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比,我今晚不去玩模型了。”洋洋看了丹丹一陣,對宮峻肆道。他也經歷過沒有爸爸的日子,更在允修的折磨下過了那麼久,所以比任何人都能體味丹丹的心情。他突然覺得,這個小女孩似乎不那麼討厭了。
他走過去,一把扯掉了她手裡的玩具,“沒有爸爸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啊,你不是還有媽媽嗎?”
丹丹震驚地看着他。
“要不要跟我去玩?”他指了指外頭。
丹丹的眼睛亮起來,“真的……可以嗎?”
“不來就算了!”洋洋率先走出去。丹丹立刻跳起來,“我去,我去!”
景天心趕到宮家接孩子時,看到兩個孩子正在院子裡玩得不亦樂乎,哈哈的笑聲不絕於耳。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以爲看錯了。
丹丹多久沒有這麼開心過了?
似乎自從喬宇出事,而後蔣天齊回來,他們就一直處於壓抑當中,丹丹連大笑都不敢。心裡存着對她的愧疚,但卻不知道怎麼辦,此時看着她笑得這麼開懷而向來不喜歡她的洋洋接受了她,景天心的心裡有說不出的高興。
她不忍打擾他們,一直等到他們玩累了,夏如水出來叫人才走過去。
“謝謝你啊,如水。”她真心地道。
夏如水搖搖頭,“洋洋平常一個人挺孤單的,難得有人陪他玩。”
丹丹看到自己的母親,雖然有些戀戀不捨,但還是走向景天心,邊走邊往回看,朝洋洋揮着手。
景天心帶着丹丹回了家,一眼便看到屋裡亮着燈。這個時候,傭人應該還沒有休息,亮着燈也屬正常。
只是,等到她進入客廳時卻明顯驚了一下。
客廳的沙發上,坐着一個人。那人身形挺立,雖然只穿了休閒服,但清貴的氣質一眼可透。他修長的指正捏着財經雜誌,目光卻銳利地射了過來。
他今晚不是得回家嗎?
她知道今晚是他與家人一週一聚的日子,所以纔會膽大地這麼晚回來。迎接到他的目光,她不由得縮了一下\身子。
“去哪兒了?”那頭,男人問。
“去……丹丹同學家玩了。”她低聲道,沒敢說實話。
“是嗎?”蔣方齊眯起了眼,深深知道這個女人時常騙人。
“是的。”丹丹替景天心做了回答,“我們去洋洋家裡玩了,是我拉着我媽咪去的。”她挺起了小小的胸\脯,一副小大人的樣子。
蔣方齊眯眼看着眼前這個護母的小傢伙,眸光深沉。如果她不是喬宇的孩子的話,他不會那麼討厭她。
“別怪孩子!”景天心被他的目光逼得幾乎無法呼吸,本能地把丹丹推到身後,低聲道。她的委曲求全落在他面前,像一隻祈尾求憐的小狗。蔣方齊冷酷地哼了一聲,“就算你給他生了孩子都沒能進他的家門,一定很悲哀吧。這麼說起來,他也不是那麼愛你!”
這話一出,景天心的臉頓時紙白!她把脣瓣咬了又咬,終究沒能說出真話來。
丹丹雖然落在景天心的背後,卻並沒有示弱,而是憤怒地瞪着蔣方齊。這個惡魔叔叔,每次都要讓媽咪難過才罷休,真是世界上最壞的壞蛋!
她要是可以快點長大就好了,就能幫助媽咪打敗壞蛋了!
見景天心不語,蔣天齊頓時失去了興致,不再說什麼,轉身上了樓。景天心這才能正常呼吸,而丹丹懂事地走到她面前,扯了扯她的衣,“媽咪別怕,等到丹丹長大了,幫你一起對付這個壞叔叔!”
景天心五味雜陳地看着自己的女兒,最後只能將她抱住。
“景小姐,要用餐嗎?飯已經做好了。”傭人走來道。
丹丹雖然在宮家吃了些點心不餓,但還是希望自己的母親能吃些,於是拉着景天心往餐桌前走。
景天心拿過碗,夾了滿滿一碗的肉菜,然後遞給了丹丹,“丹丹吃。”
丹丹看着那滿滿的一碗肉,眉頭都縮了起來,“媽咪,我可不可以不要吃那麼多?”她其實並不想吃那麼多,每次都媽咪逼着她吃的。
“不行!”景天心想也不想就拒絕。
“可是,我不想這麼胖,我想瘦下來,想像徐芳麗那樣,好看!”丹丹委屈地扁起了嘴。雖然才五歲卻已經有了美醜觀念,而且她並不想吃那麼多。
看着女兒一臉倔強和難過的樣子,景天心更加不是滋味,她也想由着孩子的性格來,但……雖然她現在胖乎乎的,卻依然可以隱隱窺見些那個人的影子,若是瘦了……
她知道,丹丹越長越會和那個人像,所以纔會拼命地逼她吃飯,讓她長得胖乎乎的,便能少像那人一點。
那人如果知道孩子是他的,一定會搶走丹丹的!
