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了起來,“我在外面跟他說幾句就好。”
看着她走向門口,樑慧心又有些不放心,拉了她一把,“好好說話,別衝動,別亂做決定。”
知道自己的母親擔心什麼,夏如水勉強給了她一記微笑,“我知道的,放心吧。”樑慧心這才鬆手。
夏如水打開門後馬上又關上,隔開了屋裡的視線。
宮峻肆低頭看着走出來的人,微微擰眉,“怎麼突然就回來了?”
“我媽……身體不舒服,所以就回來了。”她捋着髮絲,不敢看他的眼。她這小小的動作泄露了她的心虛,宮峻肆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明白她回來並不是因爲樑慧心卻沒有急點破。
“哪裡不舒服?看過醫生了嗎?需不需要請幾個專家來看看?”
“不用了。”她不敢擡頭,也不敢看他的臉。
“即使你母親不舒服,也該接我電話纔是。”宮峻肆轉而埋怨道。
“對不起。”
她的心太亂,真不知道能跟他說什麼。
宮峻肆低頭,只能看到她的發頂。墨緞一般的髮絲紮成馬尾,頭頂的發一根根一絲絲,整整齊齊。
“是不是在哪裡聽到了關於你父親離世的情況?”
他這猛然一問,夏如水毫無防備,整個人都慌了,幾乎本能地搖頭,“……沒有。”她還沒有做好準備讓他知道這件事。雖然否認,但她亂閃的眸子泄露了一切。宮峻肆本想繼續逼問下去,但看到她一副無助的樣子,終究不忍,只將雙臂壓在她肩頭,“夏如水,你聽好了,不管你父親的真正死因是什麼,都不是我們所能控制的,所以,不許說分手的話,也不許一聲不吭就離開。”
“我……”還是被他猜到了啊。她無力地閉了眼。
“既然你母親身體不好,那就暫時在這裡住幾天,但,不許不接我電話!”他並沒有霸道地要拉着她回去,也沒有逼她說出從哪裡聽到的消息,反倒體貼地由着她留下……夏如水驚訝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脣瓣微微張開。
宮峻肆無奈地摸了一把她的發頂,“好了,去照顧你母親吧,我明天再來看你。”說完,他將她推到門口,朝她招了招手。
他就這麼放過了她,這完全不是他往日的風格。
“宮先生,回去嗎?”看到宮峻肆一個人出來,奉方長還是有些奇怪的,但他是屬下,自然不能亂問,只請示。
“去尚。”
尚,這個時間點還早,並沒有多少人。經理早就認得宮峻肆,迎了過來,領着他去最好的包廂。宮峻肆邊走邊打電話,“過來,喝酒!”
蔣方齊趕過來時,並沒有在包廂裡看到酒,除了一杯水,什麼都沒有。
“你坑我嗎?”他不悅地發牢騷,“哪來的酒?”
“事情查得怎麼樣?”宮峻肆懶得和他囉嗦,直接問。
“操!”就算蔣方齊這樣有修養的人都忍不住罵起粗話來,“這事兒一通電話不就解決了嗎?又何必把我拉出來。”
“你在家裡又能做什麼?出來還不是遲早的事?”他應得理所當然。蔣方齊差點吐出血來,“如果不是你說喝酒,我會再開一個會。”
“錢掙那麼多有什麼用?給誰花?”
宮峻肆這不客氣的反駁最終讓蔣方齊息了聲。是啊,老婆家裡有的是錢,家裡沒有孩子,就連那個女人也對他的錢財似乎一點都不感冒,掙給誰花啊。
他沉下.身子,坐到了沙發裡,自己叫了侍者,連叫了好幾瓶酒。宮峻肆不置可否,等到侍者退出纔來看他,示意他給答案。
蔣方齊順手點了一根菸夾在手裡,抽一口才開口,“這件事過去了二十幾年,又基本上沒有任何線索,查起來自然困難。”
“所以,還沒有任何進展?”宮峻肆臉上顯露了明顯的對他的鄙視。
蔣方齊揚手彈掉菸灰,“雖然是這樣,但我的人在調查的過程中碰上了一件事,或許你會感興趣。”
“什麼事?”
蔣方齊也不急着回答,慢慢地抽着煙,眼睛眯着,“徐徵,似乎和你的妻子以及丈母孃很熟。”
“徐徵?”這事兒,夏如水倒沒有跟他提起過。
“還有,今天他們三個人見面了,確切說,四個人。你有一個前管家叫韓義對不對?他和他們一起聊了大概十分鐘。”
“韓義?”
