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雲非凡從他記事以來,注意一下此記事非彼記事,因爲雲非凡忘記了很多事,時間一長嘛,難免!他爹親,也就是雲城主一直堅持讓他喊自己爹親。雲非凡曾見城中小孩喊自己的父親爲爹爹,詢問之下,才知道,原來,爹爹的叫法叫普遍現象,而爹親的稱謂叫特殊存在。所以雲非凡決定改。但云非凡只認真實踐了一次,雲城主便老淚縱橫於相當不符合年齡尚可稱之謂青春的臉上,讓雲非凡着實自責了一把,毅然決絕地放棄了改稱謂這麼大大不孝兼不敬的事。

雲非凡將雲城主的執著歸結爲愛,以愛爲名,什麼都可諒解!

雲非凡很想出城,但云城主總以雲非凡身上有傷,功力尚未恢復等相當合理的理由阻止了雲非凡下山後可能造成的一切不良後果的尚未付諸的假設性行動。雲非凡很想反駁,但他實在想不起自己身上的傷從何而來。面對慈父殷殷關懷的目光,他不由得敗下那尚未踏上的陣仗。

雲非凡是城中出了名的慈心少城主。哪家人病了,他會盡力醫治。當然,這也得經過城主的同意。雲非凡是城中出了名的非凡公子。詩、書、禮、樂、琴、棋、書、畫加女紅,樣樣都行。城中少女個個自羞。雲非凡的親就這麼沒人來提了。再觀雲城主,無人提親,他那個喜呀!如果有人奇怪,那就說明他少見多怪了。因爲縹緲城的人怪,這城主自是怪人之上的怪人,要不,哪能當得這城主呢!

雲城主當然也不可能天天盯着自己的兒子。雲非凡的病自是有恢復痊癒的時候。

“小草,我要出城!”

“什麼時候?”天草習以爲常地問時間。

少主向要出城不是一天兩天,少主說要出城也不是一遍兩遍,所以少主說得乾脆,他天草也問得簡潔。

“馬上!”

“不會吧!”天草有不好的預感,因爲平常少主的回答都很猶豫,今天意外地乾脆。

“正如你期望的那樣!”雲非凡自動將天草吃驚的表情理解爲期盼已久的感動。

胡說!我沒期望!天草無聲地抗議着。

“那城主那邊……”

“你小子不是已經於昨日將爹親目送出城了嘛!別說你的魂擱在家裡睡了,根本沒知覺!”雲非凡知道這城中的人都屈服於他城主爹親的淫威之下,不把他這個少主當下任城主看。

“我是擔心……”

“那你繼續擔心吧!我走了。”說着,雲非凡竟將一包袱甩上了肩。

天草急了,一個移形換步,繞到雲非凡的身前,說了句:“我也去!”

“少主,你總的讓我準備準備吧!我這一沒準備衣服,二沒準備銀子,三沒……咦——”天草很機械地接過雲非凡不知從哪裡變出來的包袱。

打開一看,天草有理由相信,雲非凡出城一事已預謀已久。這東西準備的,該準備的一樣都沒落下。(這不廢話嘛!)

於是乎,再也沒有什麼理由沒有什麼人可以阻止雲非凡下山了。

天草謹記雲城主之言:無論什麼時候,保護好少主。

出了城,行至雪原,二人宛若飛舞的雪,輕盈地行徑。但見一前一後,一深一淺,便知功力的差異。若說天草保護雲非凡,那真令天草小弟汗顏了。天草只能在心裡默默發誓:有什麼事,我絕不會扯少主的後腿!看!多麼貼心、忠心,有良心的僕從呀!

在城中,城主做主。在城外,少主做主。所以,少主說從今天起叫我公子,小草就“是!公子!”地應承着。原因無它,外面公子比少主這稱謂普遍,公子比比皆是,少主卻非得有個家世什麼的。因此,公子比少爺好。省事!無等級劃分!

普天之下,莫非皇土。所以,雲非凡決定去皇土之中最純粹之地——京畿。

京畿之地什麼最多?

人多?

不是。

銀子多?

不是。

繁華景色多?

也不是。

是官多。

天天官都要去朝堂,朝堂所在之地,官自是多。

偏僻之地,七品官可稱霸一方。中間之地,知府可獨享其樂。而這人上人之地,估計只有皇帝老子可以耀武揚威了。知府那叫芝麻,知縣那叫芝麻中的芝麻——小小芝麻。

且不說官怎麼樣,但論雲非凡此行終極目標——雲照影。

雲照影爲雲城主所撿之孤兒。雲城主見其可憐,加之骨骼、皮相上乘,帶入城中。而後,在非人的無數個日月的摧殘之下,雲照影光榮地被雲城主踢出了城,說辭很簡單——人長大了,自是要出去歷練一番。多麼冠冕堂皇呀!

