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峻肆的私人手機響了起來,是蔡雪的號碼。明知這種時候不該再打擾宮峻肆,蔣功還是將手機遞了過去,“宮先生,蔡小姐的電話。”
宮峻肆揉了揉眉頭,此時並不願意聽到蔡雪的聲音。
“蔡小姐或許有重要的事情找您。”蔣功忍不住要爲蔡雪說話,她那夜那副絕望而無助的樣子,割扯着他的心。宮峻肆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看得他直髮虛,還好,電話被接了過去。宮峻肆擁有一雙銳利的眸子,什麼事情都能看透,他怕,怕有一天自己的那點小心思被看透。他喜歡蔡雪,卻並不想背叛宮峻肆。
“喂?”宮峻肆淡淡地出聲。
“肆,你休息了嗎?”那邊,蔡雪的聲音透着不安。
“沒有。”他簡潔地回答。
“哦,那麼,洋洋的手術……成功了嗎?”
蔡雪極力表現出關心的樣子來。
“沒有,凝血出現了問題。”想到洋洋的事,宮峻肆揉起了眉頭。
“怎麼會這樣?”
此時隔着遙遠的距離,蔡雪的聲音是擔憂的,臉上的笑容卻是邪惡的。宮峻肆簡單地講了幾句,讓她早點休息便掛斷了電話。
蔡雪抱着電話,脣瓣揚得愈發地高起來。她知道那樣做不對,但洋洋若是活着,夏如水就會和宮峻肆一輩子糾纏不清的。
這一次,宮峻肆選擇帶夏如水去美國卻直接撇開了她這個未婚妻,更可氣的是,聽護士說,夏如水主動提出要帶着洋洋單獨過日子卻遭到了宮峻肆的拒絕。這意味着什麼?
雖然宮峻肆已經答應了跟她結婚,但她還是不放心。只有洋洋死了,夏如水就徹底沒有留下來的理由,走得遠遠的,再也不用跟宮峻肆勾纏了。
其實,她最想做的是讓夏如水死,但沒有下手的機會。而洋洋,她只是讓護士稍稍動了點手腳,神不知鬼不覺,他便可能永遠都睜不開眼來。
雖然他還沒有馬上死去讓人挺遺憾的,但凝血不足帶來的後果她卻很清楚。
“對不起肆,不過,我會好好待你的,以後,你要多少孩子我都給你生。”她輕聲道,眉底掛着希望。
上天並沒有徹底閉上眼睛,總算聽到了夏如水的祈禱。在接連幾天危險不斷,搶救不斷後,沃倫醫生找至了控制凝血不足的藥物,並且成功控制住了險情。這個消息傳來,夏如水歡喜不已,卻早就虛弱得兩腳發軟,立不起來。
腰間,一隻臂挽住了她,抱着她走向洋洋的病房。
雖然經過一系列的重創,但他總算轉到了普通病房,沃倫醫生說,他很快就要醒過來了。“宮峻肆。”她握緊了宮峻肆的手,眼淚直流,激動不已。
宮峻肆回握她的手,脣畔碾着點點微笑。這些日子以來,因爲洋洋,兩人間的關係無聲發展,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既然已經沒事了,去休息一會兒吧。”宮峻肆低聲道,輕輕爲她捋去長髮。夏如水搖頭,“你也夠累的了,幾天都沒閤眼了吧,你去休息吧。”
“一起去。”他突兀地將她抱起。她輕輕一呼,被他放在了牀上。醫護人員自主退了出去,他們就在洋洋病牀旁邊的另一張牀上躺下。宮峻肆摟着她的腰滿意地閉了眼,夏如水極爲不自在,卻不敢亂動。她清楚他有多疲憊,怕打擾到他。
他的懷抱溫暖而又舒適,她打了幾個哈欠,靠着他的胸口很快睡了過去。
清晨的陽光暖暖地照射着外面的世界,夏如水醒過來,意外地發現自己落在宮峻肆懷裡,本能地一縮,嚇了一大跳。宮峻肆沒有醒,她沒敢再亂動,怕驚擾了他越發尷尬。
他的大手自然地壓在她的腰窩處,跟幾年前他們熱戀時一樣,臉龐的線條也沒有繃得那麼緊,帶着幾許柔和。除了眼角那個淺淺的疤外,他跟五年前並沒有多大區別。
夏如水一陣恍惚,她從來沒有想過哪一天還能像這樣與他相擁,躺在一張牀上。明明他就快結婚了……羞臊感莫名地涌了上來,她想忘卻,想要沉淪,卻敵不過道德的譴責。身體一彈,一下子坐了起來。
她這大動作自然驚到了宮峻肆,他睜開眼,帶着幾許迷濛來看她,“怎麼了?”
