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日曹利夫上校無償提供的這個團,我的心情頓時變得大好。我現在指揮的人有一千多將近兩千,再加上還有火炮和坦克的支援,收拾對面那些德國佬,那還不是砍瓜切菜輕鬆加愉快。正因爲如此,我此刻纔有閒情逸致站在山坡上,笑眯眯地看着坡下的調兵遣將。
阿瓦科夫少校的炮兵營,都是用馬車拖拽的。到了坡下,馭手把馬車停住,協助炮兵把火炮卸下來,接着把馬車往遠處趕,免得阻礙交通。阿瓦科夫是個有經驗的炮兵指揮員,他在坡下指揮炮兵戰士把火炮往兩邊的高地上推。北面的高地上擺了十門火炮,炮與炮之間的間距很大,據他說這是留給坦克出擊的通道。剩下的二十門火炮,都部署在南面高地,他本人也待在那裡指揮。
切列姆諾夫中校的步兵團,也陸續進入山坡的南面,開始排兵佈陣。十幾個的整整齊齊的步兵方隊,如同一張地毯迅速地鋪滿了整個山坡的南面。
第58旅的通信兵也沒閒着,他們正在鋪設兩個高地之間的電話線,這樣一來,兩個高地間的通訊,就不用派通訊員或者高聲喊叫了。
我信步走到停在部隊隊列前方的一輛坦克前,倒轉槍托使勁地敲了炮塔兩下,很快頂蓋就打了開來,接着維托爾加諾夫大尉從裡面冒出頭來,大聲地問道:“少校同志,您有什麼指示嗎?”
“維托爾加諾夫大尉,請您注意了。”雖然我剛纔就向他交代過一次任務,但心裡始終還是不踏實,便重新再叮囑一遍:“炮兵將在六點五十向德國佬的陣地開始射擊,您的坦克部隊在炮擊開始後,立即出擊,一定要在德國佬還沒有從炮擊中回過味的時候,就突入到他們的陣地裡去。明白了嗎?”
“完全明白了,少校同志。您的命令我已經向所有的戰士傳達過了,時間一到,我們就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德國人的陣地猛撲過去,等他們發現時,我們已經衝到他們的身邊,開始用坦克炮彈和機槍子彈狠狠地收拾他們了。”
對於大尉的回答,我感到非常滿意,點點頭又從步兵方陣走過去。
切列姆諾夫中校正和幾個指揮員圍在一起,討論着什麼,見到我過去,連忙站直身體說:“奧夏寧娜少校,您好!中校切列姆諾夫向您報告,第174團正在部署作戰任務,請指示!”
“請繼續!”說完,我就轉身往指揮所走,反正步兵由這麼個經驗豐富的指揮員指揮,根本就用不着我瞎操心。
回到指揮所,發現這裡還挺熱鬧的,門口有哨兵站崗,屋子裡不時有各級指揮員進進出出。日曹利夫上校身旁的木桌上,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擺了好幾部電話,他就是通過這些電話,和他的部下保持聯繫。
我進去時,他正好打完一個電話,見到我進門,連忙招呼我過去坐下,還主動倒了杯熱茶遞到我的手中。忙完這一切,他才問:“外面都準備就緒了?”
我把茶杯往桌上一放,連忙站起來回答:“是的,上校同志。只等時間一到,炮兵就可以向德國佬的陣地開炮了。”
他擡起雙手向下壓了壓,示意我坐下,客套地說:“奧夏寧娜少校,別拘束,這裡是你的地盤,放輕鬆一點。”說完,他低頭看了看手腕的手錶,說,“還有兩分鐘。”
正在這時,一名中尉軍官氣喘吁吁地跑進來,來到他的面前,遞給他一張紙:“報告上校同志,這是集團軍司令部剛發來的電報。”
日曹利夫面帶微笑地接過來,還對中尉說了聲謝謝,接着低頭看電報。沒看幾行,他的臉色便變得異常嚴肅。
就在日曹利夫看電報時,一名少校指揮員走到了我身邊,擡手看了看手錶,接着拿起桌上的電話,搖了幾下手柄,然後對着話筒說:“是阿瓦科夫少校嗎?我是參謀長。做好準備了嗎?”
得到對方的答覆後,他用手捂住話筒,對日曹利夫說:“旅長同志,阿瓦科夫少校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等候您的最後命令。”
幾乎在日曹利夫接過話筒的同時,我擡手看了看錶,時間正好指向了六點五十分。我擡起頭,等待着日曹利夫向他的部下發出最後的命令。
誰知日曹利夫握住話筒,深吸了一口氣,至少沉默了十秒,纔開口說出了石破天驚的話:“少校同志,我命令:原有的炮擊任務取消,全體炮兵撤出陣地,迅速向東轉進。”說完,不等對方有機會說什麼,就果斷地掛斷了電話。
“上校同志,這是爲什麼啊?”我聽到他突然下達的這個莫名其妙的命令,不禁有些急了,慌忙站起來追問:“爲什麼要突然取消炮擊的命令啊?”
不光是我,連他的參謀長也是一頭霧水,眼前一切都準備就緒,隨時可以向敵人發起進攻時,計劃卻被突然取消了,換了誰也想不通。
日曹利夫上校把手中的那張紙遞給了參謀長,然後用低沉的聲音對我說:“奧夏寧娜少校,對不起。剛接到集團軍司令部的電話,說德軍正在向米亞斯內博爾地區發起攻擊,防禦那個地段地第59集團軍正在節節後退。爲了防止集團軍的退路被截斷,我旅要迅速地趕往該地區,去支援第59集團軍。”
接着他一揮手,對他的參謀長和屋子裡的其他人說:“收拾東西,我們馬上出發。”然後他對我歉意地說:“除了炮兵部隊,步兵第174團我也要帶走。這是上級的命令,我不能違抗,只能對你說對不起了。”說完,他輕輕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嘆了口氣,轉身離開。
隨着日曹利夫上校的離去,我渾身的力氣像被抽光了似的,無力地跌坐在凳子上,腦子裡一片空白,茫然地看着第58旅的通訊兵在拆卸指揮所裡的電話線和電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