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聲驚呼,在他車前響起,一個騎着單車的女人撞上了他的車頭,摔倒在地。
確切地說,是他下意識的右轉方向盤太快,從而撞到了一個正常在騎自行車的女人。
“嘶!”
左手臂先前槍傷的地方被安全帶重重一勒,厲佑霖皺了皺眉,沒有多猶豫,他解開安全帶下車。
“抱歉,沒事吧?”他沒有去看撞過來的那輛車,而是伸手扶起了倒地的女人。
四目相對。
時瑾擰着眉搖頭:“沒……啊!”
五官痛得幾乎皺在一塊,身體一個不穩,她直接往前倒去。
“小心!”
厲佑霖眼疾手快扶住她。
“唔!”
一聲悶哼,時瑾摔倒進厲佑霖懷中。
兩人一下抱了個滿懷。
“謝謝,抱歉……”僅一秒,時瑾便掙扎着努力站穩身體,“我……”
話音未落,引擎聲響起,和厲佑霖相撞的那輛車疾馳逃去!
厲佑霖臉色頓時沉了沉。
“你要不要報警?這裡應該有監控的。”瞥見他的神色,時瑾好心建議。
厲佑霖心有煩躁。
“再說。”他低眸瞥了她一眼,自然掃到了她不正常的站姿,以及隱忍的表情。
應該是腳崴到了。
“上車。”他扔下一句。
“嗯?”
厲佑霖按捺着耐心的解釋:“應該是腳崴了,我帶你去醫院檢查一下,上個藥,不用拒絕,畢竟是我害你摔倒,是我的責任。”
兩人視線交匯了幾秒。
時瑾落落大方揚脣,淺笑:“看來我拒絕不了了,也好,那就謝謝了,不過。”她指了指地上的單車,“你等我一下,我想把它停在路……”
“我來。”厲佑霖打斷她,直接俯身扶起車,而後拎向路旁停靠。
於是,他並沒有看到,身後的時瑾眼底流露出的勢在必得的笑意,也沒有發現不遠處有閃光燈一閃而過。
二十分鐘後。
兩人到達盛希醫院。
厲佑霖直接找了今晚值班的程川替時瑾處理傷口,自己則坐在了走廊外的長椅上,微仰着頭,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時瑾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幅畫面。
程川亦是。
他有心說什麼,奈何突然來了電話,有個他負責的病人出了點問題,需要他立刻過去看看,於是他只能作罷。
他一走,走廊裡便只剩下了時瑾和厲佑霖兩人。
時瑾微不可察的勾了勾脣。
“你心情不好?”
聽到聲音,厲佑霖回神,掀眸望去。
冷不丁的對視,莫名的,他竟一時有些恍神。
這個角度……
他竟然以爲看到了紀微染。
操。
他在心裡暗罵自己一聲,硬生生壓下那個不該有的心思,這才斂神回答:“沒什麼。”
時瑾假裝看不出他的不對勁。
“謝謝你帶我來醫院。”她笑着,又很自然的聳了聳肩,“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能不能送我去一個地方?或者,陪我呆幾分鐘?”
“什麼?”
十分鐘後。
盛希醫院旁一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門口。
長椅上,厲佑霖晃了晃手裡的一罐啤酒,似笑非笑:“找我陪你喝酒?”
“啪!”
蓋子打開。
時瑾仰頭喝了口,而後歪了下腦袋,對他爽朗一笑:“是啊,怎麼,不喜歡喝酒?還是……覺得這種啤酒,這個地方,不好喝?”
頓了頓,她沒等他回答,便又道:“其實喝酒呢,管他什麼地方什麼酒呢,只要能讓人心裡舒暢,就好啊,不是麼?”
厲佑霖眯了下眼。
須臾,他笑,和她碰了下:“你說得對。”
時瑾作勢舉了舉酒,嘴角始終噙着淺笑:“如果有什麼煩心事是一罐啤酒不能解決的,那就喝兩罐,不行那就三罐。”
煩心事……
厲佑霖喝着酒,笑。
“你有煩心事?”莫名的,他接着她的話,脣角勾着的,是一貫能讓女人沉淪的笑意。
“過了今晚,就不能再想什麼時候就什麼時候放肆的喝酒了,還有,有個女人呢,搶了我的男人,你說,這算不算是煩心事?”
她說話的時候,厲佑霖正看着她。
莫名的,他有種錯覺,她的眼睛像是閃爍着什麼亮光一樣,而且,他還有種說不上來的奇怪感覺,這個女人,和以往他見過的不一樣。
豈止是不一樣?
他厲佑霖,何曾和一個女人這樣喝過酒,還純聊天,聊心事?
呵。
他失笑。
時瑾將他的神色變化看在眼中,哪怕再微小,她都能輕易捕捉。
他剛剛……在想什麼?
微不可察的斂了斂眸,她狀似自然的開口:“你也有心事?要不要聊聊?有酒,有故事,豈不快哉?”
心事麼?
厲佑霖仰頭喝了口酒。
有那麼幾秒鐘,他差點就想要衝動的訴說。
但,他還是忍住了。
“算是吧。”他勾了勾脣,先前短暫的恍惚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他一貫的吊兒郎當和輕佻,“不過喝了你的酒,已經沒事了。”
眼眸眨了眨,時瑾輕笑:“恭喜。”
擡手,她看了下手錶。
“很晚了,我得回去了,明天要去新公司籤合同。還是要謝謝你,謝謝你送我來醫院,也謝謝你陪我喝酒,我的心情也好多了。”放下酒,她作勢站起來。
不想忘了腳踝還腫着,一個吃痛,她眼看着又要摔倒。
“小心!”