這個名字更讓宮峻肆意外。韓義應該不認識徐徵才對。
他幾乎可以斷定,夏如水是因爲這次會面纔會變得不正常的,他們談了些什麼?韓義是宮家最信任的人之一,就算現在他不在宮家做事了,宮家也沒有虧待他。而他,沒有理由說不該說的話,更沒有理由和徐徵這樣的人走到一起。
“至於他們具體聊了些什麼,我覺得你還是問你老婆最快。”蔣方齊把球踢回給了他。
如果問得出來,自己又何必來找他?宮峻肆傾身,從蔣方齊面前的盒子裡抽出一根菸來自己也抽了起來。
……
宮峻肆沒有回家,而是去了一個地方。
“少……爺?”對於宮峻肆的突然出現,韓義還是嚇了好大一跳,臉色都變得有些不一樣,“您怎麼……過來了?”
“來看看您。”宮峻肆幽着目光,平淡地道。
“哦。”韓義嘴上應着,把他讓進屋裡,心裡卻虛得很。他端了杯茶放在宮峻肆面前,“現在家裡一切都還好吧。”
“不是很好。”
宮峻肆的直白差點打掉韓義手裡的杯子,“怎……麼了?”宮峻肆低頭看着杯中茶,並不說明,只一味地沉默。他明明比韓義年輕好多,但韓義卻還是產生了膽戰心驚的感覺,有種被看透的錯覺。
“韓叔。”好一會兒,他才叫,指頭擺弄着杯子,“昨天去找如水了?”
“啊?……啊。”韓義心虛得不行,根本不知道怎麼回答,“夏小姐跟您……說了嗎?”他並不確定夏如水是否會跟宮峻肆說,而韓修宇也曾說過,年代久遠的事情,宮儼傻了,宮峻肆那時也不經事,所以沒有人會知道真相了。
他無論怎麼說,都無從考證。
“她什麼也沒有說。”宮峻肆答道,韓義長長鬆了一口氣。在做了那樣的事後,他還是很擔心宮峻肆的質問的。他沒辦法過自己內心的那一關啊,所以這件事被提起一回就是對他的人品的一次鞭策。
“因爲,我根本沒問她。”
宮峻肆又加了一句,再一次把韓義的心臟拎得高高的。而此時,宮峻肆猛然擡了頭,對上韓義的眼,“我想先問問韓叔您,昨天都對她說了什麼。”
“啊?”
他完全沒想到宮峻肆會說這樣的話。他該怎麼說?
“也沒……什麼,只是胡亂地聊了聊。”好一會兒,他才艱難地撒謊道。修宇說沒有夏如水他生不如死,這些日子裡來,他表現得也的確如此。自己失去了他五年,不能再失去他了。
雖然受着道德的強烈譴責,但韓義還是決定站在自己兒子的一邊。
“是嗎?”宮峻肆也未點破什麼,點點頭。他越是這樣,韓義越覺得不安,“少爺不會是聽到什麼話了吧。”
“我不是說了嗎?先來聽您的話。韓叔在宮家呆了幾十年,是宮家最信任的人之一,我相信您不會騙我的。”
“啊,是……啊。”此刻的韓義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窘得無地自容。
“好了,那就不打擾您了。”宮峻肆站了起來,往外走。
“少爺!”韓義邁一步,“其實那天……”
“爸。”
門,從外被打開,露出韓修宇那張溫婉英俊的臉。不過,他的臉上覆了一層冷,帶着敵意看向宮峻肆,轉回到韓義那邊時帶了警告的意思。
韓義到嘴的話就那麼嚥了下去,低聲向韓修宇打招呼,“修宇回來了啊,正好,少爺也來了。”
“怎麼有空到我家裡來?”韓修宇打着招呼,卻沒有多少溫度,敷衍得很。宮峻肆幽下了眸子,不曾放過對韓修宇的打量,好一會兒才道:“來看看韓叔。”
“哦。”韓修宇應得不鹹不淡,走了進來,“看完了?”
“對。”
“不送了。”
宮峻肆並不因爲他的話而惱,而是邁步走出去。背後,韓修宇瞪着他的背影不由得握緊了拳頭,指節都青了起來。
“修宇。”韓義走過來,小心翼翼地叫着自己的兒子。韓修宇猛然轉了頭,狠狠地瞪向自己的父親,“如果我不回來,您是不是打算跟他說實話了?他對您就這麼重要,重要過我這個兒子?還是,你早就在宮家呆出奴性來了,現在還想護着這個少爺?”
他的語氣格外衝撞,一副咄咄逼人的樣子,韓義被堵得臉都憋紅了,好半天才道:“我沒有那些想法,但修宇,騙人這種事真的不該……而且這事這麼大!”
“如果不想騙人現在就跟宮峻肆去說實話啊,告訴他您是騙他的,是被我逼的!最好讓他生氣,然後來針對我!以他的能力,滅掉我輕而易舉!”
“修宇……”勸說的話再也說不出口,韓義垮下了肩膀,“爸爸錯了,爸爸保證,絕對不會在他面前多嘴了,還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