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晚臉色微微一變。
即便她早就不把趙綰煙放在心上,但到底,她接受不了她在自己面前莫名其妙的脫光衣服,她也沒那個癖好喜歡女人光着身體在自己面前。
“你做什麼?”她皺眉問,心中隱隱有些煩躁。
趙綰煙沒有迴應,而是指着從胸口往下的一道疤,冷冷道:“這裡,夏晚,看到這道疤痕了麼?”
疤痕?
夏晚不由自主的順着她的視線看了過去。
那是……
不知怎麼的,夏晚腦中驀地想起了趙老生前說過的一件事。
難道……
趙綰煙盯着她,將她微小的神色變化看在了眼中,而後,她嗤笑了聲,不論是笑容還是神情,依舊冷漠:“看來你知道了?”
果然……
夏晚迎上了她的目光。
笑意一點點斂去,趙綰煙扯着脣,嗓音幽幽冰冷:“我爺爺告訴你的?”
夏晚抿脣不語。
趙綰煙輕哼了聲,目光突然間變的凌厲:“這道疤,是爲了救清隨,在他生命垂危的時候,是我不顧所有人的反對,冒着自己身體也不好的危險救了他。夏晚,看清楚了麼?”
她的視線難得的帶上了壓迫。
夏晚直視,不受她的影響,只是淡淡地問:“你想說什麼?”
“我能爲了他付出生命!”到底沒有控制住,趙綰煙忍不住拔高了聲音,她盯着夏晚,像是想要在她身上盯出一個窟窿,“可你呢?你做了什麼?!你做的,是一再的讓他因你出了車禍!一再的因爲你,被人質疑!你差點害死他!”
氣氛靜默。
夏晚神情依舊。
“呵!”
趙綰煙冷哼,她討厭夏晚這幅冷靜的模樣,更討厭她的不爲所動!
一步步逼近,她的眼神越來越幽暗:“爲什麼不說話?!”
“你要我說什麼?”夏晚擡眸,冷嗤回視,“是要我肯定你的付出?還是承認我會害死他,永遠沉浸在自責裡?亦或是,把他讓給你?!這纔是你的目的?”
四目相對。
趙綰煙胸膛猛地劇烈起伏,她的神色越來越冷,眼中的寒意亦是堪比西伯利亞的勁風。
片刻後。
她忽的扯脣笑了:“你知道,他一直在找我這個救命恩人麼?你又知不知道,他曾經說過,如果找到了,他會盡可能的報答對方,只要他能,給什麼都可以。”
眸中漸漸聚起詭異的笑,她盯着夏晚,反問:“我爺爺,是他的救命恩人,我也是。就算如今他對我態度冷淡又如何,我是他永遠都不能放下,也無法推卸的責任,我一旦出事,他必須管我。夏晚,你懂麼?”
夏晚看了她一眼。
“趙綰煙。”她平靜的叫她,對她透出的瘋狂只當看不見,“你這樣,又置厲佑霖於何地?”
趙綰煙神色赫然一僵!
夏晚收回視線,開腔,她嗓音冷漠:“既然這麼自信,你大可去告訴他,你就是他一直在尋找的救命恩人,告訴他,你是他的責任。你告訴我有什麼用?指望我愧疚主動告訴他?還是徹徹底底的讓給你成全你?”
揚了揚脣,她一字一頓,氣勢十足:“抱歉了,趙綰煙,你想都不用想,就算你救了兩次三次,甚至是無數次,他都不會是你的,我更不會把他讓給你。”
話落,她轉身,毫不猶豫離開。
“夏晚!”
手腕驀地被扼住。
“放……”
“四年前,我因爲他,被人拍裸照!還差點被人強暴!”
隱忍壓抑的低吼聲,就像是一塊巨石,被重重的扔進了水裡,瞬間激起千層浪!
氣氛突變,氣壓亦在頃刻間低到了極致。
夏晚怔住。
趙綰煙卻是冷冷一笑,扼着她的手用盡了全部的力氣,像是要把它扭斷,她盯着她的側臉,緩緩的,又重重的將話補完整:“被迫出國,被迫提出分手,長達三年多的心理治療,否則你以爲,你會有機會成爲霍太太?!”
壓抑在空氣中流轉。
趙綰煙情緒漸漸失控:“我爲了他,差點死了!他到現在都還不知道我出國的真正原因,夏晚,你真以爲我不會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他麼?他那樣心底重極了情義的人,你猜,他會不會內疚自責?你再猜猜,他會不會回到我身邊?嗯?”
