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晚睡得很不安。
迷迷糊糊間,她夢到謝旖湘當着她的面把那些視頻發到了微博上,幾乎是視頻爆發的瞬間,各種各樣的謾罵和詆譭就涌到了紀微染身上。而她的微染,則被逼得……
“微染……微染……”夏晚無意識的搖着頭,眉頭皺的更緊了,下一瞬,她猛的驚醒,一下就坐了起來,“微染!”
睜開眼,她才發現入眼的是熟悉的蠶絲被,再擡頭……是熟悉的臥室。
臥室?
她這是……回家了?
夏晚微愣。
紊亂又急促的呼吸漸漸平復,她掀眸,像是有感應般朝窗口望去。
下一秒,她直直撞入一雙深深沉沉異常幽邃的鷹眸裡。
霍清隨……
說不上來爲什麼,在看到男人清瘦挺拔的身影時,夏晚心底突然就躥出了一股難以言喻的影影綽綽的的委屈,伴隨着心安擴散到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中。
脣瓣動了動,她低聲喊他的名字:“霍……”
“醒了?”霍清隨睨着她,眸色深的可怕,好似在隱忍着什麼,眉心皺了皺,他碾滅菸頭,長腿邁開朝她走了過去。
冷不丁對上他看不透的漆黑目光,夏晚下意識想說些什麼,只是還沒等她開口,男人森然的低低嗓音就在頭頂響了起來。
“今天的事,知不知道有多危險?出了事,爲什麼寧願一個人跑出去,也不給我打電話?嗯?”
危險?
後來還發生什麼了?她只記得她從攀巖牆上下來就昏過去了,謝旖湘是準備對她做什麼?
夏晚擰眉:“我……”
滿心的無力和怒氣在心底肆意翻騰,霍清隨極力剋制着,卻仍是沒辦法不生氣:“明知道自己恐高,還去攀巖,可你根本就不會攀巖!夏晚,你是不知道危險兩個字怎麼寫麼?”
他不能想象,她的腿還沒徹底好透,萬一她真的遇上了危險,或是摔下來,或是真的被那幫人拍了那樣的照片,他會怎麼樣!
向來引以爲傲的理智在這一刻瞬間分崩離析,鷹眸眯起,寒意四散,沉着臉,他低聲質問:“不是告訴過你,不管發生什麼都有我?夏晚,我的話,你究竟有沒有聽進去?”
說話的時候,他的眸子愈發的幽暗,壓抑所致,額角的青筋更是不停的跳着。到最後,他的嗓音明顯低了好幾度,連帶着臥室裡的氣壓,都變的低沉沉一片。
夏晚身體微僵,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胸口處徘徊着。
他……他是在生氣?
大腦有點亂,咬了咬脣,她呼吸略顯急促的解釋:“事情緊急,我……我沒想到,微染的事……我不能不管,我……”
沒想到?
所以,這麼久了,在她的潛意識裡,她第一個想到,仍然不是他,是這樣麼?
“所以你單槍匹馬不顧一切的跑了出去?”怒火再度被挑起,霍清隨冷冷打斷她的話,胸口處的阻塞感愈發的嚴重,“紀微染是你的朋友,只要你開口,難道我就會放着不幫?還是說,你以爲我就處理不好那種事?”
“夏晚!”到最後,他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叫着她的名字,“明知道是陷阱還要去,能不能把你的安危放在心上?!知道他們要對你做什麼麼?!”
做什麼?
夏晚臉色白了白,不知怎麼的,突然就想起了昏迷時的某種感覺……
難道……
呼吸隱隱有些急促,她手指死死的攥着被子,下意識擡眸,她望向面前的男人。
然而看到的,始終是男人陰沉的面容。
這一刻,不知怎麼的,先前攀巖時被刻意壓下的恐懼蹭地一下就冒了出來,在她胸腔內肆意的橫衝直撞,連帶着她的心情也低到了谷底。
從她害怕醒來,到看到他時變的心安,或許是不知不覺中對這個男人有了些許依賴,那一剎那,她其實差一點就朝他撒嬌。她以爲,他會安慰她的,就像她被砸傷腿那次一次,可她怎麼也沒想到,從剛纔到現在,他對自己有的,只是教訓。
這個男人,幹嘛對自己這麼兇?!
到底是沒控制住,先前的那股莫名委屈鋪天蓋地而來,侵蝕得她一顆心酸澀不已,哪怕是死死咬住了脣,還是無法阻擋。
“我說了微染的事我不能不管!”倔強的揚起下巴,夏晚瞪着他,胸膛微微起伏,有些話就那麼不經大腦的吼了出來,“到底是因爲我沒有給你打電話讓你生氣了,還是其實你只是怕我真的被拍了那種照片,會讓你霍少沒面子?!”
胸口堵着氣,呼吸愈來愈粗重,煩躁和怒氣叫囂着要衝出來,夏晚覺得,如若不是現在自己粉拳繃的緊緊的,她真的會控制不住情緒。
而下一刻,她的下巴陡然被擡起,她被迫迎上了男人深不見底的視線。
“夏晚。”薄脣緊抿成線,霍清隨深暗的眸子危險眯起,沉聲質問,“你就是這麼認爲我的?”
