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種很強烈的預感,一定發生了什麼事。
一定。
“霍清隨……”心跳越來越快,她黑湛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深怕錯過他的臉上任何細微的表情,“告訴我。”
四目相對。
霍清隨將她強行想要掩飾的惶恐看的清清楚楚。
他怎麼會不知道她想問什麼。
只是……
現在根本不是合適的機會,如今她的情緒太不穩定,他不得不瞞着。
“沒有。”他低頭在她額頭上落下輕柔一吻,溫聲安慰,“你想多了,沒有什麼事瞞着你。”
潛意識裡,夏晚不信。
“霍清隨,你……”
霍清隨索性在牀邊坐下,伸手將她抱進了懷裡,下巴抵着她的秀髮,他放柔聲音不着痕跡掌控話題方向:“真要說有的話,那就是離婚聲明的事,不過,我也是在來醫院前才知道,還沒來得及告訴你,你就知道了。”
離婚聲明……
夏晚心尖狠狠一顫,所有的思緒瞬間被集中到了這件事上。
咬着脣,她強行壓下心底躥出的那股不安迅速說:“把你的手機給我,我登……”
霍清隨一把捉過了她亂動的手,隨即又放到臉頰上慢慢摩挲:“不用,時俊會處理好,你現在最主要的任務,是好好休息,嗯?”
不論是他的話語還是眼眸,都一如既往的透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夏晚很清楚,交給他或許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但……
她不想什麼事都讓他一個人去面對,何況這件事,如果不是因爲她,根本就不會發生,再者,如今的局面……
“霍……”
“聽話。”只需一個眼神,霍清隨就能知道她在想什麼,又在擔心什麼,“好好睡一覺,乖,我就在這陪着你,哪也不去。”
夏晚自知說服不了他,到底沒有再堅持,只是她的心裡,很不好受。
“我睡不着。”咬了咬脣,她的聲音有些喑啞。
其實,何止是睡不着?
不知怎麼的,只要一閉上眼睛,她滿腦子想到的都是昨晚那個夢,想到夏政陶對自己的冷淡和厭惡,而那畫面,又總是和今天發生的種種重疊在一起。
“霍清隨……”攥着他衣服的動作始終沒有鬆開,反而隨着夢境的清晰越來越緊,到最後,她頭疼的閉上了眼,到底還是沒忍住問出了聲,“他……到底爲什麼會突然反對我們?不管我怎麼問,他就是不肯說,翻來覆去,總是那句爲了不傷害到我。可他到底知不知道,他今天的所作所爲,其實……”
即便是心底深處最真實的想法,可說到這,她卻是再也沒有勇氣繼續了。
她不知道要怎麼表達,更不知道現在亂七八糟的複雜心情自己是否能理的清。
她很亂。
不僅僅是因爲夏政陶的事,還有……還在手術中的左霆川。
腦袋蹭上他的胸膛,感受着他的心跳,她只覺鼻尖發酸的厲害,只能靠緊緊抱着他汲取他身上的安心氣息讓自己稍稍平靜些。
霍清隨清楚的感受到了她的惶恐和無助。
“晚晚。”雙手捧住她的臉讓她面對自己,他定定地看着她,“不要再想了,我答應你,會盡快解決這件事,你父親那邊,也交給我去溝通,好不好?”
夏晚仰頭看着他。
他的眸光堅定幽深,彷彿不論什麼事他都有信心能輕而易舉的解決。
心中微動,她突然間很沒出息的吸了吸鼻子:“可以麼?”
“嗯。”霍清隨指腹摸了摸她的臉頰,“晚晚,告訴我,今天發生了什麼事?”
夏晚伸手覆住了他的手背,定了定神,沒有猶豫,一字不漏的把今天在夏家發生的事都告訴了他,隨之一起的,是夏政陶愈發清晰的神情。
而她每說一句,霍清隨的心就跟着疼上一分。
其實在接到那個電話的時候,他就知道了他們父女爭吵的事,只是沒想到還有關起來這件事,他能想象,當時晚晚的心情有多複雜。
或許,查出那個打給夏政陶的神秘電話,就能順藤摸瓜的揭開事實真相了。
他自然不會相信是因爲霍家和夏家有過恩怨,那不過是夏政陶的託詞。
只是,如果真相真的是……
那麼到時,晚晚是否能接受的了?
霍清隨一時出神,並沒有注意到懷裡人看自己的眼神。
直到——
“霍清隨,你知道些什麼,是不是?”