她怕!
“丹丹聽話,你現在在長身體,要多吃點才能長得高高的。”她傾身下來,像以往一樣用柔婉的口氣勸着自己的女兒。
丹丹雖然不願意,但到底敵不過母親的柔情,不甘願地把肉塞進了嘴巴……
“夏秘書,有位姓徐的先生說找您。”首席秘書雪樂走過來,道,臉上閃出一片疑惑。
“姓徐的?”夏如水本能地認爲應該是徐應凡。自從法庭見過後,兩人便沒有再見過面,他此來是爲了什麼?
並不是十分想見他,但又擔心他搞出什麼事情來,最後還是硬着頭皮下了樓。
樓下,坐着的並非徐應凡,而是一位老者。銀色的髮絲梳理得一絲不苟,可見他是一個生活十分嚴謹的人,但那對眼卻透出了狐狸般的光芒對着她打量。
從他的面龐中隱隱可以窺見某人的影子,更何況來人在本市也是極有地位和身份的。夏如水雖然驚訝但還是快步走過去,打招呼,“徐老先生。”
“你認識我?”徐徵略微驚奇地問。從她出現他便開始打量她,她生得脣紅齒白,明眸動人,和樑慧心年輕時倒是十分相似。徐徵免不得在心中感嘆,這就是自己喜歡的女人和最好的朋友生的孩子啊。
“當然。”夏如水避開他打量的目光,保持着禮節上的微笑,“徐老先生在本市名氣甚高,怎麼可能不認識。”她沒有提及自己在徐氏工作過的事,不想牽扯到徐應凡。
徐徵點點頭。女孩不僅長得好,而且爲人隨和有禮,顯然家教也是不錯的。大概因爲她是路贏和樑慧心孩子的緣故,徐徵對她的印象漸漸好起來,不再像在聽說徐應凡喜歡她時那麼反感。
“徐老找我有事嗎?”夏如水問。徐徵在A市屬於排行第二的大人物,卻突然來找名不見經傳的自己,不論是誰都會驚訝一番的。
徐徵看到夏如水,免不得想起了樑慧心以及路贏的種種過往,她這麼問,他恍惚了好久才意會過來,點點頭,“有一點事想和夏小姐單獨談談。”
雖然不知道他要跟自己談什麼,夏如水還是禮節地把他請進了會客室。徐徵依然在打量她,久久沒有出聲,她只能轉身給他倒了杯茶。茶香杳杳,徐徵這纔回過神來,“夏小姐的父親叫路贏?”
“……是。”夏如水驚訝地看着他,“您怎麼知道?”
“您母親沒有告訴過你嗎?我曾和路贏是最好的朋友。”
夏如水搖了搖頭,“沒有。”
徐徵若有所思,最後點了點頭,“這也難怪,因爲前幾天我去找過你母親了,提到了路贏的死。”
說起父親的死,夏如水一時沉默,又略顯尷尬不知道如何接口。
“夏小姐知道自己的父親死在誰手上嗎?”徐徵接着問。
夏如水遲疑了好一會兒才輕輕點頭。
“那……你是如何想的?”
“我和你父親曾是最好的朋友,當年你父親的新項目原本是要給我的,我們說好了,將來利潤平分。可宮家卻突然橫插一手,硬是要買那個項目,你父親重情義,不肯賣給他們,宮家藉着自己有權勢巧取豪奪,搶走了項目也就罷了,還製造車禍把你父親給撞死了!”提起過往,徐老爺子仍然感覺極爲氣憤,語氣都沉重起來。
“這些,你都清楚吧。”
這些,樑慧心在五年前就告訴她了。夏如水只能窘迫地點頭。
“既然知道宮家是你的仇人,爲何還要嫁給宮峻肆?”徐徵這話有了質問的味道,更加讓夏如水無地自容。這件事是落在她身上的一根隱形的刺,雖然口口聲聲說不想管前代的恩怨,但她還是在乎的。徐徵這一碰,又隱隱疼痛起來。
“有沒有想過離開?如果你離開宮峻肆,我可以讓應凡娶你,而他,似乎也很喜歡你。”在徐徵看來,既然是仇家就要分開,然後再進行復仇大計。
夏如水卻震驚地看着他。她驚訝的並不是徐徵叫自己離開宮峻肆,而是他竟然把自己和徐應凡湊成了一對。
“抱歉,您的建議我不能接受!”好一會兒,她才道。
徐徵的表情迅速變化,這次可以用嚴厲來形容,“你打算一輩子依付於自己的殺父仇人了?你這樣子要讓你泉下的父親如何自處?”
他的話幾乎是吼出來的,震痛了夏如水的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