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思思動作倏地一頓。
一些零星片段隨即涌出，明明已過了幾個月，但這一刻卻仍然鮮明無比，恍若眼前。
那晚她第一次吻了他之後，惡作劇心起，蠱惑他叫自己思思姐，還威脅他說要是不叫她就立刻下車，但下車之前還會吻他，並且會把畫面拍下來放上網。
當時……
她清楚記得林揚臉刷的一下就紅了，彆扭了許久，才小聲叫了自己聲思思姐。
自己呢？
她記得自己笑得開心，是那種久違的在異性面前纔有的開心，不用照鏡子都能感覺到眼角眉梢間的笑意。
那一晚，儘管見到了噁心的渣男賤女，但她依舊很開心，只是那種開心，並不是因爲她成功報復了渣男讓他當衆出醜而開心，而是……林揚的出現。
其實，她一直都很清楚。
“思思姐，不舒服……”
帶着點兒鼻音的低啞男聲再度響起，似乎還有點兒軟，像是在……撒嬌。
宋思思回神，同時想到了昨晚他少見的強勢模樣。
呵。
撒嬌呀？
脣角微揚，她轉身，終於對上他的視線：“怎麼生病了？”
四目相對。
一個似笑非笑，一個略有委屈。
“思思姐……”
“林揚，你最好老實說。”
林揚始終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一秒都捨不得移開視線，聞聲眼底一閃而逝一抹懊惱：“昨晚……在酒店外和樓下吹了太久的涼風，沒想到會生病，我身體一直都挺好的……”
“哦……”宋思思拉長了音調。
果然如此。
“思思……”
“是我讓你在酒店外和樓下外面等着的？”
林揚喉間一頓。
睫毛顫抖了下，最終，他搖頭，誠實作答：“沒有。”
宋思思脣角笑意不減：“那是我讓你感冒發燒的？嗯？”
林揚搖頭：“……不是。”
“是我讓你生病了不吃藥的？”
林揚動了動脣，沒出聲，只是依舊搖頭。
但宋思思偏偏要他出聲。
“說話呀，啞巴了？”
林揚看着她似笑非笑的神情，有點兒摸不透她的意思，但還是順着她的脾氣再一次搖了搖頭，悶聲道：“不是，是我自己沒有吃藥。”
“那你來找我做什麼？我是醫生，能讓你病好？”
“我……”
“很難受？”
“……嗯。”
笑容加深，宋思思吐出兩字：“活該。”
心中像是有什麼在蠢蠢欲動發泄着試圖衝出來，她盯着他，也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怨氣，竟冷笑了聲，絲毫不客氣：“既不是我讓你生的病，也不是我不讓你吃藥，林揚，你是個成年人，做什麼自己沒分寸麼？撒嬌？以爲用這種苦肉計我會心疼？”
“不是苦肉計，我……”
“嗯？”
話被堵住，危險的尾音，暗含警告。
但林揚纔不管。
“我沒有用苦肉計，不是苦肉計，昨晚……我只是想見你，但你躲着我，我不知道要怎麼做，所以纔等着你！”他猛地盯着她，目光灼熱。
宋思思並不搭腔，眼中的冷意還在。
被她那麼看着，說心裡不難受是假的，但林揚清楚知道今天最主要的事是什麼。
“打你電話不接，我不知道你在哪，所以只能來這等你，對不起，走得太急，沒來得及吃藥，我只是想早一點見到你，僅此而已！”他說着，委屈不自覺閃現。
“說完了？”宋思思漫不經心地扯了下脣，“說完那就請……”
一個回字還沒說出口，手腕忽的被握住。
“我和貝瑤什麼也沒發生，我也不是她男朋友，她只是在惡作劇開玩笑，你……你能不能別當真，聽我解釋？”
急切的話語爭先恐後鑽入耳中。
宋思思沒說話，只是低頭睨了眼被他抓住的地方。
林揚很着急，因爲發燒而有些乾裂的嘴脣竟然有些詭異的紅：“答應我不趕我走，至少聽我把話說完，我……我就鬆手。”
“威脅我？”
“我……不是！”
宋思思擡眸睨他。
明明只是隨意的一眼，甚至可以算得上是飽含冷意的一眼，但林揚看着，仍然覺得……自己心跳加速。
“是，貝瑤以前是喜歡過我，但那都是以前，那天在巴厘島上她跟我表白，我明確拒絕她了，我告訴她我有喜歡的人，當時我們說清楚了。她告訴我，就是那一晚，她發現了一直守候在她身邊的人，那個人不是我。”
快速嚥了咽喉，林揚不敢有絲毫的耽誤，連忙繼續，但多少涉及別人的隱私，儘管貝瑤告訴他沒關係如實告訴宋思思就好，但多少，他還是很不意思。
“和她發生……發生關係的不是我，她男朋友也是那個人。”耳垂處忽然泛紅，他低聲快速說道，“他們就是在前晚確定的關係。”
