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中,透出強烈的無奈之意。
府尹見那個英姿颯爽的少年,現如今竟然滿面的失落,心中竟覺得很是不舒服。他只好從旁柔聲安撫道:“慕小將,官場的手段和黑暗,你日後定會遇到比這種情況更甚者。”
府尹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想來既然已經決定殺人滅口,那現場便不會再刻意的存留下任何的蛛絲馬跡!此事恐到此處,便會如斷線的風箏一般,再也無從查起!”
府尹的面上多是惋惜之意,同時語氣之中還有着強烈的無奈的意味。許是他在官場待的久了,人也麻木了些,不似慕佑天那般有着強烈的對錯觀。
慕佑天無奈極了雙手一攤,再次開口道:“既然如此,便也是無奈之舉!不過此事縱然線索一段,卑職也不打算放棄追查!只是那追查必定困難重重,需要些時日纔可!”
府尹贊同的點點頭,接口道:“如此一來,我等便儘快將那供認狀,及早的遞交與皇上。即使人犯已經死了,但是好歹還有供認狀在,如此太子與此事有牽扯,也不會能夠輕易的摘乾淨!”
府尹之言,乃是客觀公正之言說,自然也是站在慕佑天的這一邊,替他考慮。經過這短暫的接觸,現如今府尹大人已經越來越認可慕佑天的爲人,更是想要想法設法的幫助他。
“好!”慕佑天自是識相之人,自然知道府尹此建議乃是爲他好。
“只是!”慕佑天終究是心中不甘,遂再次開口道:“如此一來恐怕單單隻有供認狀,那太子必然會想盡辦法來爲自己解脫?若是到時候再有皇后娘娘從旁相幫,說不定會無罪釋放!若是如此一來,我等豈不是百忙一場?豈不是太過便宜那位德的太子?”
縱然是心底間平和之人,也難免有心中憤然不甘之時,此刻的慕佑天便是這樣的狀態。現如今他最大的心結,不是與太子的各人恩怨,而是覺得正義和黑白可以在朝堂之上,似乎可以隨意的更改!也正是因爲如此,慕佑天的世界觀和價值觀纔會受到極大的影響。
不過他終究是個心思堅定之人,斷然不會輕易被外界之事所影響。
慕佑天與府尹經過簡單的協商之後,便帶着供認狀一起入宮。
承前殿!
端坐於龍榻上的皇帝,依舊還是那副滿臉倦容的模樣,整個人的氣色看起來也並不好!
慕佑天款步走至殿前的時候,突然很是心疼他的七叔,有那麼一瞬間竟然很是不忍心前來打擾他。
皇帝擡眸,微微眯了眯眼睛,這纔看清楚近前之人是誰。自從雪妃娘娘去世之後,皇帝曾經幾度整夜悲傷痛哭,也正是因爲哀傷過度這才把眼睛給哭壞了。
待慕佑天與京兆府尹,行過參拜大禮,並起身之後。皇帝這才勉強一笑,再次開口揚聲詢問道:“你二人怎麼一起來了?可是那案件現如今有了新進展?”
皇帝雖然滿臉倦容,但是見到他二人卻在強撐着精神!
慕佑天擡眸,恰好看到皇帝因爲睏乏至極,而打了一個哈欠的姿勢。如此一來。他這個侄兒便愈加的心疼他的七叔。
府尹見慕佑天不但沉默不言,還似乎在發愣,便下意識的拿胳膊肘捅了捅慕佑天,低聲提醒道:“慕小將,此物便由你呈遞給皇上吧!”
京兆府尹雖然在寬泛意義是個好官,卻終究是存有自己的私心。他自是明知此事棘手,所以纔會將呈遞供認狀之事推卸到慕佑天的身上。如此一來,慕佑天自然而然便成了第一責任人。
慕佑天幾乎未曾猶豫,便徑直接過了供認狀,行事落落大方的將供認狀成交給皇帝。
“啓稟陛下,此乃是審訊的供認狀,所以的守衛皆對此事供認不諱,皆指認乃是太子幕後指使所爲。”慕佑天的聲色平靜,竟然連絲毫的情緒起伏變化都沒有。
只見皇帝龍眸微微閃動,裡面充斥着複雜的光芒。聽完慕佑天一席話,皇帝當即便從太監的手中接過了那份供認狀。龍眸微斂認真的研看起來。
片刻之後,只聽聞皇帝將那供認狀狠狠的摔到地上,當即雷霆大怒道:“荒唐!簡直是荒唐至極!若真是太子所爲,恐怕他的德行也着實配不上太子的名頭!”
