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黎一寧的一顆心一下子沉到了底,可她還是抱着一絲僥倖心理,希望大夫說,他只是陷入昏迷,而不是死了。
“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
這句話,黎一寧知道這是宣告死亡的委婉說法。
她無力的坐在地上,彷彿身上的力氣都被抽乾了一樣。
駱戰也不敢相信皇甫權就這麼死了,他一把抓住大夫:“不可能!老大怎麼可能就這麼死了,大夫,你救救他啊!”
“對不起,傷勢太嚴重,我們已經盡力了,病人在三分鐘前就已經停止呼吸,身體各器官都已經嚴重衰竭,我們實在是搶救不回來了,請節哀順變。”
話都說到這份上,黎一寧再也沒有半點僥倖的可能性。
他死了?
他就這麼輕易的死了?
皇甫權,你個混蛋!
你死的太容易!你特麼……
黎一寧呼吸困難,拼命撕扯着自己的頭髮,說不上來現在是一種什麼感受。
皇甫權這個混蛋,太混蛋了他,他怎麼能夠忍心用這種方式報復自己?
將皇甫家兄弟倆的死全都壓在她身上,讓她揹負對兩條人命的愧疚,還要揹負着讓皇甫家斷子絕孫的罪名。
這個混蛋……
她失聲痛哭。
駱戰站在那裡,怎麼也沒有想到,他竟然連老大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
病牀推出來,牀上的人蓋着白布,矇住了頭。
護士停下來:“誰是家屬,再來看最後一眼吧,屍體要送太平間的。”
駱戰看了一眼黎一寧,她頓在地上,拼命搖頭:“不可能,皇甫權,你怎麼會死掉的……你沒死對不對……你這個混蛋……”
駱戰嘆了口氣,鼓起勇氣,伸手捏住了白布的一個角,一點一點的掀開。
見老大最後一面嗎?
他還那麼年輕,甚至連孩子都還沒有,竟然就死了。
白布被一點一點掀開,露出頭髮的一角。
駱戰忽然覺得不對勁。
皇甫權從來都是短髮,部隊統一發型,這人頭髮長的殺馬特一樣,難道皇甫權一死,頭髮炸出來一大截?
他皺緊眉頭,猛地一下掀開白布。
這哪裡是皇甫權的臉,這分明就是個陌生人的臉。
那一瞬間,駱戰的內心覺得自己上了某種犬科四足獸。
簡直了……
“小嫂子。”他一臉無奈的看着黎一寧,“別傷心了,死的人不是老大。”
黎一寧以爲自己聽錯了:“他都已經死了,駱戰,你不用用這種方式安慰我。”
“我安慰你?小嫂子,你自己看。”
“我不看……”就讓她以爲皇甫權還活着吧,多欺騙自己幾分鐘。
駱戰翻翻白眼,乾脆抓住黎一寧,一把將她拉到屍體旁邊。
“我不看……這是……誰啊?”
黎一寧懵逼了。
牀上的不是皇甫權,而是一張她壓根就不認識的臉。
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剛剛被送上救護車的人,不是皇甫權嗎?
黎一寧覺得自己就如同一場笑話。
短短几分鐘,經歷了大起大落。
以爲皇甫權死了,結果峰迴路轉,發現死的人並不是皇甫權。
就在極度悲傷之後,極度驚喜佔據了心頭。
黎一寧覺得自己變成傻逼了。
她喜極而泣。
“太好了,不是他,不是皇甫權,他還沒死,真是太好了……他沒死……”
驚喜的黎一寧完全不知道手腳往哪放,乾脆一頭抱住了駱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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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戰一下子不知所措了。
要命啊!這可是老大的女人,他不能碰啊不能碰。
駱戰兩隻手吊在兩邊,壓根就不敢去碰黎一寧的身體,僵硬的要命。
黎一寧抱着他往死裡哭。
駱戰受不了了:“小嫂子,你放開我,有話好好說,別這樣啊!”
黎一寧搖頭:“我不放,我怕放開就站不住了!”
駱戰不得不問道:“那你有沒有想過,老大沒死的話,他在哪裡?”
聽了這句話,黎一寧猛然怔住了。
是啊,如果皇甫權沒死的話,那他現在在哪裡?
她竟然從頭到尾都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黎一寧猛然放開駱戰,滿臉懵逼,忽如其來的變故弄的她現在都失去思考能力了。
駱戰鬆了口氣,總算放手了……
黎一寧站在那裡,捂住嘴巴,又驚又喜又着急。
“阿權沒死……他沒死太好了,駱戰,我們去找他,他現在丟了車子,一定很着急……我們去找他……”
“不用找了,我在這裡!”
一道霸道的聲音傳來。
黎一寧渾身僵住,駱戰嘴角一抽,皇甫權就站在黎一寧身後,陰沉着一張臉。
所以剛纔黎一寧抱着他的場景,老大全都看到了?
