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走神的功夫,那兩個小傢伙早已經跑了進去。
“爹爹,孃親,外面來了一個很厲害的相士叔叔,他想見見你們!”慕思若率先衝進正廳,眨巴着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邀功般的大聲說道。
彼時,慕軒與沈幽若正一人一碗冰粥,你一口我一口正吃的好不歡暢。乍聽到女兒的話,二人皆放下了手中的調羹。
沈幽若瞪大眼睛,吃驚的重複道:“相士叔叔,哪裡來的相士叔叔?”
慕辰則是把探尋的目光,望向了站的遠一些的兒子,他略微思索了下沉聲詢問道:“佑天,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妹妹此言可當真?”
幕佑天擡頭,揚起那張酷似慕辰的臉龐,小小的人兒不悅的皺了一下眉頭,隨即無可奈氏般苦着一張俊俏的小臉。
幕佑天並未出口回答,只是機械般的點了點頭。
慕辰與沈幽若似乎早就習慣了兒子這樣酷酷的個性,並無絲毫驚訝之色。
沈幽若還想繼續詢問些什麼,剛張開嘴巴,便瞧見一個頎長的人影投到了正廳乾淨的地面上。許是光線將那個身影刻意拉長了些,顯得身形尤其高大壯碩。
兩個小傢伙聽到響動,迅速回身,恰好看到慕軒款步走進來。
慕思若開心極了,小手指着滿面笑容的慕軒,逞能般的甜甜的介紹道:“爹爹,孃親,這就是我跟你們說的相士叔叔。”
慕辰與沈幽若二人,幾乎同時朝着女兒手指的方向望去。
只一眼,二人便徹底的震驚在那裡。慕軒急步走進來之時,恰好強烈的陽光透過窗子折射到他的身上。因爲逆着光,慕辰與沈幽若二人皆覺得眼前的慕軒似乎並不真切。
“四哥,四嫂,別來無恙!”
直到這一聲帶着顫音的招呼出口,纔給這場重逢加重了真實的色彩。
沈幽若當即心跳如鼓,她用力扯了扯慕辰的胳膊,興高采烈的驚呼道:“是慕軒!是老七來了!”
儘管慕辰心中早已激動到翻江倒海,但是卻維持着他一貫的不動聲色的作風。兩雙激動的眸子,彼此凝視着,火光四射間盡是重逢的喜悅。
七年了,他們兄弟二人終於再次重逢!
慕軒見到他的四哥與四嫂,心情也分外的激動,雙手竟然不知覺的抖動起來。
突然一直沒有動作的兄弟二人,如同約好了一般,竟然同時朝彼此邁出了步子。二人靠近,並未言語,而是默契的將自己的手用力拍打對方的肩頭。
沈幽若見到如此情景,心中既覺欣慰又覺感慨,眸中也下意識的蒙上一層水霧。
兩個小傢伙見到自己的爹孃似乎是真的認識那個相士,皆瞪大了眼睛仔細的觀察,不肯放過大人的任何一個動作。
慕思若終是忍不住,衝到慕辰身邊,習慣性的抱住爹爹的大腿,一邊搖晃撒嬌道:“爹爹,你認識這位相士叔叔嗎?”
幕佑天並未靠近,而是瞪着他那雙機警的眸子,仔細打量探究慕軒。
慕辰俯身,大手一拖,便愛憐的把女兒抱在了懷中。
慕辰一手指向慕軒,另外一手抱着女兒,難得的笑着介紹道:“這可不是什麼相士叔叔。這是你七叔!”
此言一出,兩個孩子再次被驚訝到。兩雙瞪大滾圓的小眼睛,齊刷刷望向慕軒。
彷彿面前的慕軒並不是一個正常的人,而是一個意外的天外來客一般。
“這就是經常寫信來問候我們的七叔?”慕思若似乎還有些不敢置信,再次眨巴着眼睛詢問道。
慕辰寵溺的剮了下她的鼻尖,柔聲回答道:“正是!”
“啊?”慕思若驚叫出聲,察覺到失禮,即刻又用小手捂住了嘴巴。
她這天真爛漫的模樣,再次惹得三個大人輕笑出聲。
兄弟相見,並無尋常的客套與寒暄。
沈幽若張羅着讓慕軒入座,又急急忙忙親自去泡了上好的香茶送來。
即使來人是老七,但是卻也不完全是從前的老七了。沈幽若很清楚,慕軒再怎麼不擺架子,他的帝王身份終是無法讓人忽視。
“四嫂,你休要再忙了,快坐下來休息下!”慕軒不忍心看到沈幽若忙進忙出,便急忙攔下她。
沈幽若無法,只得落座。爲了防止孩子在場搗亂,她特意吩咐綠萍把兩個孩子給帶了下去。
正廳內,便只剩下他們三個人還有一桌已經動過的菜餚。
慕軒並未拿自己當外人,雙目一瞅見桌上的冰粥,便立即迸發出興奮的光。
他厚着臉皮,笑嘻嘻的衝沈幽若討要道:“四嫂,我猶記得許多年前,曾經有幸吃過你做的避暑冰粥。如今今日再次撞到,可否給我一碗?”
