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部的工作人員爲我和朱可夫安排的住處,是一個帶衛生間的套間。
朱可夫指着裡面那個房間對我說:“麗達,你就住那間房吧。我住外面這間。”不等我有任何表示,又轉身對陪我們進來的工作人員說:“給我拿一幅地圖來,再把電話線牽到我的房間裡。”
和朱可夫住在同一個屋檐下,這合適嗎?我在屋子裡站着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走進了屬於自己的那個房間。我的房間裡的擺設很簡單,除了一張桌子和一張牀,就再也沒有任何傢俱了。我把衝鋒槍擱在桌子上,脫下軍大衣掛在了牆上,又坐在牀邊脫掉了靴子。
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雖然幾乎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車上渡過的,但經歷了那樣的驚心動魄,一歇下來,還是感覺到身心疲憊。本來只是想躺着休息一下,沒想到一下就睡着啦。
半夜被餓醒了,起來想找點吃的東西。正準備拉門出去的時候,猛然想起朱可夫就住在外面,這樣出去不會打擾他的休息吧?想等到天明再出去吧,可餓得實在是受不了啦,整整一天好像都沒吃過什麼東西。
我輕輕地拉開了房門,意外地發現外間居然是燈火通明,朱可夫正坐在桌子旁看地圖呢,看來他忙到現在都還沒有休息。聽見我開門的聲音,他頭也不擡地說:“麗達,你睡醒了,去幫我倒杯茶過來。”
“是。”我趕緊答應了一聲,跑到外面去找人。
門外有執勤的戰士,看見我出來,立即向我立正敬禮。我走到他的身邊,問他:“能幫我找些吃的和倒杯茶來嗎?”
“是,少校同志!”他答應了一聲就跑開了。看着他的背影,我感覺有些奇怪,他怎麼知道我是少校啊?低頭一看,原來身上沒有穿那件士兵的軍大衣,所以夏裝上的少校軍銜讓人一目瞭然。
工夫不大,那名戰士就端着個托盤走了過來,上面擺放着我所需要的東西。他把托盤遞給我後,又幫我打開了房門。我向他道了一聲謝,端着托盤走進了房間。把茶杯、茶壺、盛着細糖的碟子、裝着軍用黑麪包乾的盤子、切成片的熟豬肉一樣一樣擺到桌上。
朱可夫擡頭看了我一眼,滿意地說:“謝謝你,麗達。一起坐下吃點吧。”
我已經餓得夠嗆了,肯定不會和他客氣,應了一聲,就一屁股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拿起一片面包乾就開始啃。
“麗達,”朱可夫說,“我剛纔接到斯大林同志的電話,已經連夜從莫斯科抽調了三個高炮團,配屬到了我們的波羅金諾防線。”
“是爲了加強防空工作嗎?”我嘴裡含着麪包幹,口齒不清地問道。
“不是,不是用於防空的,這些高射炮是用來加強我們的反坦克力量的。”他用讚賞的語氣繼續說道:“在我軍反坦克武器嚴重不足的情況下,用你發明的這種高射炮打坦克的辦法,在戰場上是非常有效果的。”
我笑了笑沒有說話,說實話,看來以前看了那麼多的二戰電影和小說,還是非常有用的,至少隆美爾對付英軍的這招,我可以用來對付德軍。
朱可夫接着又說:“我軍在戰爭中遭受了巨大的損失,士氣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響。你有什麼提升士氣的好辦法嗎?”
“閱兵。”我幾乎不假思索地回答他。
“閱兵?!”他皺着眉頭疑惑不解地問:“什麼閱兵?”
“十月革命節的傳統閱兵啊!”一回想起後世在紅場親眼目睹過的那讓人熱血沸騰的閱兵場面,我也有些激動起來了,“雖然敵人兵臨城下,但是我們的領導人,還是淡定自若地在紅場上舉行盛大的閱兵儀式,這對民心士氣是多麼大的鼓舞啊!”
