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老爺子和梅夫人爲了接蘇以念回家,兩個老大不小的人竟然在幼稚園門口吵了起來,看門的老頭兒無奈之下只好給蘇樂顏打電話。
“喊,是蘇小姐嗎?我想問問,你們是幾個家工來接孩子?”
蘇樂顏被看門老頭兒的話弄得一頭霧水。
“怎麼了?”她問。
“你快來幼稚園一趟吧,有兩個老人都吵着是來接你們家小孩子的,可我們也不清楚他們的身份,所以,請你來一趟吧。”
“好的。”一聽兩個老人爲了接蘇以念而吵架,蘇樂顏一陣汗顏。
她匆匆趕到幼稚園,看見宮老爺子和梅夫人還在吵。她停好車趕緊跑過去將他們拉開。
“樂顏,你說,我是蘇以唸的什麼人?”宮老爺子一把拉住蘇樂顏的手臂問道。
“太爺爺。”
“那我該不該把蘇以念接回家?”
“該。”
這邊安慰好了,那邊又來了。
梅夫人上前,牽着蘇樂顏的手,很委屈的說:“樂顏,我是以唸的外婆,我有權力接以念回家嗎?”
蘇樂顏拍拍她的手,說道:“該。”
兩邊都該接,可蘇以念只有一個,到底要接回誰家,現在成了最大的問題。
最後,蘇樂顏只好說:“你們先別吵了,一會兒等以念出來後,由他決定吧。他願意跟誰去,另一方都不得阻攔。”
兩位老人想了想,點頭表示同意。
大概半小時過去,幼稚園終於放學了。
宮老爺子早早守在門口,等着蘇以念放學。
梅夫人也不示弱,也等在門口。
蘇以念放學出來,見着又是太爺爺,又是外婆,還有媽媽,開心的大叫起來。
可開心之後,卻是艱難的選擇。
究竟跟誰去?
蘇以念雖然小,但他也知道,不管跟誰走,都會讓另一方難過。
於是,他湊到蘇樂顏的耳邊小聲的說道:“媽咪,我今晚跟你回家好不好?”
蘇樂顏怔了一下,“怎麼了?”
“我不想讓太爺爺和外婆難過。”他說。
蘇樂顏又一怔。
沒想到這麼小的孩子都知道心疼人,而她呢?
梅夫人在這裡也呆了有一個星期了,她只過去陪過兩次,而這兩次也只是在那裡做了短暫的停留,沒有太多的言語交流,她只是一直聽梅夫人說。要麼就是梅夫人問什麼,她回答什麼。
總之,她從來不曾主動與梅夫人親近過。
今天蘇以唸的一番話,讓她感到有些無地自容。
蘇樂顏在想,對梅夫人的成見大概也就是當年拋下她這件事,可轉念一想,當年的事,梅夫人有錯嗎?沒有,她這麼做也只是想保護她的安全。可結果,她確實是安全了,但心靈卻受到了重創。
如果沒有宮野,沒有顏舒他們一直陪着,只怕她早就熬不下去了。
“媽咪,你同不同意啊?”
一直等着回話的蘇以念見蘇樂顏開車有些走神,不由喊道。
蘇樂顏這纔回過神,還好,這一路平安無事。
“同意。”她將車停在路邊,回頭對後排的宮老爺子和梅夫人說道:“爺爺,對不起,以念說今晚想跟我回去,所以,不好意思了。”
宮老爺子聽蘇樂顏這麼一說,看着坐在中間的蘇以念問道:“以念,你確定今天不跟太爺爺回去嗎?太爺爺可是給你準備了好多好多好玩的玩具。”
他又在拿這些玩具誘惑蘇以念。
“以念,不跟外婆回家嗎?外婆給你準備了好多你愛吃的零食。”
梅夫人又拿零食來誘惑蘇以念。
蘇以念看看左邊的宮老爺子,又看看右邊的梅夫人,最後,他“哇”的一聲,哭了起來,而且哭得很傷心。
他這一哭,一車的人都緊張起來。
“以念別哭,你要是不想去太爺爺那裡,太爺爺不勉強你,你別哭啊。”宮老爺子最見不得蘇以念哭,所以,蘇以念一哭時,他就亂了方寸。
“對對對,別哭了,你要是不想去外婆那裡,外婆也不勉強你。乖,別哭了,外婆的乖寶貝,別哭了。”梅夫人很聰明,一下將蘇以念抱在懷中安慰着。
前排的蘇樂顏看着眼前這一幕,心中既有羨慕,又有嫉妒。
這種寵愛,她從來沒有享受過。
而如今蘇以念全享受了。
很多時候,蘇樂顏都羨慕蘇以念,可以無憂無慮的生活着,同時可以享受所有人給他的愛。
現在蘇以念卻爲了有這樣的愛而感到爲難。
“那要不這樣吧,爺爺,我先送你回家。等晚些時間我再送以念過去,你覺得好嗎?”爲了不讓蘇以念爲難,也不讓兩位老人爲難,蘇樂顏只能先一個一個安撫。
