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羿蘅開車送她回家沒多久就匆忙趕回公司開會,一週沒回公寓,她驚訝的發現桌上積攢了一層薄薄的灰。
右手還綁着繃帶,她只能在網上臨時預約了一個家政阿姨打掃衛生。時間約在了下午三點,還有兩個小時,沈知黎躺在沙發上閉目養神,不知不覺睡了過去,直到被一陣手機鈴聲給吵醒了。
是家政阿姨來了,四十歲上下,穿着嘉傭坊的統一制服,頭髮上綁着紅色頭巾,憨厚淳樸。“沈小姐,我是您預約的家政阿姨,我姓吳。”
沈知黎點頭,看她遞過來一張燙金的邀請函,聽她解釋道:“剛纔在門外碰到了一個男人,他讓我把這個交給您。”
沈知黎接過邀請函,邊打開邊往裡面走,“衛生間在左手邊。”邀請函裡掉出了一張銀行卡般大小的卡片,她彎腰撿起,發現上面印着寶藝的logo,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卡片印着14個大字——“鑑雅拍賣行藏品拍賣大會通行證”,此外還有一串數字編號,一張芯片。
沈知黎疑惑不解,要知道以前鑑雅拍賣行開拍藏品時從來都是公開進行的。
周言在玩什麼把戲?沈知黎忿忿,接着看邀請函,這一看,差點就氣瘋了。“您好,鑑雅拍賣行將於6月29號下午進行拍賣活動,拍賣會限特定人士參加,拍品爲鑑雅一號館內所有藏品。請您務必攜帶好通行證,將是您入場的唯一憑證。謝謝。”
開什麼玩笑,周言怎麼能拍賣公司的藏品!鑑雅拍賣行一直是承接大小拍賣交易的平臺,公司藏品全部是爺爺心頭好,更可以說是支撐寶藝發展的基石。周言賣掉藏品,等於是物流公司拆掉了倉庫。
公司藏品按着朝代編號區分收藏館,1號收藏的是清代的字畫、古玩、玉石等珍寶。沈浩天生前的願望就是收集24個藏館,最後開放成博物館,免費對學生人羣開放。他總是感嘆現在很多孩子崇洋媚外,不能讓老祖宗代代傳承的五千年文明消亡。
她要去阻止周言。
衛生間裡傳來嘩嘩的水聲,家政阿姨開始打掃衛生了。她走過去,急切的問:“還記得那個給你邀請函的男人的樣子嗎?”
家政阿姨被她嚇了一跳,努力回想:“小夥子挺年輕的,戴着摩托車頭盔,白色T恤,藍色牛仔褲,長得很普通。對了,”她拍拍手,“口音像是南方沿海地區的。”
沈知黎凝眉,印象中根本不記得有這麼一個人,“他有說什麼嗎?”
“我想想,好像有說過什麼來着。”家政阿姨左看看,右瞅瞅,眨眨眼,然後一拍腦袋:“他說他急着去下一家送東西。”
原來是個快遞小哥,沈知黎知道近兩年這種助理類的服務很火,支付一筆佣金就有人幫你跑腿。送她邀請函的人不想讓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應該不是周言,那會是誰呢?
不行,她必須得找周言問個清楚。顧不得那麼多,沈知黎拿起門邊的車鑰匙,穿上鞋就出了門。
等家政阿姨拿着拖把出來一看,人呢?
在停車場找到車,才發現自己手受傷開不了,泄氣的一腳踢在車軲轆上,腳尖疼得閃出了淚花。
“沈知黎?”有人驚疑的叫了她的名字。
沈知黎回頭,發現是一箇中年男人,西裝革履,提着一個文件包,戴着金絲邊框的眼鏡,整個人既古板又嚴肅。
“您不記得我了嗎?我師傅是沈董事長的律師啊,我姓辛,咱們見過兩三回。”
沈知黎認得沈浩天的律師,但對眼前的男人沒一點印象。
辛律師走了過來,把一張名片遞給她。“我前幾天看了銳白的報道,沈小姐有需要,隨時打給我。”
沒想到銳白的名氣那麼大,是她低估他了。辛律師估計是知道了自己資產被凍結的事,纔會熱絡的打招呼。沈知黎有些反感他的做法,還是接過了名片。
單獨遇到她的機會很難得,辛律師毛遂自薦道:“我跟着師傅五年了,對寶藝十分了解,還希望沈小姐能考慮考慮我。”
沈知黎聽得一頭霧水,但不願和他糾纏。
辛律師以爲她在懷疑自己的能力,拍拍胸脯保證道:“我以死去的師傅的名義發誓,絕不讓沈小姐失望的。”
“你師傅去世了?”沈知黎驚詫極了,他才三十多歲。
辛律師哽咽了,“那天早上師傅去沈家宣讀遺囑,不料在半路出了車禍。汽車漏油爆炸,師傅他沒能逃出來。”
“抱歉。”沈知黎理解失去親人的痛苦,不知怎麼安慰他。
辛律師眼圈紅了,他是孤兒,是師傅把他從孤兒院帶回來的。在他心中如兄如父,他不想再等下去了,藉機試探道:“我聽說周言現在還是寶藝的執行董事長,近幾年大肆收購股份穩固實力,沈小姐手握30%股權恐怕還不是他的對手。但如果您想奪回寶藝,我可以幫您。”
“股權?”沈知黎震驚極了,“什麼股權?”
“您果然不知道。”辛律師握緊拳頭,壓下心口的憤怒,解釋道:“沈董事長在您生日那天立下了遺囑,將寶藝30%的股權全部給您,那場車禍連同遺囑被燒得精光,只剩下沈董事長手中的那一份。”
他一直都懷疑車禍不是意外,這兩年一直都在追查,可惜沒有任何結果。
沈知黎晃了兩下才站穩,一股酸澀涌上心頭,艱難地問:“辛律師,那個時候,我爺爺的身體是不是不太好?”
“肝癌晚期,醫生說最多能活一年。”
她的心猛地緊縮,開始疼了起來,用力的喘息。難怪他會着急提前她和徐翰淼的婚約,難怪他會暈倒住院,難怪他會在周家宴會上爲自己引薦各種人……他一直都放心不下她,早早的爲她把將來都打算好了。哪怕是到了後來,他臨死前也還在爲她的事奔波勞累,她卻,連他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他們最後一次見面是在寶藝,不管他眼中流露的失望,她說她要去橫店拍戲。如果可以重來,如果……
可惜她早就錯失了太多的如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