知道他好好地沒死,駱戰也就放心了。現在是二人世界時間,他就不做電燈泡了,對着皇甫權比了個OK的手勢,駱戰悄悄撤離戰場。
黎一寧的脖子一寸一寸僵硬下來,轉過頭去,視線中慢慢映入皇甫權的臉。
他依舊一身霸氣的站在那裡,泰山壓頂面不改色。
英俊的臉龐上還掛着幾點雪花,已經化成水淌下來,明顯是一路狂奔,頂着風雪趕來的。
“你……沒事?”
“我沒事。”
黎一寧咬着下脣,忽然一下子跳起來,整個人都掛在了皇甫權的身上,死死抱住他,天崩地裂也不要放手了。
太好了。
失而復得。
她不用揹負着兩條人命了。
她要好好珍惜這個大混蛋,竟然想到用這種方式嚇唬她。
真是太混蛋了。
皇甫權臉色僵硬了一下之後,脣角也開始慢慢綻放出笑容,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那笑容多欣慰。
剛剛黎一寧聽說他死了的時候,那種痛不欲生的樣子,他全都已經看在眼裡了。
用不着表演,表演演不出那樣子。
何況,黎一寧不知道他在這裡,演給誰看。
一個人背後的表現,纔是這個人真正的表現。
皇甫權現在相信了黎一寧確實是愛他的。
他擡起手來,摟住黎一寧,輕輕拍了拍。
“蠢貨,我哪有那麼容易死,倒是你,偷偷把我車子開走了,害的我一路跑到醫院來,說吧,要怎麼懲罰你。”
黎一寧受不了的哭出聲來,抱着皇甫權,隔着衣服一口咬下去。
皇甫權疼的臉色一黑,卻咬牙忍住,任由黎一寧這樣咬着他不鬆口,默默承受。
“混蛋……”黎一寧哭的停不下來,這種驚嚇,她這輩子都不要再來一次了,一次就夠了。
黎一寧掛在皇甫權的身上,用力捶打着他的身體,一下接一下,真的是很用力。
皇甫權也不攔着她,讓黎一寧盡情發泄。
生死大關,最考驗人。
他眼中隱藏着自己都不知道的寵溺。
什麼秦殊然,什麼蕭沐辰,全都滾蛋,你們死了,我女人也不會爲你們這麼哭。
“行了行了,別哭了,回家哭,在這裡哭什麼,我還沒死,別跟哥寡婦一樣。”
她不嫌丟人,他還嫌丟人呢。
黎一寧抽抽噎噎的點點頭,被皇甫權摟在懷裡,一路往外走。
皇甫權身上也沒穿多少衣服,從醫院出來,外面風雪已經停了,可還是很冷。
黎一寧忽然站住腳步。
皇甫權皺眉:“你又發什麼神經?”
黎一寧轉頭看着他:“我要確認你是不是真的。”
“你見過鬼有影子嗎?”皇甫權看白癡一樣的看着她,指着地上,大太陽留下的影子問道。
“是啊,鬼是不會有影子的,這種感覺真好,你是真實存在的。”黎一寧一下子又抱住了他,勒的死緊死緊的。
生怕一鬆手,他就真的死了。
皇甫權一臉無奈。
又不想就這樣推開她。
周圍路人都在看着這兩個人秀恩愛。
他本來就長得很高大,再加上顏值破天,如此的吸引人的視線,被黎一寧這樣熊抱,他覺得自己宛若一顆大樹。
要不是今天被這場車禍刺激到,他還不知道自己在黎一寧心中的地位如此崇高。
好像災難過去之後,陽光都變得如此明媚。
黎一寧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陽:“剛剛下的那場雪,是故意佈景用的嘛?”
偏偏出事的時候就下雪,偏偏她以爲皇甫權死了的時候雪下大了。
現在什麼事都沒有了,雨過天晴這一說,還真不是空穴來風呢。
皇甫權看着黎一寧站在這裡冷的發抖,卻還要舔着臉看太陽,傻了吧唧,真丟人。
“走了。”白癡。
他伸手將黎一寧圈在懷裡,朝車子走去。
黎一寧靠在他身上,感受着他的體溫,以前她從沒覺得,一個人的身體有溫度是一件多麼美好的事情。
現在她覺得,有溫度好溫暖,表示這個人真實存在。
“我還沒跟你算賬,竟然把我車子開走了。”皇甫權冷着臉道。
黎一寧坐在副駕駛上,笑得有點犯賤:“我當時心想,如果你不是自己願意離開車子,沒有人能夠讓你丟下車子自己離開。”
他丟下車子自己離開,再加上當時那種情況,黎一寧只以爲他出車禍了。
皇甫權白了她一眼,發動車子,並沒有說話。
走了一路,黎一寧纔想起來:“你爲什麼會忽然出現在醫院?”
別說是爲了去看看那個死者。
難道死者是皇甫權撞的?
皇甫權忽然陰沉了臉色。
當時他腦子裡一片空白,順着路邊走的越來越遠的時候,也開始漸漸的回過神來。
好端端,偏偏他出現在那個地方的時候,出一場車禍。
車禍出現在他面前也就算了,偏偏還是在皇甫琰出事的地方,再來一場車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