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復了意識的童夢絹本就非常虛弱,看着女兒整日焦急憔悴的樣子時心上的痛卻比身體更甚,她感覺很對不起懂事的女兒,從未對女兒講過的過去也許是時候告訴她了。
“念念,媽對不起你。”童夢絹才簡單說了一下過往,又忍不住乾嘔起來了,臉上真是一點血色都沒有了。
童瑤本來是呆若木雞的,她還是第一次聽母親說起自己的父親,但看到童夢絹辛苦的樣子馬上回過神來倒了杯溫水過來。
“媽,您沒事吧,要不要我叫醫生過來。”童瑤緊張地問。
童夢絹只喝了一小口就把杯子放下了,輕輕搖頭道:“媽沒事,都是媽害了你。”
“媽,您別這麼說。”童瑤心裡也挺複雜,她早想到自己多半是私生女,但看着母親病成這樣哪裡怨得起來,“要怪也只能怪男人無情。”
“也不完全怪你爸。”童夢絹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眼神幽遠,也許還在回憶着過去,“以前主要是媽自己昏了頭,有了你之後又任性地生了下來,以爲有媽媽在怎麼也不會餓着你,但媽媽卻沒用,一直累你跟着受苦受罪”
“媽,您別說了,和媽媽一起念念很幸福,只怪這場意外的車禍。”這話不算安慰,童瑤確實一直覺得挺幸福的,她們母女倆個都是容易滿足的人,直到童夢絹出車禍。
“車禍,對!撞媽媽的人找到沒?”
“沒有,找不到了,那裡的攝像頭剛壞了兩天還沒修,附近也沒有閉路電視,也沒有目擊者。”
“也許真的是媽做錯了事,才惹來這樣的橫禍,可惜媽也記不得那輛車的車牌,只知道是輛紅色的小車,也不大,應該是女人開的那種車,不知道爲什麼要開得那麼快。”童夢絹神色黯然,她也知道這麼久了肇事者多半是抓不到了。
“是啊,這些開快車的人最該死,如果媽記得車牌就好了,我非得找出那個混蛋不可。”童瑤咬牙道,對父親的事多少有些心理準備所以她並不激動,但一想起撞了母親卻不負責任逃逸的人真是恨到了極點。
可她們什麼線索也沒有,警察也找不着人,自家又沒半點背景,也只能這樣滿腔怨恨自認倒黴的。
“念念,如果媽去了,你就去找你爸爸吧。”童夢絹感覺身體是好不了了,雖然她因爲自尊不願去找童瑤的父親,但想到女兒以後孤身一人無依無靠的,覺得還是有父親照應自個兒才能走得放心點。
童瑤抿脣低語:“我不想找他。”
“念念,你別怪你爸,當年是媽不懂事,明知他有妻室還喜歡上了他。”
“那也要怪他管不住自己,而且他當年不是不準媽生我的嗎,我現在找他算什麼!”童瑤憤憤地道。
童夢絹眼圈一紅,“當年你爸不準媽生你是對的,若生孩子就應該能給孩子好的生活才行,媽任性生了你這麼多年都是讓你跟着受苦來着,這可不是錯了麼,雖然你這麼乖這麼招人疼。”
“我我爸有錢嗎?”哽了半晌,童瑤才冒出這麼一句來。
童夢絹到底還是無福之人,當年她爲了生下孩子離開了童瑤的父親鄭則勇,現下放卻自尊爲了女兒的將來主動聯絡了他,可因爲鄭則勇人已經去了國外,她知道地址而沒有電話,只能寫信過去。
等到鄭則勇輾轉收到那封信回國的當天,童夢絹便去世了,無論是因爲她這麼多年沒有打擾過他,還是因爲當年的感情成份,人突然這麼一去,對於留下的這個女兒,雖然是當初並不想要的,現在見了仍是喜歡的。
童瑤一開始根本不想理他,她之前願意配合母親尋找父親,只是想爲母親治病罷了,高昂的醫藥費她負擔不了多久,但現在童夢絹人都死了,她傷心已極,對許多人許多事都是抱着怨恨的,哪裡還肯認什麼父親。
鄭則勇也是十分固執的人,二十年前因爲不準童夢絹生下孩子逼得她逃離了他,但這個孩子畢竟是生下來了,也這麼大了,怎能不認,便想盡辦法去安慰勸解。
童瑤一直和母親相依爲命,爲了救母親把自己的清白犧牲了不說,連親生的孩子都放棄了,年輕的心裡承受了那麼大的壓力和痛苦,結果卻是一場空,因此童夢絹一死,她當時真是一下子崩潰了,連痛哭都沒了力氣。
鄭則勇到底是有些能耐和主見的人,他的生意都在國外,也無法在東江停留太久,見童瑤這樣的狀況,也不管她願不願意,乾脆*了一切手續將童瑤帶去了英國。
童瑤不言不語了三個月,鄭則勇請了一堆心理醫生,到底還是讓她恢復了平靜,其實那些心理醫生起的作用不太大,最後她也只是自己想通了。
童夢絹臨死前最大的希望就是要她能讀完大學,找一份好工作,再找一個好男人組建一個家庭過幸福的日子,最後一條童瑤先行忽略了,但上大學本也是她所向往的。
所以童瑤恢復理智後,對鄭則勇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幫我找個學校吧,鄭則勇自然是歡天喜地去找了學校。
重回校園之後童瑤也就慢慢好起了,至少從表面上看,除了比過去沉靜了許多之外,基本都正常了,只是幾年後,她心裡的傷口,她自己都以爲已經癒合了的傷口根本還深藏在原地並未消失不見。
一回到東江,那傷口便如*的藥效終於到了,使內心無法平靜的折磨開始在夜裡頻繁出現,所以接受一個男人的感情根本還不在童瑤的考慮之內,她心心念唸的只是那兩個生下來沒幾天就被人帶走的女兒,那兩個懷胎近八個月才帶到人世間的至親骨肉。
“好了,哭也哭過了,別再難過了,你看眼睛都腫了,我去給你弄點冰塊敷一下吧”童瑤好不容易纔坐直身體止住了哭泣,但葉晨看着她梨花帶雨、雙眼通紅的樣子心裡面也很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