衆人見皇帝大怒,個個嚇的大氣都不敢出。只有那個長身玉立站於殿前的少年,撥開皇帝憤怒的表象,敏銳的捕捉到了皇帝真實的恨鐵不成鋼的情緒。
“恐怕此事會陡然生變,依照我對七叔的瞭解,他對太子的期許要遠遠超過其他幾個皇子!由此看來,若是想讓皇帝嚴懲太子似乎是不可能之事!”慕佑天暗自在心中琢磨道。
他的判斷並沒有錯,很快便得到了驗證。
“那些嫌疑犯可曾帶來?宣召他們到殿前來,朕要親自審訊他們!”皇帝瞪大龍眸,急切的高聲道。
府尹大人聞言,頓時周身嚇的打了一個激靈。而慕佑天呢,依舊還是聲色平靜的模樣。
慕佑天微微低眸,恰好看到那府尹大人的雙腿都因爲驚恐而顫抖不停。他終究還是心生不忍,便再次上前一步,出言回答道:“回稟皇上,那些人犯恐怕再無法帶來!”
“爲何?此言何意?”龍眸再次睜大,皇帝滿是不解的詢問道。
慕佑天決定不再繞彎子,而是徑直坦言道:“回稟皇上,那些人犯現如今已經被幕後黑手,毒死於獄中了!此乃微臣疏於防範之失職,還望皇上責罰!”
站立於一旁的府尹,也終究壯着膽子,仗義了一回。他顫巍巍的開口道:“啓稟皇上,此乃也是微臣失職,還望皇上莫要責怪慕小將!”
府尹此番言論,着實讓慕佑天感到詫異和感激。他回眸,無限感激的盯了府尹一眼,眸光中有友善的亮光閃爍。慕佑天一向都是個直爽而重信義之人,此番膽小的府尹能夠大着膽子爲自己進言,他心中自是爲他暗自記下一個好。
“到底是怎麼回事?好好的人犯被關押在大牢中,怎麼會被毒死?京兆衙門的獄卒都是吃素的嗎?怎麼連差點差事都辦不好?”皇帝再次龍顏大怒,大聲訓斥道。
雖然皇帝依舊還在氣憤,但是他此刻的情緒,卻與以往任何時候都有着很大的不同!
明顯的察覺到皇帝言語之中的責備和憤怒,府尹再次低下頭去,縮着脖子再做鴕鳥狀。
慕佑天擡起頭,目光炯炯的盯着他的七叔,神色堅毅並無半分退怯,朗聲道:“回稟皇上,那些刑犯皆是被人在喝下的水中下入劇毒!而且現如今那送水之人,也被人給暗殺了!”
少年凝眉,再次開口道:“皇上,您是否也覺得此事很是蹊蹺?”
他陳述完整個事件之後,便不再多言,而是星眸閃爍着意味深長的光亮直直的盯着龍椅上的皇帝。
只見皇帝抿了下脣,似有萬千不滿般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繼而纔開口道:“此事你等可再繼續追查!”
“是!”府尹與慕佑天二人皆俯首領命。
皇帝頓了一下,只見兩道濃密的眉頭緊緊皺在一起,似乎在做思考狀:“此案雖然有供認狀,但是畢竟事態重大牽扯太子,若是沒有刑犯人證,恐難以定太子之罪!”
皇帝的話語之中,有着明顯的偏幫和袒護。
府尹聞之雖然無奈,但是卻也是能夠接受。但是慕佑天卻並非這樣,他感到詫異極了,不解的瞪着皇帝。
皇帝擡眸,一眼便看到了殿前站立着的侄兒詫異的眸光,他終究在心知肚明其眸光含意的情況下,刻意的將眸子別開望向別處。
慕佑天的心底突然燃起一抹奇怪的滋味,摻雜着失望不解又無奈。
“朕有些乏了!你二人退下吧!”皇帝突然擺擺手,做疲倦狀。
慕佑天原本還想要繼續說些什麼,但是被府尹大人給拽了出去。
殿堂之外。
少年面色慍怒,氣沖沖的大步行走着!
“慕小將,且慢,等等我!”府尹萬般無奈,邊追邊小聲喊道。
府尹緊追其後,卻因爲沒有武功傍身而行動明顯的遲緩!只見他一溜小跑,拼力累到滿頭大汗這纔將慕佑天給追上。
他急忙扯住慕佑天的衣袖,氣喘吁吁道:“慕小將,你等等!”
少年頓住腳步,依舊還是滿臉的憤怒模樣。
“唉!”府尹沉沉的嘆了一口氣,這慕小將的行徑爲何如此的失常,他要比任何人都清楚。
“府尹大人,你有何話要說?”慕佑天因爲心情不佳,連帶着與府尹大人交談都語氣不善。
府尹並未責備於他,而是十分理解的勸慰道:“小將,你聽本官一言!本官自是清楚小將因何事而生氣,只是你我二人乃是臣子,自然該聽信君命!切莫因爲小事與君計較,而且本官覺得皇上他似乎一直都小將都格外的垂青!”
府尹邊小心翼翼的訴說,邊機警的拿一雙圓圓的眸子四處巡視。他很是清楚,現在他們人在後宮,任何的失言都可能帶來無盡的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