“紅場閱兵?”朱可夫聽了我這話,開始思考起來。我看他不說話,趕緊抓緊時間吃東西,免得待會說起話來,我又沒法吃了。
“閱兵的部隊從哪裡來?閱兵後這些部隊的疏散又怎麼辦?”他既像自言自語又像在詢問我。“還有,德軍對莫斯科的空襲幾乎就沒有中止過,那麼多部隊集結在一個狹小的區域內,一旦被敵人的空軍發現並受到襲擊的話,將會損失慘重。那個時候,不光不能達到鼓舞士氣的目的,反而會起到反效果。”
“部隊可以從幾個方面抽調,一是從後方調來的預備隊,二是莫斯科軍區的直屬部隊,三是從前線的部隊裡抽調一些戰鬥骨幹,組成臨時的受閱部隊。”作爲後世的穿越者,我很清楚地知道這次閱兵所起的作用和其深遠的影響,所以想極力促成這次十月革命節的閱兵。“防空工作倒不是什麼大問題,讓空軍加大莫斯科上空的巡邏密度,再縮短閱兵的時間,這樣即使德國空軍得到了情報,等他們趕到的時候,閱兵式已經結束了。至於說到部隊的疏散嘛……”說到這裡,我故意停頓了一下,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然後再慢吞吞地說:“我們先在莫斯科河邊準備好大量的卡車,部隊通過紅場到達河邊後,直接上車開赴前線。”
朱可夫聽了我的話,一聲不吭地站起來,揹着手在屋子裡來回地踱着步。我知道我的這個提議對他來說,是極具誘惑力的,他是絕對不會反對的,他考慮的是如何用合適的措辭向最高統帥提出這個建議,並努力地讓這個提議付諸實施。
朱可夫在屋子裡停了下來,拿起桌上的電話,撥了一組號碼,說:“我是朱可夫,幫我接沙波斯尼科夫元帥。……”過了一會兒工夫,我又聽見他說:“元帥同志,我有個提議,請您在天亮以後轉達給斯大林同志……”
他打電話的時候,我知趣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一是自己的級別太低,很多不該知道的事情,就是知道也只能裝不知道,哪怕自己就是始作俑者也一樣。二是白天在外面奔波了一天,衣服和靴子都髒得不成樣子,沾滿了泥漿,也該洗洗啦。
接下來的幾天,朱可夫沒有給我安排什麼具體的工作。雖說如此,但是我也不好意思閒着,只能臨時客串一下通信兵和服務員的職務。每天幫他把命令送到司令部的各個部門,再從各個部門裡把形形色色的各類報告給他帶回來。到就餐時間時,再到餐廳裡去幫他端吃的回來,並陪他一起吃完。這種情況一直維持到了10月12日。
我們吃完了早餐,朱可夫突然說道:“麗達,這幾天待在屋裡悶壞了吧?再這樣下去,你可要發胖了,爲了你的身材着想,我們今天該出去走走啦!”
於是我馬上收拾完桌子上的餐具,交給外面執勤的戰士,然後回到房間穿上軍大衣,挎上衝鋒槍,以朱可夫女保鏢的形象,跟在他的後面離開了司令部。
我們坐的還是前幾天那輛轎車,打碎的車窗玻璃已經換成了嶄新的,後備箱蓋也焊補過了,還重新噴了漆。坐上車,司機也沒有說話,直接就啓動了車,看來他已經知道我們要去的目的地在哪裡。
我看了看後面,還是隻有我們這一輛車,沒有其他的警衛人員隨行。經歷上次的事情後,我有些心有餘悸,忍不住擔心地問:“大將同志,我們不帶警衛嗎?”
“麗達,你不就是最好的警衛嗎?!”朱可夫衝我開着玩笑,然後又說:“這一段路在我們的防線後面,不會再遇到德軍坦克的,你不用擔心。”
聽他這麼一說,我算是放下心來,畢竟朱可夫不光是名將,也是個福將,在戰爭中從來沒有負過傷,跟着他安全應該沒有啥問題。
車開到了森林裡一個帳篷面前停了下來,門口站崗的士兵看着我們從車上走下來,趕緊立正敬禮,向朱可夫說道:“大將同志,第16集團軍的指揮員都在帳篷裡。”
朱可夫點點頭徑直走了進去,我也緊隨其後。
帳篷裡的空間很高,進去後完全可以站直身體。我們一進去,原本坐在裡面的幾個人馬上站了起來。我熟悉的羅科索夫斯基中將馬上走了過去,向朱可夫敬禮,說:“將軍同志,第16集團軍的指揮員們正在開會,請您指示。”
“我來看看你們準備得怎麼樣了,”朱可夫看着帳篷裡的其他幾個人問:“其他人是誰?”
一個穿着黑色披風的將軍大聲地報告:“我是第三近衛騎兵軍軍長。”
接着穿着土黃色短皮大衣的小鬍子也報告:“我是從中亞西亞來的第316步兵師師長潘飛洛少將。”
最後是穿着藍色棉大衣的英俊軍官報告說:“我是第32遠東紅旗步兵師師長波羅蘇希上校,全師齊裝滿員,隨時可以投入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