慕軒的神態與語氣,與七年之前的他並無兩樣。
沈幽若見他如此,便爽快回答道:“不就是一碗冰粥嗎?有何不可?老七,莫要說的你四嫂像個摳門鬼一樣!”
沈幽若佯裝嗔怒的瞅了他一眼,便笑嘻嘻的去爲慕軒盛來滿滿的一大碗。
她把冰粥大碗徑直放到慕軒手邊,笑語道:“喏!快些來享用你的最愛吧!”
慕軒也不客氣,拿起調羹便大口的吃起來。不僅吃像毫無矜持之意,更甚者一邊大口吞嚥一邊驚呼美味!
慕軒的胃口極好,只一會的功夫,滿滿的一大碗冰粥便盡數下了他的肚子。
他吃光了碗中食物,甚爲滿足的拍了拍肚子,高度讚揚道:“四嫂的手藝當真是越來越好了!想來真是悲哀啊,宮中的御廚竟無一人的廚藝能夠比的過四嫂!”
沈幽若抿脣一笑,謙虛道:“老七莫要拿你四嫂尋樂!你四嫂我是什麼水平?我自己還不清楚嗎?老七這樣誇讚我,無非就是不想駁我的面子罷了!”
不等慕軒開口反駁,沈幽若笑意盈盈的福了福身子,告辭道:“你們兄弟二人七年未見,定有許多話說。我就不在這裡礙眼了,你們好好聊,我下去陪孩子們了。”
沈幽若十分有眼色的退了出去,臨出門之前還特意意味深長的瞥了慕辰一眼。
沈幽若離開,諾大的正廳內,就只剩下慕辰與慕軒兩個人了。
慕辰並未言語,而是拿起青花瓷的酒壺,分別斟滿了二人的酒杯。
“來!老七!”慕辰舉起酒杯,爲了表達誠意還特意站了起來。
慕辰仰頭,咕咚一聲,喉結一動,一杯清酒盡數滑入腹中。
慕軒慌忙起身,也隨之端起了酒杯,不好意思道:“四哥,我們兄弟二人之間,你毋須這樣見外!無論我現在是何種身份,在你的面前,我永遠都是從前那個老七!四哥,莫要因爲我的身份與我生了嫌隙,莫要忘記這萬里江山可是四哥你讓給我的!”
慕辰面色陡然一變,正色道:“老七,莫要胡言!”
慕軒調皮的吐了下舌頭,腆着臉笑嘻嘻的說道:“這纔是我認識的四哥嘛!”
慕辰拿他沒有辦法,頓覺無奈。
“老七,你此番特意來此,可謂何事?難道是朝堂上出了什麼大事?”慕辰皺了下眉頭,擔憂的詢問道。
慕軒仰頭再次飲下一杯清酒,面上依舊是嬉笑的神色,“四哥,你知道我有多麼懷念曾經的日子嗎?如今國家安泰,朝廷之上再無奸佞,四哥可願意還朝輔佐你七弟?”
慕軒終於藉着酒勁,道出了此行的真正目的。
慕辰當即變了臉色,幾乎想都沒有想便義正言辭的拒絕了:“老七,四哥當真是無心朝堂之事。你也看到了,四哥喜歡的正是現在的瀟灑閒散生活!如今在你這樣明君的治理之下,朝堂上並未有無法解決之事,因此四哥對你也很是放心。老七,假以時日你會慢慢的學會,並且享受做一個好皇帝。”
似乎慕辰的拒絕早就在慕軒的意料之中,所以聽聞他的話之後,並未有絲毫的驚訝。
慕軒苦澀一笑,似在訴於慕辰又像是對自己說一般,低聲自言自語道:“四哥還是四哥,這麼多年一點都沒有變!”
慕辰見他面色很是受傷難過,心頭一軟,輕輕拍了拍慕軒的肩頭,柔聲道:“老七,四哥遠離朝堂並不意味着不問世事。若是他日,你有需要,縱然是上刀山下火海四哥也定會萬死不辭!”
他的語氣認真而嚴肅,儼然就是一副立誓的姿態。
聽此一席肺腑之言,慕軒心中頓覺溫暖,他端起已被慕辰斟滿的酒杯,哽咽着表態道:“好!既然有四哥這番話,我也知足了!四哥,若是他日孩子們長大,若是有意願回朝,我定會厚待他們!”
慕辰心中一暖,卻依舊冷靜自持道:“那是孩子們的事情!還需徵詢他們自己的意願!若是他日,他們想要回朝,我慕辰定不會阻攔!”
慕軒高興極了,“好!有四哥此言,我便放心了!喝!”
兄弟二人,舉杯暢飲,觥籌交錯間盡是兄弟真情。
他們不知道的是,他們二人的談話,盡數落入了藏在門外偷聽的幕佑天耳中。
自此之後,小小的人兒心中便多隱藏一個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