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 巴林烽火之巴彥嶺遭遇
同是2月28日晚,向巴林橋北部出發的233團,與其它部隊一樣,披着夜色,悄悄的跟嚮導前行。他們的嚮導叫阿拉哈巴幹,是個蒙古族小青年,雖然淳樸可愛,看得出血管裡流的還是成吉思汗的好戰血液。他是頭人哈日圖的表弟,哈日圖叫他不但把軍隊領到鬼子跟前去,還讓他幫助隊伍尋找有利地形,打死更多鬼子。
他穿着白茬羊皮襖,下身羊皮褲,足蹬氈疙瘩,走路像一頭北極熊一樣有力量。李樹森團長緊緊跟着他往前走,不時的看一眼他,黑暗中輕聲問他話,似乎是怕他一下睡着了。
士兵們前頭的比他走的還快,李團長是皖西土匪出身,身高一米七,紅臉膛,濃眉毛,大眼睛,慣用一對長手瞄子,又叫駁殼槍。他百發百中的槍法,在皖西各匪幫中,名氣最響。跟了孫殿英以後,拉過來好多弟兄當了兵。
他是暴性子,要說打仗,只要孫軍長一聲令下,他是急先鋒。不論幹啥,只要軍長說過的,他都義不容辭。
一句話,孫軍長說的,啥都是對的。其實他也很服韓處長,這也源於他也有一肚子文化使然。他本來出生於書香門第,後來由於一次土匪的洗劫,才家道敗落。土匪們瞭解了他的性格,也才知道他的名聲,想想有點對不對勁,就於夜裡又給他送回點錢財……他也由此跟着那夥兒土匪上了山,從此做起了土匪。
李團長想着想着樂了,他心說別看你年輕,走起路來本團長還真不怵你。
明顯感覺出來了,往前越走地勢越高了,阿拉哈巴幹也用蒙民特有的聲高且發憨的漢語聲說道:“上巴彥嶺了……”
副團長苗子平和參謀長謝佔方在後面緊跟着,苗子平對李團長說道:“說不定巴彥嶺上也有鬼子了,你聞是不是一股新鮮泥土味兒……”謝佔方也說:“旅裡不是命令襲敵嗎?這樣冒失前去,與鬼子碰上怎麼辦?可別被其咬住……”
李團長說:“下午我團各營都與鬼子打過了,小鬼子除槍法准以外,也沒啥。這回找到73聯隊,咱們可要好好敲他一下,打疼他再跑,引出來咱們再打……
他們說這話,已上了巴彥嶺。李團長一愣,他說道:“鬼子73聯隊頂多還在益蘇毛都呢……怎麼還真有一股泥土味兒……”正說話間,兩邊已經接上了火。偵察營的士兵報告:“前面發現工事,而且裡面有鬼子,已經打起來了,我們好幾個士兵負了傷……”
李團長腦瓜飛快地轉着,心說情況有變,鬼子速度加快了。他又想到,剛剛巴林橋作戰會議上,自己有了思路;讓六營去襲擊,引蛇出洞,七營和八營打埋伏打蛇七寸……怎麼大意了呢,剛纔就應該讓偵察營先上來偵查一下就好了……
他立刻命令後續部隊停下,讓呂營長帶人前去偵察一下,並叫來團副苗子平和參謀長謝佔方等長官,幾個人就摸着乎站在一起,碰一下頭開了一個簡短的會。雖然北風呼呼,還是能感到對方的喘氣聲,但想看清臉堂是看不到。
李團長說道:“咱們就這樣開個會吧,本來呀,在巴林橋我是想到讓六營去夜襲,鬼子如果追他們,我們安排劫打追敵,我也想到讓三個主力營分頭去益蘇毛都打擊鬼子的軍火和輜重……
出發時我也沒顧得對你們說。剛剛一看前邊已經接上火了,才覺出動作慢了半拍兒,看來鬼子加快了行軍速度。怎樣打,我們得研究一下,研究一個合理的打法……
他們這邊還剛說到這,呂品三營長帶了一個排前去偵查已經回來了,兩個戰士擡了一個人回來,往地下一放,微微能看清楚,是個鬼子。有人把繩子給解了,他生氣地自己把堵在口中的破布拽下扔到地上,張口就要喊。
偵察排的戰士手疾眼快,擡手就給他腦袋一槍把子,他應聲倒在地上。有個戰士解腰帶,說要用一泡尿把他給激過來,呂營長不耐煩地揮了一下手。
李團長黑暗中向那個戰士看了一眼,無聲的笑了,說道:“彆着急,風一吹他就會醒……”
有些士兵聽說抓了個鬼子,就圍上來想看看,天太黑,卻看不清。其中有學兵團一大隊戰士林如遠說道:“不知這個傢伙肯不肯說話,如果肯開口,我可以和他交流一下……”長官們一聽,好像看到了一線希望,也都向林如遠笑了。
原來林如遠是卓索圖盟喀喇沁右旗公爺府人,在公爺府以西四十里的王爺府的崇正學堂學業結束後,升入直隸一中學習。在崇正學堂時,貢桑諾爾布王爺聘有日本教官,開着日語課,所以他學過日語……
還真如李團長所說,風一吹他就醒了。醒來的他不像剛推上來時那樣羈驁不遜了,他摸着自己的頭,恐懼加委屈,哭上了。看來是一個新兵,殺中國人時估計沒哭過,被軍國主義灌輸的過頭了。大夥聽着這異國的哭聲,雖然看不到他的臉和表情,卻感到他作爲一個離開祖國的孩子一樣,多少有點孤獨無助……
