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剛纔的戰鬥,我忽然感覺越過營級建制去直接指揮連隊,還是有諸多不便。雖然這個團在昨天的空襲中損失慘重,但畢竟還有七個連上千人,如果是剛纔那樣相對輕鬆的戰鬥,我直接指揮每個連還沒啥問題。可要是戰況激烈的話,我再再打電話一個連一個連地下達命令,就很容易貽誤戰機,所以重新恢復營級建制迫在眉睫。
我手裡拿着記錄我團傷亡數字的戰報,心裡盤算着該把現有的七個連如何分配到新建的營裡去。由於想得太入神了,以至於從七連回來的盧金在我的身邊站了半天,我都沒有察覺。
後來還是盧金在我身邊輕輕地咳嗽了一聲,才把我的注意力從戰報上轉移看來。我看着被硝煙薰得滿臉漆黑的盧金,忍不住笑了出來,用手指指他的臉說:“大尉同志,把你的臉擦一擦吧,看起來像個煤炭工人。”
盧金也笑了笑,擡手抹了一把臉,問道:“團長同志,您在想什麼?想得那麼出神,我在您的身邊站了那麼久,您都沒有發現我。”
我把手裡的戰報遞給了他,說道:“這是剛收到的戰報,經過兩次戰鬥後,二連傷亡最大,減員超過了三個之二,目前只剩下六十多人。”
盧金邊聽我說話邊翻看着戰報,看了幾眼後,皺着眉頭說:“團長同志,您的意思是要把二連儘快地補充起來?”
我搖搖頭說:“我們目前除了七連外,根本就沒有預備隊可以用來補充前面損失嚴重的連隊。而且接下來的戰鬥,將會更加殘酷,七連是不能隨便動用。”
盧金聽得一頭霧水,他猶豫了片刻,試探地問道:“那您的意思?”
“把二連和五連換防,五連只傷亡了十幾個,全連還有一百四十多人,把他們調上去。可以充實第一道防線的防禦力量。”我說到這裡,突然想起要重建營級建制的事情,便補充說,“爲了便於指揮,我打算重新恢復團裡的營級建制。”
“恢復營級建制?!”盧金不禁一愣,隨即反問道:“怎麼個恢復法?”
在盧金打算我思路前,我已經有了初步的想法。這時既然他問到,我也就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目前在第一道防線的一連、三連、五連編成一營,營長由一連長擔任;第二道防線的二連、四連、六連組成二營,營長由二連長擔任;七連歸團部直接指揮。”
聽完我新的編組方案後,盧金點點頭,附和說:“團長同志。把現有的部隊編成兩個營,把命令傳達到營一級,再由營一級向下傳達,這個編組方案是非常恰當的,我同意您的意見。”
見盧金沒有反對,我的心裡也踏實了許多,吩咐他:“那你就打電話。把這件事情向下面的幾個連長傳達吧。”
盧金大尉剛把組建營級建制的事情向下面的連隊傳達完畢,師長比留科夫的電話又打了進來。他在電話裡急匆匆地說:“奧夏寧娜中校,我要通知你一個重要的事情,你要先做好心理準備。”
他的話讓我的內心緊縮了一下,心說究竟是什麼事情啊,連一向淡定的師長也變得如此驚慌失措。比留科夫說道:“形勢變複雜了,我剛接到司令員同志的電話,說被打散的第57集團軍的殘部約五千人。正涌向了你團防線後方的渡口。根據偵察,追擊他們的德軍部隊,也正在向你團的防區開拔,估計半個小時就會到達。現在你們團的任務,是堅守現有陣地,擋住敵人可能發起的進攻,掩護第57集團軍安全地渡過頓河。到左岸建立新的防禦陣地。”
聽說是掩護部隊渡河的任務,我也沒有太在意,反正就幾千人,如果行動快的話。也許半個小時就能全部通過河上的橋樑,到達頓河的左岸。所以不以爲然地回答說:“請師長同志放心,我們團一定可以堅決地擋住德國人的進攻,掩護友軍順利地渡過頓河。”
也許比留科夫從我的語氣中聽出我沒把敵人放在心上,連忙加重語氣說道:“奧夏寧娜中校,敵人來勢洶洶,你可不能輕敵啊。要知道,敵機在上午的空襲中,已經炸燬了頓河上的橋樑,而目前擁擠在河邊的幾千指戰員缺乏足夠的渡河器械,沒有幾個小時是渡不完的。這就要求你們團發揚不怕苦不怕死的精神,和來犯之敵頑強地戰鬥,打退敵人的進攻,掩護我們的部隊渡河。”
聽完比留科夫的話,我頓時緊張起來,內心劇烈跳動起來,心臟敲打着胸膛,似乎想從中跳躍出來,我極其勉強地笑了笑,回答說:“請師長放心,只要我們團還有一個人在,就會堅決地守住陣地。”
比留科夫滿意地說:“很好,中校同志,希望你們團的表現,也能想你所說的那樣漂亮。我再重複一遍命令,不惜一切代價,堅守住陣地!”
