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金鑾殿上。
“南方水災,衆愛卿可有何高見?”皇帝狀似無意的在衆臣面前一一掃過。
頓時,滿座譁然。
南方水災,這可是大事。自從開國以來,南方災難最大,三五不時的便要鬧災,蟲災旱災接連不斷,如今又是水災,這可真是讓人頭疼。若不是南方素有“魚米之鄉”之稱,又是富饒之地,恐怕他們都要考慮將南方這塊兒地割讓出去了。免得朝廷每年還要在南方這塊兒地方花上大量銀錢,致使國庫虧空。
衆大臣們全都竊竊私語,不敢於皇帝目光相對,生怕皇帝要他們出個主意,而事實上,他們根本對南方拿不出任何一種有效的措施。
有經驗的人都知道,對待南方這樣的地方,需要一個長治久安的措施,而這其中所言花費的,遠遠要多於其他城池。
“皇上,南方水災,如今定然是人心惶惶,爲了昭顯我朝愛民如子,臣建議,派一位皇子前去安撫百姓,以定民心,同時也能讓別國知道,我朝皇帝是一位大仁大義的明君。”丞相手執玉斬,躬身說道。
此番話明裡暗裡的將皇帝擡高,同時也給一位皇子下了套。這次南方之行,可謂十分不易。
聞言,皇帝滿意地點頭。
“不錯,此言深得朕心。”皇帝有些遲疑,“只是,派哪位皇子去,最爲合適呢?”
自從南方水災一事出來,慕白就一直低頭暗自思索,這其實是一個天大的機會,若是他能夠讓父皇派慕辰出去安撫百姓,路上慕辰被劫匪所殺,那便神不知鬼不覺。解決了一個宿敵的同時,也逼得父皇不得不立他爲太子。
這,可是一石二鳥的好計策啊。
如此一想,慕白自然而然地便站了出來,道:“父皇,兒臣以爲,派四哥前去,最爲合適。”
見如今炙手可熱的慕白推舉四皇子,衆臣都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這慕白何意?
“哦?爲何?”皇帝眨眨眼,饒有興趣地問道。
這可是不多見的事兒啊,慕白到底知不知道他再說什麼?
聞言,慕白上前一步,遲疑片刻,便擡眸說道:“四哥如今腿腳利索,也是時候該給朝廷出力,爲父皇解憂了。再者,四哥還正處於懲罰之中,兒臣心思不純,想着借這個安撫百姓的機會,使四哥將功折罪,免了四哥責罰。”
一番言語,盡顯儲君風範。
這是衆位大臣在心中對慕白的評價。
說的頭頭是道,有條有序。最重要的是,正中皇帝下懷。
皇帝雖然也是踩着兄弟鮮血才登上皇位的,可是他本人卻並不喜歡自己的皇子們互相殘殺。
鬥,可以。但是絕不能下殺手,這是皇帝心中的底線。
如今慕白一言一行,皆爲慕辰着想,如此兄友弟恭的一面,着實取悅了皇帝,這正是皇帝想看到的一面。
誰說天家無親?看他的皇子們,這可不就是兄弟和睦的好兆頭嗎?
“好,不愧是朕的皇子,如此爲兄弟着想,朕心甚慰。”皇帝起身,龍顏大悅,便拍板決定了這麼一件事兒。
“就依你所言,派老四慕辰去南方安撫百姓,將功折罪。”
慕白點頭謝恩,與丞相對視,相視一笑。
什麼兄友弟恭,兄弟和睦?簡直可笑。
……
四皇子府。
“什麼?南方水災?皇帝讓你去南方安撫百姓?”沈幽若大驚。
當她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心中實在是不安,直覺告訴她,這件事兒絕對不是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麼簡單,可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呢?
慕辰微微頷首,面無表情,一張俊顏鬼斧神工一般,棱角分明,清冷如玉。
“聽老七說,這是丞相和老五一手促成的。美名其曰,讓我將功折罪。”
他們二人是想讓自己贖罪,免除責罰?哼,說這話,慕辰自己都不信。
“是他們,那就不用想了,此事絕對有陰謀。”沈幽若一張面色鐵青一片,很是嗤之以鼻。末了,又加上一句:“狗改不了吃屎。”
慕辰上一刻還十分擔憂,下一刻便哭笑不得。
聽聽,他家皇妃這是什麼話?狗改不了吃屎,這是形容丞相和那老五的?還真是意外的……貼切。
上前一把抱住沈幽若楊柳細腰,惡意地捏揉幾下,手中觸感柔軟,很是令人享受。
“莫要去想了,左右不過是想着怎麼除掉我罷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慕辰柔聲安慰道。
獨屬於男人溫熱的呼吸不斷浮在沈幽若耳邊,腰間一雙大手惡意動彈,沈幽若面頰通紅,輕微推開慕辰的手,離了他的魔爪。
嗔怪地瞪了一眼,端的是嫵媚動人。
“動手動腳的作甚?”