雲照影唯一覺得遺憾的是——雲城主只願意承認他出自縹緲城,卻不願認他爲徒或是義子。關於這個問題,雲城主的正解釋:兒子徒弟只有一個——雲非凡。如此,雲照影只好作罷。但私下,雲非凡視雲照影等爲雲城主所養育之人爲親手足,這讓雲照影等安慰、開心了不少。

“小草,照影是在思王府當差吧!”如果沒記錯的話!

其實,這也就是三年前雲非凡聽雲照影這麼一說。

“是!”天草不多言辭地答着。

“哎呀!你這孩子怎麼這麼沉悶,表情從出城到現在一成不變。”雲非凡孩子氣上來了,用手捏了捏天草那讓人誤以爲不會變化的臉。

雲非凡總感嘆天草的心——哎!未老先衰呀!

“公子,我可不可以問個問題?”天草實在無法理解,只得開口。

“說!”意料之外,雲非凡自是感興趣。

“明明可以買馬的。我們爲什麼要騎驢?”天草覺得騎在毛驢上的自己感覺一定蠢翻了。而且,毛驢的體型、安全舒適感都不如馬。

“不爲什麼!這驢一來比馬便宜,可以省銀子。二來它吃得少,可以少破壞花花草草。三來它走得慢,有助飯後消化及欣賞美景。四來,驢比較個性。不是常說驢脾氣,倔得像頭驢什麼的嘛!五嘛,馬我騎過,驢似乎是頭一回,新鮮!順便體驗一下,八仙廟中人們口中張果老倒騎毛驢的感覺。六來……”

眼瞅着非凡公子滔滔不絕,黃河氾濫,即將湮沒自己,天草小弟作了個明智之舉,閉嘴,低頭,抽毛驢,越過雲非凡,向前緩緩行進。

“救命啊——救命啊——”足可媲美狼嚎的且可稱之爲淒厲的求救聲突然在二人不遠處響起。從聲音的高度,聲線的細度,足可判斷,球就的人是位女性。

英雄救美!多麼現實的版本。

可是英雄不醜,美女卻着實太過抱歉。

抱歉美女死拉着二人其中的一人所騎的毛驢,死活要以身相許。英雄一個心驚膽戰愣是從毛驢上跌落下來。

救命呀!天草求助於雲非凡,哪知好心主人來了個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最後,權衡利益之下,天草將所騎毛驢贈出纔將抱歉美女擺平。

“十兩!天草,你私自將吾之物送人,毛驢的錢從你的工錢中扣。”雲非凡落井下石。

啥米?扣工錢?十兩一頭驢?雲非凡——你無恥!天草相爆跳。

“快點吧!這麼大人了,連頭驢都比不過!”雲非凡對天草的速度很是不滿。

聞言,天草很想吐血或是撞豆腐牆。

悲哀!怎麼攤上這麼個少主。

以前在縹緲城,少主可是很溫文儒雅的,頗具大家風範。難道那都是迷惑人的表象?那未免裝得也忒像了點!天草那個不解呀。

行至不過二里,又聞救命聲。

天草皺眉,琢磨着:求救天天有,今天特別多。莫不是撞邪?!想至此,渾身一個戰慄。甩甩頭,天草決定還是麥瞎想了。

雲非凡指着前方,“小草,你表現的機會又到了。”

天草身子向後一縮,以不畏強權的高姿態堅決地表示——不去!說什麼都不去!

雲非凡貌似痛心疾首地搖了搖頭,而後悠悠地下了毛驢。

“多麼好的英雄現身機會,就這麼白白錯過了。”

現身?我不怕現身,我怕獻身呢!天草思及前事,追悔不已!

哪知不同人不同運。雲非凡一個出手,換來感謝聲無數,白銀百兩。因爲他救了一管家夫人。

看着白花花的銀子,天草那個鬱悶呀!

二人繼續行進,天草越發地沒勁。

一陣強風過,但聽乒乒乓乓兵器雜亂碰撞聲。

不待呼喊聲起,天草一個優美姿勢伴上上乘輕功,飛了出去。

身後雲非凡意味深長地來了句:“天禍不可避,人禍乃自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