看着蘇以念哭得如此傷心,宮老爺子也不敢再強求,只好點點頭。
一旁的梅夫人也覺得今天這樣做,給孩子帶來傷害,於是,她主動說道:“要不這樣吧,讓以念跟太爺爺回去。”
“那你呢?”蘇樂顏問。
“我沒事,我先回去收拾收拾東西,大概過兩天,我得回去了。”梅夫人說。
“回去?”蘇樂顏一驚,回頭看着梅夫人。
“嗯。我現在身份不適合在外面呆太長時間。”梅夫人說:“這一次來,見到你見到你,見到孩子,我心裡也多少有些安慰,如今,你身邊也有個疼你的人,我也就放心了。”
“可是……”一聽梅夫人要走,蘇樂顏的心頓時有些難過,可挽留的話她卻不會說。
“如果你願意跟我回去,我自然高興;如果不願意,我也不強求你。一切就順其自然吧。”梅夫人長長的嘆了口氣說道,“我其實心裡已經很高興了,真的。樂顏,希望你不要怪我們。”
蘇樂顏抿了抿嘴,沒有說話。
一旁的宮老爺子聽得有些糊塗了,他說:“你要把樂顏帶去哪兒?他可是我們宮家的媳婦。”
“爺爺,我哪兒也不會去,這裡是我的家,我有以念,有宮野,還有你們,當然……”她看了眼梅夫人說:“還有爸媽。”
正哭得傷心的蘇以念擦擦臉上的淚,從後面一把抱住蘇樂顏的脖子說道:“媽咪,你還有我。”
“是,我還你,我的乖兒子。
你別再哭了,那,今晚,你就跟太爺爺回家吧。”
“那外婆呢?”蘇以念回頭看了梅夫人,難過的問。
“外婆有媽咪陪啊。”
“真的嗎?”
“嗯。”蘇樂顏點點頭,深情的看着梅夫人。
也許,今晚,她們真的該好好談談了。
她先送蘇以念和宮老爺子回別墅,後隨着梅夫人回到賓館。
畢竟梅夫人的身份特殊,所以,所住的賓館四周都有保安盯着。
回到房間,梅夫人牽着蘇樂顏的手坐下。
“樂顏,媽媽好捨不得走。可是……”梅夫人很爲難的看着蘇樂顏。
“沒事,我知道。回去吧,我空了會去看你的。”雖然有些不捨,但蘇樂顏還是表現得很大方的樣子。
“樂顏,你,”看着蘇樂顏,梅夫人突然有一種衝動,她一把抱住蘇樂顏說道:“在我離開的時候,你可以叫我一聲媽媽嗎?”
她的要求不過份,這只是一個母親最低的請求。
蘇樂顏沒有說話,她靠在梅夫人懷裡,眼裡卻含着淚。
媽媽——
她在心裡早已喊過千百遍,可真的讓她叫出口時,卻是那般艱難。
那一夜,蘇樂顏沒有回家,而是留在了賓館。
當她打電話給宮野說這事的時候,宮野很理解。
同時,並囑咐她,一定要解開心中的結,不管怎樣,梅夫人都是她的母親。
於情於理,她都不能再有任何怨恨。
有了宮野的開解,也聽了梅夫人解釋,蘇樂顏心中的結也解開不少。
只是,她似乎放不下面子,二十幾年,她從未真正喊過一聲“媽媽”,所以,她需要時間。
第二天,成功過來擰行李的時候,蘇樂顏知道,離別在即。
梅夫人拉着她的手,一再叮囑她要保重身體,要注意休息,在照顧好自己的同時,照顧好蘇以念,還要和宮野好好的……
太多太多的不放心,太多太多的牽掛讓梅夫人每走一步,心都鈍痛着。
蘇樂顏喉頭一緊,再也剋制不住內心不捨的情緒,她一下緊緊地抱住梅夫人,“媽媽——”
那一聲藏在心底二十幾年的最珍貴的字,在這一刻終於喊了出來。
梅夫人身體一僵,良久纔回到神,她輕輕推開懷裡的蘇樂顏,“樂顏,你剛纔叫我什麼?”
“媽媽……”蘇樂顏含着淚再次喊道。
“樂顏,你願意喊我了?”
蘇樂顏點點頭。
是的,她願意,她一直都願意。
“樂顏,我,我太開心了,”梅夫人激動的捧着蘇樂顏的臉,在她臉上輕輕的親吻了一下。“如果你爸爸在,他一定很開心。”
“媽媽,你能留下來再住幾天?”蘇樂顏靠在梅夫人的懷中,一副依依不捨的樣子,讓一旁的成功看了,都忍不住喉頭髮緊。
“對不起,樂顏,我必須要回去。你知道的,我是用另一個身份過來的。如果我來這裡的消息一旦走漏,會給你們帶來很大的危險。”梅夫人說,爲了保證蘇樂顏的安全,她必須儘快回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