉上露出了輕蔑的表情,正當她想說話時,忽然渾身一震,感覺又將軍人證湊近眼前仔細看了看,頓時她的嘴就變成了O型,半天都合不攏,大概是被我的身份驚呆了。
她滿臉堆笑地將軍人證還給我,結結巴巴地說:“將軍同志,我是這家商店的經理,您…您穿的是…是便服,我…我沒有能…能認出您,請…將軍同志原諒…!”
我接過軍人證,放進了挎包,衝她擺了擺手,口氣溫和地說:“這位女同志,你不要緊張,您也是在按章辦事,做的一點都沒錯。”說完,我低頭看了一眼地上的商品,輕輕地嘆了口氣,問道,“這些東西我們都可以買走嗎?”
“沒問題沒問題,將軍同志。”商店經理點頭哈腰地說:“別說這麼點東西,就算再多十倍也能買。”
我笑着說:“別說再買十倍了,就這些東西,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弄回家呢。”
“放心吧,將軍同志。”見我沒有責備自己,商店經理頓時又變得精神起來,她主動說道:“我們店裡提供送貨業務,我待會兒派人開車將這些東西給您送到家裡去。”
烏蘭諾娃見商店經理向我服軟,便用手指着桌上的兩瓶伏特加問:“那兩瓶酒,我們可以一起帶走嗎?”
“可以可以,”商店經理春風滿面地對烏蘭諾娃說:“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再買兩瓶。”說完,她又把目光轉到了我的身上,獻殷勤地問:“將軍同志,我們這裡今天剛到了一批蘋果,您順便再買點吧?”
聽說有新鮮的水果供應,尼娜和烏蘭諾娃的眼睛都亮了,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到了我的身上,等我拿最後的主意。
我指着地上的那一堆東西,對兩人說道:“我還不知道身上的錢,夠不夠付這些食品的賬單呢。”
“將軍同志,”商店經理主動對我說:“你們現在買的東西,一共是23盧布。假如您的錢不夠,我們幫您送貨的工人可以到您的家裡去取。”
經理所報出的價格,遠遠低於我的預期,見自己手裡的資金還剩下不少,便吩咐尼娜和烏蘭諾娃:“你們兩人還需要什麼,就儘管去挑吧。”
尼娜微微搖了搖頭,笑着對我說:“不用了,麗達,該買的東西都買了。”
我再次看了看地上的東西,扭頭問經理:“請問你們這裡有食用油、鹽巴和火柴嗎?”
經理聽後,連忙使勁地點了點頭:“有的有的,請問您還要什麼?”
我從挎包裡掏出了鈔票,從裡面數了25盧布遞給了經理,吩咐她說:“除了我剛剛說的東西,再給我們來點蘋果,湊夠25盧布的商品。”
“好的,將軍同志,我這就幫你安排。”經理說完後,快步地朝最近的一個櫃檯走去,朝站在後面的售貨員吩咐了幾句。那名售貨員點了點頭,轉身推開一扇緊閉的房門走了進去。
過了沒多久,女售貨員帶着兩個男人從屋裡走了出來,他們的肩上扛着麻袋,手裡提着兩個裝滿食用油的玻璃瓶。經理連忙移開了一個櫃檯,讓幾人從櫃檯後面走了出來。她帶着幾人來到我的面前,向我進行說明:“將軍同志,這是二十公斤蘋果,和四瓶食用油,以及兩包食鹽和二十盒火柴。”
“謝謝您,經理同志。”雖然從進門開始,經理對我的態度就不太友好,但她現在所做的一切卻令我非常滿意,因此我客氣地對她說:“麻煩您派人幫我們把東西送回去。”
“沒問題,”經理說着走到了桌邊,拿起了本子和一支筆,禮貌地問道:“請問您的住址在什麼地方?”
我扭頭望向在一旁喜形於色的尼娜和烏蘭諾娃:“把你們兩人的住址告訴給經理同志吧,她會安排人幫我們把東西送回去的。”
看到經理指揮她的手下,將堆在地上的東西,一一地搬上店外的一輛馬車,我心裡不禁在暗自感慨:這個商店裡所擺放的東西,絕對比普通老百姓能進入的那些商店裡的東西要好,勉強能算得上是特供商品,沒想到我這個將軍,在地方上居然能享受到這樣的福利,真是太出人意料了。
等裝車完畢後,我揮手向商店經理告別,然後和尼娜、烏蘭諾娃她們兩人一起,跟在馬車的後面慢慢悠悠地朝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