說完，他又想到什麼連忙擡頭，頗爲着急解釋：“她對你那麼說，其實是故意的，是想試探，也算是報復我，真的，我和她什麼也沒發生。那晚我醒來你早就不見了，但沒有其他人。我雖然也喝醉了，但還不至於聞不出你身邊的味道。對了。”他低頭，急切地從口袋裡拿出手機，“貝瑤說見到了你她會親自跟你……”
“沒有那個必要。”宋思思阻止他。
林揚一愣。
宋思思趁機把自己的手收了回來，隨意甩了甩，本不想說，但不知道爲什麼，面對面前這個男人，她總是容易心軟。
“我有自己的分辨能力。”最終，她說了這句，但頓了下後，她又似笑非笑意味深長加了句，“並不是別人說什麼我就會信什麼。”
林揚只以爲她不信。
他急了：“我和貝瑤……”
“行了。”
“我……”
宋思思沒好氣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閉嘴。
平時看着挺聰明的，怎麼一到關鍵時刻就變蠢了？
她怎麼可能信呢？
確切地說，在昨晚電梯裡聽到的時候，她的確有短暫的震驚，但也不過短短一瞬，她就平靜了下來，那時候她很清楚自己在想什麼。
她相信林揚。
這是她當時最堅定的信念。
後來他上來解釋，又告訴了她其實那晚兩人什麼也沒發生，她就更加確信了。
今天貝瑤的攔住，她說的那些話，她也不過當耳旁風聽聽而已，小女生的小心思她當然看的出來，不過懶得揭穿而已。
就這人，偏偏以爲她是因爲那事在生着氣。
哼。
心中情緒變化，面上不顯，宋思思懶得再看他一眼，轉身進屋。
走了幾步，身後都沒有動作聲響。
沒好氣的，她轉頭，明明是關心的話，但說出來忍不住就帶上了幾分諷意：“不是一直在等着見我要解釋？怎麼，這會兒不動了？還說不是苦肉計？”
一個激靈，林揚倏地回神。
笑意在嘴角漾開，他連忙跟上。
“關門。”
“……哦，哦！”
門應聲關上。
宋思思將買來的東西放進了廚房，接着去了書房，把醫藥箱找了出來。
一杯水，兩粒藥。
“吃了它。”在沙發上坐下，她微擡下巴，命令。
林揚連看也不曾看一眼，拿起來就吞下。
宋思思挑挑眉：“吃這麼快，就不怕我給你的毒藥？”
“就算是毒藥，我也甘之若飴！”
沒有絲毫猶豫的話，無縫對接她的疑問。
宋思思雙手抱胸，哼了聲：“油嘴滑舌誰不會？”
林揚聞聲急急解釋：“我不是，我……”
這一次，宋思思沒有打斷他，一副他說什麼她便聽着的模樣。
被那樣的視線看着，林揚有些不知所措，心裡更加沒底了。
“我沒有……我說的是真的。”最終，他只反覆重複着這一句。
宋思思卻是勾了勾脣，未免覺得好笑，看來他還是小奶狗屬性多一點，小狼狗麼……大約是自己的錯覺。
只是……
不是沒聽過男人的甜言蜜語，除卻當年沒腦子的初戀，這麼多場戀愛下來，她不得不承認，有且只有林揚的話不會讓自己反感。
她也必須承認，林揚在她遇見過，或者說撩過的人中，是不一樣的。
因爲不想抱着玩玩的心態，所以纔會及時止住，纔會逃，更因爲……自己對他的心思也的確不一樣。
對面人似乎還在懊惱着要怎麼補救。
宋思思看着，情不自禁揚了揚脣。
“林揚。”她叫他。
沒曾想對面人蹭地一下就站了起來。
宋思思愣了下，到底沒忍住笑了：“幹什麼呢？坐下。”
話音落下，她看到他……臉紅了！
真是……
唔，挺可愛的。
“……噢。”林揚慢半拍的坐下，但仍緊張得不行，“我……”
“昨晚你說了那麼多，今天該輪到我了吧？”忍住笑意，宋思思儘量讓自己看起來和先前在門口時的漫不經心無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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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揚……手無意識地握成了拳。
“……嗯。”他應下。
緊接着，一股酸楚和涼意不受控制地冒了出來，他的心跳開始加速，甚至，心裡有個涼涼的聲音肆無忌憚地開始嘲諷他，笑他。
他好像……要被拒絕了。
如是想着，他覺得身上又涼了涼，先前臉上的溫度似乎也在這一刻消失得乾乾淨淨。
他不安，又難受。
無法控制。
直到，對面人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