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晚順勢擡眸望了過去。
那是……
南歡？
四目相對。
南歡咬了咬脣，隨即像是鼓起了所有的勇氣一般重新看向了霍清隨：“霍先生，我是……南歡，抱歉，能不能耽誤你幾分鐘的時間？”
她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霍清隨。
或許是老天都在幫她吧。
“霍先生。”暫時壓下那些因聯繫不上霍東庭而涌出的難過，她定定地看着霍清隨，深怕他拒絕，連忙說道，“可以麼？就幾分鐘。”
霍清隨聞言瞥了她一眼。
南歡大喜：“霍……”
“抱歉。”霍清隨淡漠拒絕。
話落，他神色淡淡收回視線，伸手準備拉門。
南歡未說出口的話就這麼硬生生被堵在了喉嚨口。
“霍先生！”瞥見他的動作，她想也沒想繼續說道，“不會耽誤你很長時間的，我有重要事想跟你談一談，看在……看在我爸爸的面上，你能不能……”
眉頭微皺，霍清隨已有些不甚明顯的不耐：“南小姐，我們並沒有什麼好談。”
南歡猛地咬住了脣。
一顆心怦怦直跳，慌亂無措，她盯着他，再一次脫口而出：“我想跟你談一談你和我爸爸項目合作的那件事，準確的說，也是和東庭大哥有關！”
霍東庭……
眸底極快的掠過一抹無人能察的深暗，霍清隨驀地想起了昨晚宴會的事，他想起來了，當時霍東庭身旁跟着的，就是這位南歡。
南歡一直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男人，眼見着他眉宇間似乎融入了什麼情緒，她深怕他再拒絕自己，一緊張，一句話就蹦了出來：“東庭……東庭再怎麼說，也是你的大哥！”
她的話音落下，氣氛微變。
一旁沒說話的夏晚微的皺了皺眉，不着痕跡的，她看了南歡一眼。
難道……
視線下移，她又瞥見她攥緊的手指，當下瞭然。
南歡沒有察覺到她的打量，她始終盯着霍清隨，當她看到他眼中明顯掠過一抹類似於嘲諷的情緒時，不知怎麼的，她慌了。
“霍先生，你……”
“他不是我大哥。”霍清隨低沉開腔，周身像是被冷漠和凜冽包圍。
南歡一怔。
下一瞬，她像是突然醒悟過來似的，急急孤注一擲：“好，就算他不是你大哥！可是霍先生，不瞞你說，昨天你來之前，東庭大哥和我爸爸的合作便已談的差不多，所以，你能不能把項目……讓給他？”
她本想說還，好在及時反應過來換了個字。
“讓給他？”
“……是。”
霍清隨嗤笑着扯了扯脣，只是看着她，他不想多說什麼：“南小姐，看在南總的面上，我勸你別插手這件事。另外，不瞭解，便沒有話語權。”
南歡忽的滿臉漲紅！
她當然聽懂了霍清隨的意思。
可是……
她不想放棄！
“霍先生！”嗓音微微發顫，她深吸口氣，下定決心，“不知道你要怎麼才肯讓出這個項目？你要什麼條件，只要我做得到，都可以答應，我也可以用其他的合作補……”
“南歡！”
一道低沉渾厚的聲音驀乍然從身後響起！
南歡一怔。
僵硬轉身，映入眼簾的便是南薄冷漠慍怒的神情，以及舒然不贊同且失望的眼神。
“爸，媽……”
她有些無措。
南薄沒有看她一眼，而是徑直走到了霍清隨面前，冷冷道：“南歡不懂事，她的話，你不用放在心上，希望也別在意。”
南歡臉一白。
她自然清楚這話其實是說給自己聽的警告。
“爸……”
南薄沒有理會。
“自然。”霍清隨微微頷首，“南總不必擔心。”
“相請不如偶遇，去我們家喝杯茶再走吧。”南薄神色依舊是一貫的淡漠，但細看之下，還是多了幾分對面前人的欣賞。
“南總。”霍清隨準備婉拒。
不想身旁女人比他快一步。
“那就打擾南總和南夫人了。”夏晚不着痕跡收回落在舒然面上的視線，禮貌淺笑，“正好我有些事想要請教南夫人。”
霍清隨瞬間反應了過來。
側眸，他和她對視。
“打擾了。”他重新看向南薄。
南薄搖了搖頭。
舒然在此時走近，下意識剋制了下看夏晚的眼神：“夏晚。”
只是……
她突然有種很強烈的感覺，夏晚要和她聊的事，或許就是昨晚的事，更或許，和薄意卿有關。
“南夫人。”夏晚迎上她的目光。
暗暗壓下心底的情緒，舒然微微一笑，自然而然的拉過了夏晚的手往自家別墅方向走。
南薄和霍清隨緊隨其後。
只是走了兩步，南薄到底還是回過了頭，面無表情地看了南歡一眼。
視線交匯，南歡呼吸微滯。