厲佑霖下意識伸手。
下一秒,時瑾摔倒在厲佑霖身上,而厲佑霖,還坐在椅子上,以至於,兩人的姿勢看起來很是……曖昧,禁不住讓人想入非非。
“咔嚓——”
不遠處,有人眼疾手快按下快門,捕捉到了這一幕,繼而得意的笑了笑。
“謝謝……”時瑾歉意的重新站了起來。
厲佑霖沒有多想。
時瑾亦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朝他揮了揮手:“拜。”
此時,一輛空出租正好停下,她直接走過去上車。
一上車,手機便響了。
“老闆,拍到了。”
“很好,等我吩咐。”
“是。”
窗外街景不斷倒退,燈光落在時瑾的臉上,讓她此刻的笑容看起來格外的惑人。
目視出租車的離開,厲佑霖不知想到了什麼笑了笑,而後坐在原地,將最後一口酒喝完。
此時,接到電話的賀舟也趕到了。
“厲少。”賀舟走近,將他扶上車,一邊走一邊說道,“您之前讓我做的事,我安排好了,放心吧,沒有哪家媒體敢把紀小姐的事爆出去。”
頓了頓,他皺眉:“不過,那位周小姐的家人,可能會是個定時炸彈,目前來看,最好的辦法,是由顧家出面解決這件事。但……”
“我心裡有數。”厲佑霖停了下腳步,淡淡說道。
賀舟還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全都嚥了回去。
上了車,他啓動車子:“厲少,送您回哪?”
“庭……”
庭溪兩個字,差一點就那麼不過腦子的說出口。
厲佑霖眸色晦暗。
“厲家。”他啞聲道。
賀舟從後視鏡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沒人再說話。
厲佑霖全程闔着眼,神色深暗難辨。
一直到回到例厲家別墅。
賀舟將他送進別墅,交代了傭人倒杯解酒茶後才離開。
而直到離開好一會兒,他才後知後覺的想起自己在接厲少時,看到厲少和一個陌生女人在說話,那個女人的背影……似乎有點眼熟。
好像,在哪見到過。
嗯……
在哪呢?
厲家別墅。
一聽到聲響,還沒睡的厲母就披着衣服急急下樓了。
“怎麼樣?微染那孩子沒事吧?”她抓着厲佑霖的手急切的問道,下一秒,她嗅了嗅鼻子,不滿皺眉,“渾小子,你又抽菸喝酒了?你……”
“媽,我頭疼,很累。”厲佑霖迅速截斷她的話,吊兒郎當的笑,“我先上樓睡了啊,你也早點睡,晚睡容易長皺紋。”
他說着就要走。
“站住!”厲母氣憤的沉下臉攔在他面前,“不說清楚別想走!微染到底怎麼樣了,你有沒有……”
“她沒事。”
“怎麼可能沒事?!”厲母哪裡肯信,又瞥見他無所謂的樣子,當下恨鐵不成鋼的戳了戳他的手,“別說了,你和她肯定沒進展對不對?你是不是傻?女人在這種脆弱的時候,是最需要關心安慰的,你就應該陪在她身邊!你說你,以前那麼多女人都是怎麼哄的,怎麼就這麼不會抓住機會呢!氣死我了!”
她氣呼呼的瞪他。
“跟你說話呢,聽見沒有?!”
厲佑霖垂了垂眸。
“媽。”好一會兒,他纔開口,不再是吊兒郎當的語氣,而是有些……無力,“我不是跟你說過,我跟她……”
“不可能?對她沒意思?你騙誰呢?還是騙你自己?”厲母毫不客氣的冷笑拆穿,“對她沒意思那麼護着她,還威脅記者?別跟我說是爲了以前的事補償,你媽我有眼睛看,再說了,你是我兒子,我還不瞭解你?”
厲佑霖聞言喉結滾動了下。
他沉默着,沒說話。
厲母看了他片刻。
忽的,她嘆氣,拍了拍他的肩膀:“兒子,你要是真對她有意思呢,就不要再錯過,管她現在是不是剛和顧家那小子分手,先拐到身邊來是正經的,按上厲太太的身份,以後啊再徐徐圖之。微染是個很優秀的孩子,喜歡她的人肯定不在少數,就算現在沒有,難保以後不會有。”
頓了頓,她說心裡話:“以前媽媽一直擔心你會陷在趙綰煙這個人身上出不來,但現在,我更擔心你不會好好把握。遇到一個喜歡的人,動了心,是很難得的,這就是緣分,難道你還想錯過第二次嗎?”
“還想錯過第二次麼……”
“要不要娶我?”
深夜,厲佑霖躺在牀上,滿腦子都是這兩句話。
紀微染……
這一夜,他輾轉難眠。
而難眠的,又何止是他。
紀微染整夜未眠,哪怕睡之前她又做了不少的運動,又把家裡裡裡外外打掃了一遍讓自己累到極致,都沒有成功入眠。
她最終睜着眼睜了一晚上,直到朝陽升起才漸漸入眠。
只不過,她到底還是沒能安穩睡上一覺。
因爲,顧父和顧母找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