微涼的指尖,低沉的嗓音。
夏晚一顆心猛的顫了顫,只是在觸及到男人眉眼深處的涼意和憤怒,她的脾氣上來,一把就打開了他的手!
別過臉,她死死咬脣不吭聲。
眉心狠狠一皺,霍清隨只覺額角那跳的更厲害了,又氣又無奈:“夏晚,你究竟有沒有心?!”
心臟像是被無形的大手揪住似的發疼,又好像失重般找不到落腳點,夏晚所有的委屈和難過在這一刻突然噴薄而出。
她沒有心?
這個老男人怎麼可以這麼說自己?!
太陽穴那突突地跳着,怒氣重新洶涌,叛骨上來,夏晚想也沒想就惡狠狠回道:“沒有!”
霍清隨的臉色倏地就沉了下去。
詭異的沉默瞬間就在空氣中蔓延開來。
一坐一站,好似在無聲對峙。
“咚咚咚——”
臥室門在此時被敲響。
“先生,我做了太太愛喝的雞絲粥,要送進來嗎?”
霍清隨站在牀邊,看着她咬脣生氣的模樣,眸色漸漸深邃,無聲嘆了口氣,他沉聲道:“進來。”
“哎。”周姨端着粥開門進來,一走進,就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勁,再瞧瞧先生不好看的臉色,就沒多停留,放下後就離開了。
霍清隨低眸瞧了她一眼,隨即走了過去,端起碗,語調有些淡:“吃點東西。”
“我不想吃!”別過臉,夏晚悶聲拒絕。
她覺得,他靠得越近,那種類似於心揪的窒悶感就越強烈。
霍清隨拿着勺子的手沒撤開,只是睨着她,菲薄的脣勾起若有似無的弧度,淡淡陳述的語氣中又毫不掩飾那股強硬:“不吃?那我餵你。”
他說着,整個人突然俯身。
夏晚被他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就忘後縮。
他……他是要……嘴對嘴喂?
惡不噁心?!
下顎繃的緊緊的,夏晚努力壓制着心底冒出來的怒氣,最終還是恨恨接過他手裡的碗。只是平日裡可口的雞絲粥,在這一刻,她突然覺得索然無味,心扉全被委屈和難過佔滿。
尤其,她不用擡頭都能感覺到身旁男人落在自己身上的幽深視線。
最後一口嚥下,她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把碗放到了牀頭櫃上,而後掀開被子就要起來。
“去哪?”低低的嗓音自身後響起。
夏晚討厭極了他這幅教訓人的樣子,咬咬牙,她恨聲道:“我要出去!”
她要去找微染把事情告訴她。
只是她還沒起身,手腕就被拽住了!
“哪也不準去,在家休息。”霍清隨看着她,嗓音淡淡開腔,“所有的事情,我會處理。”
又是強硬的語氣。
夏晚指尖倏地攥緊,二話不說就要甩開他的手。
“啊——”
猝不及防的,她整個人被拽了回去,下一秒,穩當當的跌落在男人的懷抱裡。
而她還沒來得及開口說什麼,櫻脣就被男人吻住了。
不似昨晚的溫柔,這一次的吻,極具懲罰意味,混合着男人強烈的男性荷爾蒙氣息一起,重重的纏繞着她,淹沒着她。
“唔——”呆愣了兩秒,夏晚終是反應過來,雙手抵在他胸膛前,她下意識想把他推開,卻不想推開沒成功,她自己反倒倒在了被子上,緊接着,男人沉重的身軀也跟着覆了上來。
她幾乎是被他禁錮在他胸膛裡,抗拒不了絲毫,只能被動接受他帶來的戰慄。
“唔——”她覺得,她都快要無法正常呼吸了,加之腦海中又突然冒出這個男人剛剛對自己兇巴巴的樣子,她又覺得難受得不行,委屈的感覺越來越濃,鼻尖開始發酸。
沒被禁錮住的一隻手胡亂的摸着,摸到枕頭,她想也沒想就朝男人背上狠狠砸去!
霍清隨到底還是停了下來。
一睜眼,就瞧見身下的小丫頭眼眶微微泛紅的樣子,喉間一哽,眸底的情慾褪去,他起身放開她,瞥見她凌亂的頭髮,他伸手想要替她整理。
卻不想一個不察,猛的被她推開。
“混蛋!”夏晚氣呼呼在嘴上胡亂抹了把,隨即咬着脣,一下就衝了出去。
霍清隨呆怔了大約有兩秒鐘的時間,腦中全是她被欺負急了的樣子,無奈嘆了口氣,他起身去追。
夏晚慌不擇路的跑着。
“夏晚……”
男人的聲音就在後面。
粉拳死死攥緊,一個閃身,她直接跑進了左手旁邊的書房。
“砰!”
她用力甩上了門。
“夏晚……”霍清隨眉眼幽沉,“聽話,開門。”
“咔!”
迴應他的,是門被上鎖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