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羅希科夫紮上了武裝帶,戴上了棉軍帽,對我說:“中校同志,防守右翼陣地的是946旅的2836團,他們在前期的戰鬥中減員很大,現在突然遭到敵人的偷襲,可能會頂不住的。我馬上帶一連去支援他們,二連、三連留下歸您繼續指揮。”
“不行。”我果斷地制止了他,沒好氣地說:“現在外面的情況不明,偷襲2836團的敵人有多少兵力,有什麼樣的裝備,我們一點都不清楚。而且我營減員也很大,每個連剩下不到五十人,增援的人去少了,起不了什麼作用;去得太多,又會削弱我們陣地的防禦力量。”
“我們不能見死不救啊!如果2836團的陣地丟失了,我們的側翼也會暴露給敵人的。”聽到外面傳來的槍炮聲越來越密集,克羅希科夫是心急如焚,他在掩蔽部裡揹着手走了幾個來回,然後停止腳步對我說:“中校同志,要不我們留下幾個戰士在這裡警戒,其餘的部隊都去增援2836團?”
“不行。”我不假思索地否決了他的這個提議,提醒他說:“我們的任務是守住這個陣地。如果去增援的時候,敵人趁機偷襲我們的陣地,那該怎麼辦?您不會認爲憑藉我們留下的幾個戰士,就能擋住敵人守住陣地吧?”
“可是,再不去的話,2836團的陣地就危險了。”
“2836團的陣地丟了,946旅的部隊可以組織反擊把它奪回來。可我們的陣地要是丟了,師部連反擊的部隊都沒有了。”
“我們不能見死不救啊!”
“我說不行就不行。”看到他固執己見,我不禁火冒三丈,語氣也變得不客氣,猛地一拍桌子,說:“這是命令,沒有商量的餘地。”
見我態度如此堅決,他氣呼呼地坐了下來一言不發。我們兩個人就這麼無聲地坐着,一個向左看,一個向右看。
桌上電話鈴響了,他一把抓起電話,沒好氣地說:“我是一級指導員克羅希科夫,您是哪裡?”我隱約聽見話筒那邊的人報了自己的身份,克羅希科夫騰地就站了起來,大聲地說:“師長同志,您好,這麼晚了還沒休息啊?”
因爲外面有槍炮聲的干擾,我聽不清潘菲洛夫在電話裡說了些什麼,而接電話的克羅希科夫卻在一直不停地回答:“是、是。”
雖然我和他在工作中有爭執,但目的都是想把自己的份內的事情做好。一看到他放下電話,於是我馬上語氣平穩地問:“師長在電話裡說什麼?”
沒想到我這麼一問,他居然羞紅了臉,有些慚愧地說:“師長讓我們堅守好自己的陣地,不要隨便出擊,還說946旅的其餘部隊已經去增援2836團了,很快便可以打退敵人的偷襲。”說到這裡,還主動向我道歉說:“中校同志,您是對的,請原諒我剛纔的衝動。”
“沒關係,都是爲了工作才發生的爭執,這事您也別往心裡去。”我客氣地答覆他,並主動伸出手去和他握手,一切的衝突盡在這一握中煙消雲散。
克羅希科夫和我握完手後,揹着一支衝鋒槍出去查哨,我獨自一個人坐在桌邊發呆。回想最近幾天所發生的事情,我隱約感覺到對面的德軍指揮官裡,有個不簡單的人物。
趁着炮兵炮擊敵人陣地,踩着炸點向前衝鋒的戰術,是70年代末期的自衛反擊戰中才出現的。我只不過用過一次,而德軍在第二天的進攻中就把這種戰術學得似模似樣的,如果不是被觀察哨發現,並及時採取行動的話,能否守住陣地,也是個問題。
昨晚我剛組織了小分隊對德軍的營地進行了一次偷襲,並取得了不錯的戰果。沒想到今晚德軍就摸上了2836團的陣地,雖然勝負還沒定,但是根據我對雙方戰鬥力的瞭解,蘇軍方面的傷亡一定不小。
雖然德軍目前正在偷襲右翼的2836團,但是我心中始終有種不踏實的感覺,始終覺得他們的目標並不在那裡。難道是敵人用的調虎離山之計?故意偷襲2836團的陣地,引誘我們向那裡派援兵,然後趁我陣地兵力空虛之際,突然攻佔我們的陣地?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麼對面的這個對手就太可怕了。就是不知道這個對手是什麼級別的人物,營長、團長還是更高級別的指揮官?