夏如水胡亂地理着衣服,“沒……沒事,我去看看洋洋。”洋洋就在同一間屋子裡,一眼就能看到,她在洋洋的額頭上摸了摸,便沒什麼事可做了。但宮峻肆坐在牀上,用一對獵豹般的眼睛看着她,讓她周身不舒服,坐立不安,心臟更似擂般亂響。
“我……出去一下。”她手忙腳亂,迅速朝外頭去了,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做什麼。她這副驚慌的樣子惹得宮峻肆微微彎起了脣角。
有多久,沒有這麼笑過了?這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微笑。
蔣功走進來,看到的就是他這笑容,揉了揉眼睛,以爲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
“有事嗎?”宮峻肆看到他,收斂了笑容,問。
蔣功這纔想到來意,快速進了屋子。
夏如水跑到樓下吹到了冷風,才稍稍感覺好了一些,但臉還是滾滾地燙着,她沒有勇氣在短時間內回去。
她在樓下站了一會兒,驀然想起了韓修宇。他竟成了植物人,但這也比永遠地死去強啊。她忍不住往那個方向去。
竟沒有人攔她,大概她昨天的出現讓看守的人以爲她真的和韓義有什麼特別的關係吧。
她很快到了病房門口,護工正在給韓修宇做清潔,手裡捏着毛巾在他的臂上擦着。韓修宇是一個特別喜歡乾淨的人,但他也是一個比較注重隱私的人,並不喜歡別人在他身上擦來擦去。
夏如水發現,自己對韓修宇竟有這樣一份瞭解。只是此時,他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溫文爾雅地對着她笑,凝視她,也不會自己動手清潔身體了。內疚加難過,眼睛莫名地脹了起來。
護工發現了她的到來,不解地看過來,她這才抹去眼淚,大步走過去,“我來吧。”
接過護工手裡的毛巾,她細緻地擦了起來。護工站在她身後沒有走,打量着她,“小姐跟韓先生什麼關係?是他女朋友嗎?”
“啊?哦。”她隨意地應着,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
“我還以爲韓先生沒有女朋友呢,原來……”護工臉上寫着微微的失落。這樣俊美的男人,雖然躺在牀上不能動彈,但也如王子一般,讓人不敢褻瀆。每次給他清潔身體,她的心臟都會呯呯亂跳。
原本以爲他不會有女朋友的,即使有也早就拋棄了他,卻沒想到竟出來了這麼一位。
夏如水給韓修宇擦完手臉,低頭握了握他的手,“抱歉,我一直不知道他昏迷了,所以從來沒有來過。”
啊,原來是這樣啊。護工發現自己所猜測的拋棄不成立時,越發難受了。眼前這女孩這麼美麗,如果她是真心愛着韓先生的,那自己就沒有機會了。與夏如水相比,她簡直低到了塵埃裡。
不過也好,這麼出色的韓先生就該這麼漂亮的女孩子來陪,而韓先生的女朋友並沒有拋棄他,又讓她心裡舒服了許多。
“韓先生這五年來一直是我照顧的,我照顧得很精心。對了,韓先生前幾天還有了些反應,醫生說雖然不能證明是甦醒的前兆,但已經很不錯啦,這五年裡他可是一動都不動的呢。”護工喋喋不休起來。
等到她再從韓修宇的病房走出來,已經日上三杆了。洋洋大概要醒了,她得趕回去。
回到病房,宮峻肆已經不在,她稍稍鬆了口氣。洋洋看到她,眼睛睜得大大的,“媽咪去了哪兒?”
“媽咪出去走了走。”她走過去,輕輕撫着洋洋的小腦袋道,心裡泛着酸澀,是從韓修宇那裡帶來的。如果當年她沒有做下那愚蠢的事來,韓修宇也不會……
“媽咪不開心嗎?”洋洋敏感地發現了這一點。夏如水這才強打起精神來對着他笑,“哪裡會呢?洋洋的手術能夠成功,能醒過來,媽咪很開心很開心了呢。”
“真的嗎?”
“真的。”
當然,這樣的結果有人不會開心。
蔡雪。
她打電話給宮峻肆時知道了洋洋的情況,宮峻肆的聲音裡透着前所未有的輕鬆,“雖然發生了一些意外,但沃倫醫生解決了。”
“所以,洋洋的病治好了嗎?”她的心在狂亂地跳動。下了多大的決心才做那樣一件事情,結果卻這般讓人失望。她幾乎控制不住自己,要尖聲大叫了。
“已經度過危險期而且醒過來了,沃倫醫生說,手術基本成功,洋洋可以活下來了。”
“啊,哦,太好了。”蔡雪僵硬地表達着祝福,指甲繃斷了好幾根!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肆,好想你,我可以過去陪你嗎?”她適時表達,不願意夏如水和他呆在一起。
宮峻肆揉了揉眉頭,“不用過來了,這邊不方便,而且我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