那眼神……
明明看起來很平淡，然而她的一顆心卻被吊了起來。
下意識的，她咬住了脣。
南薄收回了視線，面上的情緒更淡了。
沒一會兒，幾人就到了南家別墅。
舒然帶着夏晚去了花園，南薄和霍清隨則坐在客廳裡。
花園。
傭人將舒然每日都要喝的花茶端了過來。
舒然脣角始終噙着溫婉的笑容：“不知道你愛喝什麼，花茶可以嗎？不喜歡的話，我讓人準備其他的？”
“不用，我很喜歡。”手指撫上杯身，夏晚微微一笑。
“那就好。”
傭人走後，安靜的花園裡一下就剩下了她們兩人。
舒然有心想要說什麼，然而話到嘴邊，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一時間，不知怎麼的，她竟有些恍惚。
夏晚掀眸，將她的神色盡收眼底。
想了想，不打算浪費時間，她直入主題：“南夫人，有件事，我想問一下您，抱歉，可能會有些直白，但我很想知道，所以還請您諒解。”
沒等舒然迴應，她徑直繼續：“昨晚在酒店休息室的時候，南夫人您看到我，手裡的杯子便掉了，我想知道的是，爲什麼您看到我會這麼失態？”
舒然呼吸微滯。
果然……
夏晚一直注視着她，見狀索性再次拋出問題：“南夫人，您是不是認識……薄意卿，所以看到我的臉會震驚？還是……您知道當年發生的事？”
當年發生的事……
她的話音落下，舒然指尖驀地顫了顫！
擡眸，兩人四目相對。
她的眼神……
那麼的直白，那麼的銳利，就好像什麼事都知道一樣。
而在她的注視下，舒然第一次覺得自己有些無所遁形。
她沒想到她會如此。
可……
“南夫人？”夏晚斂眸，攥在一起的手指止不住的微微發顫，一顆心亦是因爲接下來的話狂亂不已，她盯着她，再開腔，嗓音刻意變沉，“還是……您認識我的生父？”
生……生父？
什麼意思？！
饒是舒然向來沉穩，從不會失態，此刻也被她的最後一句話驚得徹底愣在了原處。
良久。
她才稍稍拉回一些思緒，但仍是不敢置信：“生……生父？”
“是。”夏晚端起茶杯低頭抿了口，藉以掩飾眼底的情緒，她說的平靜，可心底，還是不可避免的掀起了一些風浪，久久未平。
而餘光裡，她捕捉到了舒然眼底的一絲不同，儘管她掩飾得很快，但她還是看到了。
此刻，她愈發確定了早些的猜想，舒然肯定知道些什麼，而她接下來要做的，就像想辦法讓舒然告訴自己。
思及此，她放下茶杯，目光幽幽的和舒然對視：“南夫人，不瞞您說，我不是夏家的孩子，確切地說，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是誰的孩子。”
話落，她自嘲的笑了笑。
儘管這笑中有一絲故意要給舒然看的成分，但到底還是她此刻的真實心情，只不過在經歷了下午半天后，她已經學會了釋然，不再那麼偏激了。
“南夫人。”直直地望着舒然，夏晚不想錯過她臉上任何的表情變化，“當年的事，您知道多少？我的生父，您是不是也認識？所以您昨晚纔會那麼震驚？南……”
“啪——”
放甜點的小碟子不小心被舒然帶落掉在了地上。
空氣靜滯。
“抱歉。”舒然猛然回神，歉意示意，“我……有些驚訝，我沒想到你不是夏先生的孩子，抱歉。”
頓了頓，她伸手將散落下來的頭髮別到了而後。
夏晚看着她的動作，一顆心莫名被揪緊，連帶着呼吸，也彷彿有些困難了：“南夫人……”
“夏晚。”微不可覺的舒了口氣，舒然坦然迎上她迫切的目光，想了想，道，“其實，當年的事我知道的可能……和你差不多，我驚訝，的確是因爲你長得很像薄意卿，而我所知道的，是當年薄意卿和霍曼君之間的恩怨，所以……”
“霍曼君……”
“嗯。”
夏晚沉默了兩秒，問：“還有麼？”
舒然抿脣，隨即搖頭：“抱歉啊，夏晚，我可能幫不上你了，我知道的，只有這件事了，當年……我和薄意卿，其實沒有接觸過，我認識的是曼君，曼君就是，我師兄霍崢的同胞妹妹。”
她沒有騙她。
只除了……
但現在，她很清楚，自己不能衝動，更不能多說什麼。
可是……
一想到那個可能，舒然到底有些心情複雜，甚至可以說是悵然若失。
她好想……
“南夫人。”
就在她猶疑不定之間，她冷不丁聽到了夏晚的聲音，下一秒，就見夏晚蹭地一下站了起來。
剎那間，四目相對。
而她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