我趕緊挺直身體,大聲地重複道:“是,師長同志。不惜一切代價,堅守住陣地!”
我把話筒遞到了盧金的手中,神情嚴肅地說:“師長來電話,說敵人可能馬上會對我團陣地發起猛攻,讓我們做好準備,同時命令:不惜一切代價,堅守住陣地,掩護友軍部隊渡河。你命令一營,馬上在陣地前埋設反坦克雷。我們缺乏足夠的反坦克武器,就只能靠地雷來炸敵人的坦克了。對了,告訴一營長,把反坦克雷都在埋在剛纔那幾輛坦克曾經經過的路上,這樣炸到敵人坦克的機率高一些。”
趁盧金打電話的工夫,我到角落裡坐下,自己倒了北茶水,邊喝邊考慮如何應對即將到來的殘酷戰鬥。
沒想多久,驟然響起的電話鈴聲又打斷了我的思路,我皺着眉頭看着接電話的盧金,心裡暗罵着打電話來的人不識趣,早不打晚不打,正好趕在我考慮問題的時候打過來,把我的思路都打斷了,待會兒我非臭罵他一頓不可。
沒想到,盧金直接又把話筒遞到了我的面前,低聲地說:“是師長的電話。”
師長的電話,不是纔打過嗎,怎麼又打來了?雖然我心中對師長頻繁地打電話來有點不滿,但接電話時還得強顏歡笑,禮貌地問道:“您好,師長同志!請問您這個時候打電話過來,是不是又有什麼新的指示?”
比留科夫也沒和我客套,直接開門見山地說:“奧夏寧娜中校,我剛接到了司令員的命令。他讓我師跟隨着第57集團軍的殘部一起渡河,在頓河左岸建立新的防禦地帶。”
“什麼?我們師和第57集團軍一起渡河?”聽到這個消息,我不禁大吃一驚,剛接到堅守陣地,掩護友軍渡河的命令不久,讓我們隨之渡河的新命令又到了,這不是消遣人嗎?我謹慎地問道:“師長同志,您不是剛向我傳達了堅守陣地的命令嗎?要知道,我們正在加固工事,準備抗擊德國人準備發起的進攻。”
比留科夫冷冷地說:“中校同志,上級的命令是不允許被討論的,既然司令員同志命令我們師渡河,那就執行渡河命令吧。如果敵人來進攻,你們還是要堅決擋住他們。等友軍渡得差不多了,你們團立即撤出陣地,趕到河邊渡口處渡河。”
“如果敵人趁機追上來怎麼吧?”聽到要在敵人的眼皮底下撤退,我不禁有些心裡發毛,要是在撤退時遭遇攻擊,部隊完全有可能被擊潰,到時可就兵敗如山倒了。
“怎麼撤退還要我教你嗎?”比留科夫有點不耐煩地說:“且戰且退,交替掩護着撤出陣地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