急切的聲音執着的響起。
霍清隨不着痕跡斂了斂眸:“晚晚,沒有。”
不知怎麼的,夏晚看着他,心中突然就升起了一股煩悶和慌亂,哪怕長長的深吸了口氣,都沒有辦法壓制住,它就那麼一直在胸口橫衝直撞的折磨自己。
“霍清隨。”她逼着自己再次深吸口氣,“我不是傻子,你告訴我。如果你不是知道些什麼,那……對他說的最後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當時她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情緒裡爬不出來,但就在剛剛,她的腦中突然就冒出了那個畫面。
一定有什麼。
一定。
“你說的他,是誰?”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她只知道,自己的心裡有個聲音不停的在喊着,好像在指引自己問到底,而答案,離自己很近。
她迫切的需要知道。
“霍清隨……”
“晚晚不信我?”霍清隨不急不緩打斷了她的話。
夏晚微微愣住。
霍清隨淡淡笑了笑:“晚晚,沒有的事,不要多想,嗯?”
夏晚沒有說話。
“晚晚。”
“霍清隨!”夏晚驀的屏住呼吸,鬆開了他的衣服,“如果真的沒有,你爲什麼要回避剛剛的問題?”
霍清隨眉頭微皺,伸手就要去重新握住她的手:“晚晚……”
夏晚也不知哪來的脾氣,一下就躲開了。
氣氛突變。
霍清隨定定地看着她,他比誰都清楚,她心裡不好受,但正因如此,有些話現在更不能說,一旦說了,她的情緒只會比現在更糟糕。
“晚晚……”無聲嘆了口氣,他刻意壓低了些聲音,“不信我?”
夏晚咬着脣,不肯說話。
她知道現在自己的情緒不對,不該莫名其妙的鬧彆扭,或許也不該這麼問。
可是,她控制不住,就像有了心魔,無法排解更無法控制。
她倔強地看着面前人,一眨不眨,執着的要他一個答案。
“告訴我。”
“沒有。”
夏晚心裡說不出的難過:“霍清隨……”
霍清隨不顧她的逃脫,到底還是握緊了她的手:“晚晚,你太緊張了。”
“我沒有!”夏晚別過了臉,小性子上來,再次試圖掙脫。
奈何男人握得很緊。
動作看似溫柔,實則力道強勢不容拒絕。
夏晚側首去看他,就見他的眸色深沉,幽黑的眸底流淌着影影綽綽的無奈和憐惜,似乎還有其他什麼,但閃過的太快,她抓不住。
心中起了漣漪,她莫名覺得委屈難受:“你說不說?”
無聲嘆了口氣,霍清隨手指擡起她的下巴:“晚晚要我說什麼?”
他淡淡的語調裡,似乎還夾雜着隱隱的笑意,彷彿在笑她跟個孩子似的胡鬧發脾氣。
不穩定的情緒終是失控,夏晚也不知自己哪來的力氣,一下把自己的手從他掌心裡抽了回來,一聲不吭躺下背對着他,又用力的拉過被子矇住了頭。
“晚晚。”
“……”
霍清隨深深地凝視着她,薄脣動了動:“晚……”
“嗡嗡嗡——”
手機振動聲在此時乍然響起。
霍清隨拿出手機,溫淡的面容在瞬間變得冷峻。
起身,他輕聲道:“我接個電話,晚點回來陪你,嗯?”
被子下,夏晚咬着脣,沒吭聲。
知道她心裡不好受,霍清隨沒有再勉強,拿着手機出了門。
門被帶上的輕微聲音傳來,夏晚緊閉着雙眼掀開了被子。
再睜開,她的眼眶已泛紅。
她看着門口方向,心底難以言喻的難受洶涌而至,可卻找不到出口,只在她身體裡肆意衝撞。
與此同時,停車場。
“呲——”
一輛攬勝急剎車停下。
幾乎是同一時間,副駕駛的紀微染就要推門出去。
“這就要走?”
明顯帶着嘲諷意味的調笑嗓音在身旁響起。
紀微染手指微頓。
轉頭,她冷冷的睨了一眼脣角笑意輕佻的厲佑霖,不過也只是僅此而已,兩秒後她便收回了視線,自顧自的繼續推門下車。
厲佑霖跟着下車,忍不住冷笑了聲:“紀小姐難道不應該說聲謝謝?我的車,就這麼讓你白坐了?”
紀微染的動作再次頓了頓。
“厲少。”轉身,她面無表情,微蹙的眉頭毫不掩飾她對他的輕視,“麻煩你搞清楚,是我求着要坐你的車了?難道不是你撞壞了我的車,又強迫我上你的車?”
“你……”厲佑霖臉色沉了沉。
紀微染瞥了他一眼,脣角勾勒出難得的淺淡笑意弧度:“厲少攔着我斤斤計較這些,不覺得有失風度?”
她雖笑着,但那笑意很是薄涼,更多的是嘲諷和深深的厭惡。
厲佑霖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胸口倏地就堵了口氣,扯脣,他再度冷笑:“想不到紀小姐這麼伶牙俐齒。”
“和你又有什麼關係?”紀微染連再看他一眼的興趣都沒有,扭頭就走。
殊不知這樣的行爲一下就刺激到了厲佑霖。
他看着她清高孤冷的背影,不知怎麼的,腦子一熱,等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已攔在了她面前,甚至於……扼住了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