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倫斯老先生聞言站了起來。
“不?你沒有說不的權力。”他居高臨下的睨着夏晚,面上始終帶着上位者的威嚴,“除非,你不介意他再和其他女人發生關係。”
夏晚垂落在身側的手倏地就握緊了。
不是怕,而是覺得心寒,以及難以置信。
這樣的話,他作爲霍清隨血緣上的外公,竟然也能面不改色的說出口……
將她的神色變化看在眼中,勞倫斯老先生眼中的精光一閃而逝:“遊輪上的事,能發生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他對你,也不過如此。”
再開腔,他毫不掩飾話中的輕視:“勞倫斯家族是他的責任,他身上流着家族的血,就必須認祖歸宗,承擔起他的責任。而你,配不上他。”
頓了頓,他又威嚴繼續:“想清楚,主動離開他,和被迫離開他,後果大不一樣,看在你現在還是他妻子的份上,我纔給你一星期的時間,別試圖得寸進尺,也不要以爲你們能改變什麼。”
最後一句話,像極了施捨。
夏晚心中止不住的冷笑,她覺得,自己從未見過如此固執的人,她已經預料到,哪怕她說的再多,都不會讓他改變主意的。
於是,她眼中的嘲弄也沒有再掩飾:“老先生,自以爲是,固執的,一直都是您。您想讓所有人都臣服於您,聽從您的命令,可您忘了,這裡不是巴黎,這是青城。而我和清隨,也不是你的手下。”
“放肆!”
一個銳利的眼神掃去,勞倫斯老先生面色幽暗。
夏晚沒有迴避,始終和他對視。
包廂內的氣壓瞬間低到極致。
片刻後。
“冥頑不靈!”勞倫斯老先生呵斥,話鋒一轉,他又冷嗤,“若你執意如此,那就試試勞倫斯家族雖然遠在巴黎,能不能把手伸到青城!”
夏晚一下就聽出了他話裡的威脅。
她沒有作聲,亦沒有退縮,只是垂落在身側手,一點點的收緊了。
“離開他。否則,夏家,薄家,南家,只要和你有關的,不管是人還是物,都會付出代價,就算是他,也保不住這些。”高高在上的扔下這句話,勞倫斯老先生收回落在他身上的視線。
“你錯了。”
“什麼?”
微揚下巴,夏晚無畏無懼的迴應:“我說,你錯了,從始至終都大錯特錯,你不瞭解霍清隨,也沒有想過要去了解他。你所做的,最終都只會適得其反。就算他跟你回到巴黎,我相信,你很快就會後悔的。”
“抱歉,我還有事,就不陪您繼續喝茶了。”說完這句,她拿過自己的包,擡腳就走,沒有絲毫的猶豫。
勞倫斯老先生的眼眸瞬間暗如潑墨。
“站住。”他喝道。
夏晚沒有停留。
勞倫斯老先生一下眯起了眼:“你的親生母親和父親,也不想管了嗎?”
夏晚身體一下僵住,但她還是極力控制着,不讓自己的情緒表露出來。
她轉身,淺笑宴宴:“傳說中在歐洲兩百多年屹立不倒的勞倫斯家族,也只有這麼點手段麼?您在那個位子上,是不是從來就沒有替別人想過,有的只是命令?勞倫斯老先生,您真的體會過親情麼?孤單麼?”
最後一個音節出口,她嘴角上揚,不再看他一眼。
“咚咚咚——”
包廂門在此時被敲響。
門開,一個陌生人映入眼簾。
夏晚懶的多看一眼,捕捉到夏政陶在哪後,就要走過去。
“你相信清隨,是出於感情的相信,還是真正的毫無保留的相信?你知道他都做了些什麼嗎?他呢?如果今天和其他男人在同一間房間裡,也會相信你嗎?”
像是幽靈一樣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夏晚直接無視。
“晚晚!”夏政陶快步走了過來,擔心的上上下下將她打量了遍,“沒事吧?有沒有事?有沒有受委屈?告訴爸爸。”
此時陌生人正扶着勞倫斯老先生走出來。
幾乎是同一時間,夏晚敏銳感覺到了爸爸握着她的手變得僵硬了,周遭的空氣,似乎也稀薄了不少。
“老先生!您……”夏政陶擡頭看向勞倫斯老先生。
“我只給你一星期時間。”勞倫斯老先生連個正眼都沒有看他,只是面無表情的對夏晚吐出了這麼一句。
而後,他走了。
夏政陶眉頭狠狠一皺:“老先生!老……”
“爸。”夏晚拉住了他,對他搖頭。
夏政陶還想追過去:“晚晚你放開,爸去找他……”
“爸……”夏晚索性拉着他重新回到了包廂,“找他有什麼用呢?別讓人影響了自己的心情,來,喝杯茶降降火。”
她說着倒了杯茶給他。
夏政陶又擔心又着急:“晚晚!你……”
雖然不在現場,但他也能猜到他們聊得是什麼,無非是讓晚晚離開清隨,正是因爲如此,他才更擔心。
那個勞倫斯老先生,他可是……
夏晚看到他臉上掩不住的擔心,心中暖意流淌,她笑了笑,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爸,放心吧,不會有什麼事的,我們能處理好。對了,你找我是有什麼事麼?”
