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白母的那一刻,我只覺得心裡所有的勇氣都被抽了乾淨。白夜蕭的母親無論什麼時候都是那樣雍容華貴,穿着白色的毛衣,頭髮被一絲不苟的盤起,還有精緻的妝容,都讓人覺得這彷彿只是一個四十不到的女子一般。
然而有過上次在醫院的事情,白夜蕭的母親對我自然不算是能有什麼好臉色,只是礙着白夜蕭在,還有上次的話,所以也沒有做什麼太出格的事情,只是淡淡地和白夜蕭打了個招呼,然後便在前面走着,直到到了客廳,纔在沙發上坐下。
白夜蕭的父親也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手裡捧着報紙,或許是因爲年紀也逐漸增長的原因,他的鼻樑上也架起了眼鏡,正眯着眼睛看着報紙,聽見白夜蕭進門,也只是擡起頭看了一眼,點了點頭,又轉頭看向了我,眼神多打量了幾秒,然後便低下了頭。
我突然想起裴錚曾說的話,眼前這個人可是和白道交涉甚廣的人,果然和夏老爺子給人的感覺不同。夏老爺子怎麼說也是靠着拼殺和手腕起家,身上或多或少有一些殺氣,然而白夜蕭的父親給人的感覺就是嚴肅,和嚴苛。
白夜蕭提前給他的父親打過電話,說過他要來,但是我不知道他說沒說他要來幹什麼,也不知道他說沒說他這一次是想要來談我們兩個的事情。白夜蕭坐下,白母便自己上樓去了,白夜蕭看了一眼他的父親,繼而輕聲道,“父親,小辰的事情……”
看來是已經說過了。白夜蕭的父親眼神瞬間變得哀傷了一些,那身肅殺的感覺也輕了許多。
“我早就知道會這樣。”白父輕輕地嘆了口氣,放下了報紙,擡頭看着天花板,彷彿在緬懷着什麼,“那個孩子心思太重。是我對不起他的母親,從那一刻起,我就知道,這孩子一定不會放過我們白家,一定會想辦法報復回來。”
“只是這麼多年一直沒
有聽到什麼音訊,就以爲一切都平靜下來了,現在看來,命運還真是捉弄人。他沒有報復我,卻報復到了你身上,或許,這就叫父債子還吧?”白父落寞地一笑,擺了擺手,“罷了,罷了,他想要,就給他吧。”
“反正白家要拓展海外公司,我已經不在這裡工作了。現在白家國內的主公司被你母親那邊的親信弄得烏煙瘴氣,我看的心煩,既然這點小犧牲能夠讓那孩子的心裡舒服一些,那就當是我對他母親,也是對他的補償吧。”
果然是商人。這世界上,能用錢做補償的錯誤,纔是最簡單的。聽到白夜蕭的父親妥協的話語,我還心想他多多少少還是有憐憫心的,沒想到,商人也就是商人,沒有利益的事情絕對不會去做,傷及利益的事情也不會去做。這更讓我覺得身上一涼。
趁熱打鐵,白夜蕭看着他的父親,繼續開口道,“我這次來,也不光是爲了這件事,還有一件事,我也希望能夠和父親說一下,不徵求父親的同意,但請父親不要反對。之前已經取消了與甜甜的婚約,但是我希望能夠娶曲笙,和她在一起。”
白夜蕭說完,連我都有些錯愕地回頭看向他,我還以爲他會委婉一點,沒想到這麼直白。那個“娶”字彷彿隕石一般落在我的心裡,掀起一陣兵荒馬亂,我看着白夜蕭,竟是半天都沒說出話來,然而一轉頭,卻又看到白夜蕭的父親正在打量着我。
白夜蕭的父親擡頭看了我一眼,放下了鼻樑上的眼鏡,眼鏡的金屬邊框在茶几的玻璃面上碰出清脆的聲響,我忍不住渾身一顫,驚怯地擡起頭,卻正撞上白父的視線,只覺得彷彿渾身都僵住了一般,然而此時,白夜蕭的父親打量了幾秒,才幽幽地開口。
“你們年輕人啊,做事總是不計後果,所以很多時候,做之前信誓旦旦,做完之後就後悔不已。但是成功的人,必定是善於
選擇,並且能夠做出準確的選擇的。人可以犯錯,誰都有犯錯的時候,但是我不希望你走我的老路,我希望你能想清楚,你明白我的意思麼?”
白夜蕭的父親說完,便看向了我,“這位是……曲小姐是嗎?我覺得你很年輕,很漂亮,也有資本,我的兒子我很瞭解,他是個比較悶的人,我並不覺得你們能夠很契合,所以我覺得如果有機會,你可以考慮一下別的人選,不要把青春浪費在一個不值得的人身上。”
白父的這句話說得很客氣,但是在我聽來更像是在打我的臉。但凡是個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到底是誰值得,誰不值,到底是誰在浪費。白父說的話看起來好像是在對我說,實際上還是對白夜蕭說的。
“白叔叔,我也知道,這一次來確實是很突兀,也知道我們彼此之間並沒有任何的瞭解。所以白叔叔對我有所懷疑,是很合乎情理的。”我輕輕地微笑了一下,白夜蕭的父親眼神微變,卻還是沒有說什麼,“我曾經聽過一句話。”
“相愛不是要自私地決定在一起,而是懷揣着一顆愛他的心,爲他考慮。所以,如果我真的有一天會成爲阿蕭前進路上的阻力,那我寧願放棄愛他,放棄和他在一起。因爲我要保全我的愛人,而不是自私地把他牽在手裡。”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麼?”白夜蕭聽着捏了一下我的手,轉身看向我,我只是直視着白父的眼神,承受着他眼裡的探尋,他的眼神有一絲的動容與放空,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想到了什麼,但是我知道,此時此刻,以退爲進反而是最好的辦法。
所以,我繼續開口道,“但是,如果我不是阿蕭的拖累,或者說,我也可以通過我的努力走到他的身邊,站在他的身邊,我覺得,或許我就能夠證明,我自己是有資格,能夠配得上阿錚的。爲了這一個結果,我也願意付出任何努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