夏晚全身如同被定住一般紋絲不動。
她不是害怕趙綰煙說的話。
而是……
震驚。
當初,趙老只說趙綰煙有心理問題是因爲霍清隨出了事,可她怎麼也沒有想過,出事的真相竟然……會是這樣。
救了他,爲了他差點沒命,又因爲他遭受了那樣的事……
夏晚猛地閉上了眼。
趙綰煙一直在死死地盯着她,見狀突然覺得心底涌出了一股暢快:“害怕了麼?夏晚,你在害怕,對不對?你也有害怕的時候麼?”
夏晚依舊沉默不語,下一秒,她猛地甩開她的手。
一個不察,趙綰煙身體差點就不穩。
然而看着夏晚終於不再冷靜,她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看着她離開,看着她的手搭上了門把,而後,她一字一頓,緩慢至極的吐出下一句:“你知道,他視爲生母對待的娉姨,是怎麼死的麼?”
夏晚手指倏地一顫。
陡然間,她只覺有一股不好的預感強勢的涌了出來。
她知道不該再聽下去,可雙腳卻像生了根似的,怎麼都動不了。
而下一秒,她聽到了趙綰煙接下來的話。
“車禍,因你母親而起的那場重大車禍,在送去醫院的時候,你的好父親,搶走了所有的血,一袋都沒給娉姨留,娉姨最終……失血過多而死。”
失血過多而死……
血液在這一刻凝固,手指戰慄,夏晚臉色不受控制的煞白起來。
趙綰煙宛如在欣賞她的恐懼,眯起眼,她幽幽的將最後的話繼續說出來:“對,你沒聽錯,就是你最愛的父親母親,娉姨,就是因爲他們兩個纔會死的!”
夏晚全部的神經都緊繃了起來。
趙綰煙尤嫌不夠,她臉上笑着,伸手卻是猛地拽住了夏晚的手臂用力一拉!
她看着夏晚,笑意冰冷:“清隨沒有媽媽,娉姨養育他成人,養育之恩,有多重,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對不對?可你有沒有想過,你要如何面對他?他知曉真相後,又如何面對你?嗯?”
“說夠了沒有?”剋制着,夏晚冷漠擡眸。
趙綰煙一怔。
片刻後。
“沒有。”她亦冷漠迴應,同時眸色愈發的幽暗,“我沒有說夠,夏晚,還有一件事沒有告訴你,如何能夠?”
夏晚毫不畏懼的迎上,繼而扯脣:“是麼?那就憋着吧,我沒興趣聽。”頓了頓,她眯起眼睛鎮定迴應,“就算你說的是真的,那也是我和清隨之間的事,和你沒有任何關係。任何事,我們都會一起面對。”
話落,她用力將自己的手從她的桎梏中抽離了開來。
趙綰煙臉色頓時鐵青。
不過也只是短短一眨眼的時間,她便重新笑了起來:“任何事?包括你母親車禍的真相麼?”
夏晚擡腳的動作驀地一頓!
趙綰煙將她的動作看在眼中,笑意漸深,她蠱惑:“你們夏家和霍家很多年前結下的樑子,你知道麼?清隨的父親爲什麼要你離開他,你又知道原因麼?夏家和霍家永遠都無法解決的矛盾,你知道……是什麼麼?”
不給她任何緩衝的時間,她殘忍將真相血淋淋的剝開:“是因爲……你母親的車禍,是清隨的父親造成的啊。換言之,他的父親,就是害你母親死亡的罪魁禍首。”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在空氣中迅速蔓延。
夏晚呼吸急促,呆若木雞!
她滿腦子迴盪的,都是趙綰煙最後的那些話。
可是……
不可能!
垂落在身側的雙手驀地緊握成拳,她猛地轉身,極力壓下心底那些起伏的情緒,涼聲嗆了回去:“不可能!”
趙綰煙心中暢快,像是看不到她的目光似的,笑着繼續戳她的心:“什麼不可能?是娉姨的死不可能和你父母有關?還是你母親的死不可能和他的父親有關?”
兩人皆一瞬不瞬地盯着對方。
趙綰煙是得意的:“夏晚,你痛苦麼?”
夏晚盯着她,久久未動。
雙拳緊了又鬆,鬆了又緊。
終於,她強行逼着自己冷靜了下來。
“趙綰煙,謝謝你的關心。但……”她看着她,一字一句堅定又自信,“不論發生什麼,都不會影響我跟他的感情,就算是真的,我說了,我們也會一起面對。”
趙綰菸嘴角的笑意徹底僵住。
一點點的斂去,她惱怒指責:“夏晚,何必自欺欺人執迷不悟!”
“呵。你說的字,我一個都不信!”夏晚冷笑,再也不看她一眼,轉身離開。
她的背挺得異常的直,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此時此刻,她的心裡有多亂。
可她不能,不能讓趙綰煙得意!
眼見着她就要走出房門,趙綰煙終於忍不住,陰狠地喊道:“夏晚你最好好自爲之!你以爲,清隨對你有多好?!如果他真的愛你,就不會瞞了你那麼多和你有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