見此,慕辰心中微微一動,勾起一抹笑意。
“好了,說正事要緊。”沈幽若皺眉,低頭思索。“這次南方安撫百姓,我隨你一起去。”
她左思右想,都覺得丞相和慕白根本不懷好意,這其中一定有詐,她絕對不放心慕辰自己一個人去南方,萬一出了事兒,可讓他如何是好?姑且就隨他一起去吧,反正夫唱婦隨,他去哪兒,她就跟着。
聞言。慕辰心中微微感動,心間劃過一抹涓涓細流,又如微風拂面,很是舒適。
“不行,你傷還沒好,不能去。”
雖然感動於沈幽若對他的擔憂,可是慕辰知道,沈幽若身體還未好全,經不起舟車勞頓,且這一行,絕對凶多吉少,暗殺不止,他絕對不能讓沈幽若跟着他去受苦。
“我會吩咐好一切,你就在府中,安心等我回來。”
聞言,沈幽若猛地推開慕辰,紅了眼眶。
“你混蛋,我絕對不會同意的,我就要跟你去。”
她是沈幽若,大名鼎鼎的四皇妃,怎麼可能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自己夫君的庇佑,做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婦人,一味地等候丈夫歸來?
她做不到!
只是如此一想,她便快要發瘋了,若是當真如此,那還不如死了算了。乾脆就隨着他一起南下,也好放心。再說了,她的醫術那麼高明,又有醫學芯片在身,路上還可以幫忙救人。帶上她,一點兒也不虧。
見她如此堅定,慕辰大爲頭痛。
“你聽話,我一定會平安的,你身體還沒好,受不了舟車勞頓。”
“你把我當成了什麼?你養在籠子裡的金絲雀嗎?我們是夫妻,就要同甘共苦,沒道理我享受着你的庇護,讓你在外面去廝殺,去跟人拼命。我並非柔弱的閨閣女子,我要跟我的夫君一起並肩戰鬥。再者說了,南方水災,我一身醫術也可得到用處,幫助那些受苦受難的人民治病。”
聞言,慕辰心中柔軟一片,萬般堅硬都化作了繞指柔,只恨不得將沈幽若抱進懷裡,狠狠欺負。
這麼想了,他自然也就這麼做了。
一把將沈幽若抱住,在自己懷中箍緊,不斷地柔聲安慰。
“好,好,都依你,你說什麼都依你。”不就是去個南方嗎?他就不信,以他的能力,還護不了懷中女人的安全。這一去還不知要何年何月才能回來,分離這麼久,他自己心中也是着實不捨得。既然沈幽若這麼相信他,那他就帶着沈幽若一起,正好也散散心,這京師,太過骯髒了,時間久了,不免污人眼睛。
輕笑一聲,沈幽若伏在慕辰懷中,露出一個真心的笑容。
能和慕辰一起同甘共苦,這是她心中羣願,如今他同意了,那就再好不過了。
其實……沈幽若想着,就算慕辰攔着自己,始終不讓她隨行,那她就喬裝打扮一番,暗自跟上去,反正說什麼她也不會讓慕辰一個人去南方。
慕辰答應後,兩人便酌情準備南下的一應事物,方方面面,都打點到位,絕對不會落下哪裡。
臨行前,幕軒來了一趟,三人深夜,秉燭夜談,花前月下,飲酒作樂,彷彿此去根本就是去有大好事等着一般。
“四哥,來,七弟陪你飲了這杯。”幕軒手執青樽玉盞,醉眼迷離,卻不失溫潤。
灑脫如幕軒,即使醉酒了,也還是那般盡顯大家公子風範,儀態萬千,一舉手一投足間,皆是瀟灑,使人讚歎不已。
兩人玉樽相碰,發出輕微金屬之聲,同時飲下酒釀,相視而笑。
“四哥,四嫂,此去路途遙遠,千難萬險,七弟在這裡,恭祝你們平安歸來。”又是一揚手,一仰頭,一杯酒下肚。
看着幕軒這般肆無忌憚的任自己喝醉,沈幽若有些擔憂,可是想到慕辰說起幕軒與他的情誼,也知道他心中苦,也不出聲,放任他喝醉。
醉了,也並非借酒澆愁,大夢一場,好男兒依舊是好男兒。
“四哥,七弟真是羨慕你,竟然能有四嫂這般真心相待之人,陪你一起同甘共苦。而七弟我,恐怕是遇不到這樣的人了。”幕軒看着慕辰與沈幽若這般夫唱婦隨的模樣,心中很是羨慕。
此話將沈幽若說的面色通紅,有些不好意思。
還好慕辰解圍,“你啊,說這些喪氣話作甚?世上總會有屬於你的緣分,只是還未到來罷了,你可要用心等待,說不得哪日,就碰上你命中註定的那個人了呢。”
慕辰原本也是不信緣分的,一直在黑暗中度日如年,癱瘓多年,他本就已經放棄了希望。可是上天憐憫,讓他遇上了沈幽若,不僅治好了他的雙腿,還得到沈幽若真心相待,兩人情投意合,夫唱婦隨,着實是情也深緣也深,註定生生世世都要糾纏在一起了。
思及此,低頭去看沈幽若,卻見她一雙眸子也看向了他,兩人相視而笑,溫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