正當我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外面響起了一聲清脆的槍聲,不一會兒的工夫,外面密集的槍聲就響成了一片。我仔細聽了聽,裡面既有德軍的MP40在射擊,也有蘇軍的莫辛納甘步槍、卡賓槍、索科洛夫重機槍的槍聲。
難道真的是敵人來偷襲了?想到這裡,我抓起放在桌上的衝鋒槍站了起來,掀開布簾就打算去外面看看。
桌上的電話鈴響了。我放下布簾,轉身撲到桌前抓起了電話。沒等我說話,裡面就傳來克羅希科夫焦急的聲音:“中校同志,剛纔哨兵發現有大量的人影向我軍陣地移動,便開槍示警。沒想到對方立即用猛烈的火力向我們射擊,我正在一連這裡組織戰士阻擊敵人。二連、三連的戰士們也正在進入陣地。”
“明白了,堅決守住陣地,不能讓敵人前進一步。”說完,我就扔下電話,提着衝鋒槍出了掩蔽部。因爲衝得太快,和門口站着的一個人撞了個滿懷,巨大的慣性讓我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
“TMD是誰啊?走路也不帶眼睛。”我怒不可遏地罵道。
“對不起,少校同志,我是巴哈杜。”對方趕緊向我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你沒事站在掩蔽部門口乾嗎?”
“我奉師長的命令,要像保護自己眼睛一樣,保護您的安全。”
“別說廢話了,快拉我一把,我站不起來了。”
“是。”巴哈杜答應一聲,藉助掩蔽部透出的光亮,一把抓住我伸出去的手,把我從地上拉了起來。
天色太暗,十幾米外就看不見任何東西,只能從德軍射擊的槍口焰來判斷他們的大概位置,我端起衝鋒槍衝着那些位置扣動着扳機。爲了安全起見,我是打幾槍就換一個地方,免得成爲敵人的靶子。巴哈杜就像一個跟屁蟲,我跑到哪裡,他就跟到哪裡;我開槍他也開槍,我投彈他也投彈。
“轟!”一發迫擊炮彈在不遠處爆炸,炸起的積雪和泥土濺了我一身。我擺了擺頭,把帽子上的泥土甩掉,然後繼續在戰壕裡跑動着,打幾槍換一個地方。
“少校同志,注意隱蔽。”巴哈杜在後面焦急地喊着。
“沒事,你不用擔心,能炸死我的炮彈還沒生產出來呢。”我邊衝戰壕外射擊着邊滿不在乎地回答巴哈杜。
“小心!”巴哈杜猛地把我撲倒在地,隨即一顆炮彈就在戰壕上方爆炸,炸塌下來的泥土在我們身上蓋了厚厚的一層。
“巴哈杜,你沒事吧?”我小心翼翼地問着壓在我背上的戰士。剛纔的炮彈在這麼近的距離爆炸,他不會受傷或者犧牲了吧。
“沒事,少校同志。連根毫毛都沒傷到。”巴哈杜邊回答邊爬了起來。他站起身後,還彎腰把我扶了起來,幫我撣了撣身上的土。
“呵呵,”我笑着對他說:“我沒有說錯吧,能炸死我的炮彈還沒有生產出來呢。”
聽我這麼一說,他也附和地笑了起來。
笑聲未落,又一顆炮彈呼嘯着落到了戰壕裡,在巴哈杜的身後爆炸。我感覺渾身一震,然後被強烈的爆炸氣浪衝倒在地。我重重地仰面摔倒在戰壕裡,沒有感覺到疼痛,只感覺到濃濃的倦意一陣陣地襲來,眼前的視線漸漸變得越來越模糊,直至什麼都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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