見她扯開話題,夏政陶突然自責自己的無用。
如果他這個做父親的再強大一些,強大到沒人敢欺負晚晚,是不是就不會有今天的事了?
“晚晚……”
夏晚聽出了他語氣的變化,睫毛顫了顫,她撒嬌道:“爸你再不說,我就走啦。”
聽着她的話,夏政陶心裡又是一酸,但他又清楚,現在不是自責的時候。
想起今天的目的,他正了正色,認真說道:“晚晚,你應該知道爸爸找你來是爲了什麼事,你告訴我,你有沒有看到遊輪的監控了?”
這些話,其實在來之前他掙扎過很久,應不應該告訴晚晚,可他實在不想晚晚被矇在鼓裡,更何況曼妮還說……
“我猜到你找我要說這事。”夏晚並沒有錯過他臉上的情緒變化,回想昨晚到現在他態度的變化,她也能猜到是誰說了什麼。
心裡默默記下一筆,她沒有否認:“嗯,我看到了,前後的監控視頻都看了。”
夏政陶一驚。
“那你……”
“我相信他。”
面前的女孩滿臉的堅定和信任,夏政陶看着,一陣恍惚。
有些無力的,他開口,像是要確認:“哪怕……哪怕過程都看清楚了?監控裡可是……”
“我看到了。”夏晚點頭。
夏政陶一時間再也說不出話。
夏晚無聲嘆了口氣,努力揚起笑容安慰他:“爸,我相信霍清隨,他不會做對不起我的事,以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是。這件事,還在調查之中,很快就會有結果的,你別擔心,好麼?”
“我怎麼可能不擔心?”
“爸……”
夏政陶搖頭:“晚晚,他對你好,爸爸知道,我也看在眼裡,可爸爸……也有自己的懷疑,男人和女人看問題的角度,是不一樣的,我只是擔心,你會……”
他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艱難繼續:“孤男寡女,一起在一間房間裡,一張牀上呆了一晚上,晚晚,你覺得,真的可能什麼都發生嗎?如果是,那那個小演員身上的痕跡哪來的?何況……還是霍清隨主動去敲的他的門,這些……你讓爸爸怎麼能不懷疑,不多想?”
“爸,他……”
“晚晚。”大腦有些混亂,夏政陶苦笑,交握在一起的手有些顫抖,“佳檸……你還記得嗎?當年我和她媽媽,就是因爲……喝多了,又在一間房間裡,之後……做錯了事。我知道,這件事你不能原諒爸爸,但我就是想告訴你,孤男寡女之間,又喝了酒,犯錯的概率……”
“爸!”夏晚蹭地一下站了起來。
夏政陶一驚:“晚晚……”
對上他擔憂的眼睛,夏晚嘆了口氣,她還是把脾氣壓了下去,說道:“爸,可能我說的,你會覺得有些難堪,但事實上,霍清隨他……他和你不一樣,不管發生任何事,我都相信他,兩個人在一起,最重要的不就是相互信任麼?何況這件事裡有很多的疑點,我們會查清楚的。”
夏政陶臉色微微有些難堪。
夏晚有些愧疚,想了想,她又坐下,抿了抿脣道:“爸,對不起,你別介意。”
夏政陶猛地回神。
動了動脣,他想說什麼,但又不知道應該怎麼說,他隱約覺得,無論他說什麼,晚晚怕是都不會信的。
“爸,別擔心了好不好,你要相信我,也相信霍清隨,那麼多風風雨雨我都和他一起過來了,這件事又算得了什麼呢?唔,就當……好事多磨嘛,這樣的感情才更堅定啊。”夏晚笑着安慰。
“……好。”不想讓她擔心,夏政陶最終點頭,沒有把另一件事說出口,但心裡,其實已經有了其他的主意。
夏晚以爲他已經聽進去了,便鬆了口氣,沒有再多說什麼。
她有心想問公司最近的情況,但想了想,還是決定晚上先和霍清隨商量一下,他比自己懂得多,很多事也知道的多,應該會有好對策。
如是想着,她心中有了決定。
只是想到霍清隨,不知怎麼的,她腦中突然就冒出了勞倫斯老先生臨走前那意味深長的眼神,以及那句話。
她忍不住想,他什麼意思?
霍清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