林如遠剛要上前拍拍他的肩,偵察排長李青上前又對他的上下衣服進行檢查,確定沒有任何傷人武器之後,才示意林如遠上前去。林如遠上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說道:“空你急瓦……”
這個鬼子愣了一下,低低地勉強回話。大概他也看到了,周圍黑壓壓全是人。他不明白這些人到底怎麼處理自己,只好順着這位操日語的,往下說。他也想從說話中探聽點希望。可是一張嘴說話,就覺得都是口供。他就避重就輕的說了點東西。談了有十幾分鍾,林如遠又拍了一下他的肩,示意他不要害怕……
他轉身對李團長說:“這是個傳令官,是個中尉。巴彥嶺確實開來了日軍,是一箇中隊,開來沒多長時間,已挖好了戰壕。他們是日軍第六師團之11旅團第73聯隊岡岡木大隊雲中中隊……他說今天下午,由於多股偵查小隊被不明身份的軍隊襲擊,日軍各部都要求尋找戰機,一決高下。他們連隊接上峰通知,這股軍隊就是從熱南來的四十一軍……雲中少佐取得岡岡木大佐的同意,從益蘇毛都開到了巴彥嶺……他們大隊現駐益蘇毛都,73聯隊還在巴彥卡拉奇……”
軍情就是命令,李團長說:“既然鬼子已偵知我軍的動向,並主動出擊,尋我決戰,我們馬上迂迴過去,把他這個中隊打掉如何?”
團副苗子平說道:“韓處長說過,既要打又要跑,打疼他,讓他追,在追擊中,我們再往死裡打他……”謝參謀長也說道:“就按李團長剛纔說的打吧,六營不是剛撤下來麼,讓他們再殺回去,鬼子要是追,我們就好打了……鬼子要是不追,就讓七營迂迴到巴彥嶺後面,先斷其退路,再把其端了……”
李團長聽他倆說完,說道:‘好,就這麼定了,我命令,方軒良帶六營再殺回去,剛纔你們不是交火來,那裡的地形和鬼子的武器配置有點了解,再去你們就瞄準他們的指揮部,扔手**一頓亂炸……其他各部就地警戒,呂營長帶人向北作扇面偵查……”
六營長方軒良和營副李貴,領命轉身扎進夜色去了。
再說雲中少佐本來可以等到明天天亮與大隊一起出發不遲,一來他是熊本子弟,生來就好鬥,二來他受軍國主義灌輸多年,本身變得對戰爭非常狂熱,再加上好大喜功,恨不得馬上投入戰鬥。岡岡木中佐對這個部下十分了解,心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豬,若大的草原,一點敬畏之心都沒有,既然急功近利,就去嚐嚐苦頭吧。
不過他還是請示了一下左世糾夫大佐,左世糾夫雖然沒有反對,但提醒說道:“告訴雲中君,不可輕敵冒進,支那四十一軍已經開到草原,他們剛一來到,立足未穩就頻頻襲擊皇軍,戰力和膽識不可小覷。
據皇軍特高課偵知,這支南京的軍隊,還有共軍的成分夾雜其中。他們一入巴林草原,就分出人馬,走訪牧民,鼓動蒙民上層頭人也起來與我們對抗,他們良心壞啦壞啦地……”
雖然天還沒完全黑下來,岡岡木中佐還是不同意雲中中隊草率開拔,他覺得11旅團自打來到草原,基本沒有遇到戰鬥,好像是大戰前的平靜,一種不祥的預感,越來越重。怎奈左世糾夫大佐分析起來沒個完,等他掛了電話,雲中少佐已經率軍開拔了。
他討厭地看着雲中騎在馬上耀武揚威的背影,知道這個傢伙沒把他這個中佐看在眼裡,急於取而代之。心說損兵折將,我再與你算賬……
天黑以後,岡岡木大隊長命令轄下各中隊和直屬各部,要謹慎,不可大意。因爲下午遇襲的皇軍偵查小隊,都反映支那守軍開始槍法不準,漸漸地火力變得一點點集中,打得越來越狠……
他打算召集各中隊和小隊長官來開個會。剛命令傳令官和參謀開始準備,雲中的電話打來了,他說道:“岡岡木中佐,我是雲中,我們在高露嶺上遭遇了支那守軍。他們向皇軍的戰壕攻擊了一下,雙方一交火就退了回去,沒多長時間,他們又摸到陣地前,向我們僞裝的司令部扔手**……”
岡岡木聽得不耐煩了,打斷他的話,說道:“雲中君,你要頂住,不要讓皇軍損失的太多,否則,左世糾夫大佐那不好交代……”
本來雲中是想要求他乘夜向南運動一下,自己就不至於孤軍冒進從而被支那軍打殘了。但一聽岡岡木是責怪他的意思,無奈之下就又說道:“岡岡木中佐,我們中隊丟了一個傳令官,叫春水上澤,是個中尉……”
岡岡木一聽,有點冒火,罵道:“八嘎,雲中,丟了一個傳令官,你可知道問題的嚴重……春水君是怎麼丟的?”雲中說道:“春水好想去上廁所,支那軍打了幾槍不打了,後來就發現春水君沒了……
派人四處找,發現春水君解手的地方,有過搏鬥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