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豔陽高照,陽光狠毒得能夠刺穿人的肌膚滲進去一樣。
蘇初歡臉色越來越蒼白,彷彿隨時要暈倒一樣,再這樣下去,要是影響到胎氣,那龍嗣有什麼閃失誰也承擔不起。
見狀,恆遠不由立即轉身進去,再去替蘇初歡通報,而這一次,所幸帶出來的是好消息。
恆遠連忙扶着她,道,“娘娘小心身子,皇上已經肯鬆口讓你進去,不過皇上此刻心情不好,娘娘儘量讓着點皇上,免得吃苦的是娘娘和孩子。”
蘇初歡沒有說一句話地直徑走了進去,身後的宮女自然跟上去。
走進殿中,蘇初歡看到了一地凌亂的筆墨奏摺,下意識皺了下眉,難道顏鳶真的做了什麼事惹得他如此生氣?
她還從未見過他這麼動怒,不過很快,蘇初歡回過神,不對,顏鳶是焱國的人,她怎麼可能主動挑釁容檀?
她不是那種主動惹是生非的人,也不會做得罪容檀的事,她有分寸。
蘇初歡剛剛走過去,一本奏摺就這麼砸在了她的腳邊,她抿着脣擡眸,這個男人是故意拿她撒氣?
爲了顏鳶,蘇初歡想走的心瞬間收斂了,不得不忍耐地走到他身旁,壓低了嘶啞的聲音,動着蒼白的脣問,“顏鳶犯了什麼罪,你連問我一句都沒有直接將她押入大牢,你想怎麼處置她?”
見她開口閉口都是那個男扮女裝的宮女,容檀邪冷地瞥過她,“欺君之罪,他是什麼人,你比朕更清楚不是嗎?”
蘇初歡沒想到他竟然知道了顏鳶是焱國的人,一時語塞,確實欺君之罪足夠砍頭,可是他那麼生氣肯定不是這事,她抿着脣冷靜道,“就算她是焱國的人,她也沒做過危害容國的事,你……不能放過她嗎?”
“放過他?”容檀嗤笑了一聲,“他不僅是焱國的奸細,還男扮女裝潛伏在你身邊,企圖強佔朕的女人,讓朕放過他?朕不僅不會放過他,還要將他……碎屍萬段。”
最後四個字,冷得徹骨。
聽罷,蘇初歡怔在了那裡,不過也僅僅一秒,想起了之前的脖子上絲巾,以及那雌雄莫辨的聲音,很快接受了這個事實,“他是男子?”
“你是不知道,還是在跟朕假裝不知道?”她知道留一個男子在身邊,是後宮的忌諱,要不是……
要不是容檀看在她肚子這個快要臨盆的孩子的份上,量她和閻淵也沒染指過,纔打算放過她。
她還敢來跟閻淵求情,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他怎能不動怒?
“我不知道。”蘇初歡沒有一點心虛地道,“不過請你放尊重,我和他沒有一點你口中所說的強佔關係,就算他欺瞞了我他是男子,但他從頭到尾只在照顧我,保護我的孩子,沒有他,我的孩子還有我早就沒命了,容檀,你口口聲聲說要保護我們母子,可最後卻是每次一個陌生人陪在我身邊,保護我,比起你,他比你好太多了!”
這一番話徹底點燃了容檀僅剩的理智,讓他失控地猩紅着眸子,冷笑道,“很好,你敢承認,朕就敢將他凌遲處死,到時候朕會將他的屍塊都扔去喂狗。”
蘇初歡沒想到適得其反,半響,她才緩緩垂眸,輕輕抓住了他的手臂,“容檀,你一定要將我身邊所有對我好的人全部處死嗎?我……已經什麼都不剩了,你知道嗎?”
不論容戰,容邪,還是容連翹,或是閻淵,一個個就這麼離她而去,她真的什麼都不剩了。
爲什麼所有對她好的人都會死於非命,是不是與她沾染上關係都會死?
容檀愣了愣,因爲她緩緩滴落的淚水,她竟然爲那個男人哭了?就算之前他折磨她,她都不曾哭過,就因爲那個焱國的男人跟他哭着求情?
容檀蹙着俊朗的眉頭,緩緩握緊拳頭,狠絕地低冷道,“朕聖旨已下,絕不會改變主意。”
不論她怎麼求情,他都不會留一個對她動情的男人來跟自己搶女人,絕對不可能!還有一個想害死她和孩子,他自然也要處死,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見她緩緩鬆開了手,彷彿絕望得小臉蒼白如紙,身子也搖搖欲墜。
見狀,容檀下意識擡手,穩穩地將她扶住了腰身,視線盯在她隆起的腹部,才漸漸消了這口氣,但依舊沒打算放過那兩個該死的人。
他似乎低冷地輕嘆了口氣,彷彿拿她沒辦法一樣摟進了懷裡,輕撫地安慰似地撫着她的背,低沉磁性的嗓音低喃傳來,“沒有容連翹陪着你,沒有那個宮女伺候你,那又如何?誰說身邊對你好的人都沒了,你什麼都不剩了?你還有朕,還有腹中這個龍嗣,就足夠了懂嗎?”
他霸道的話,沉沉地落在了蘇初歡心上。
只不過若是以前,她一定會動容,或是感動,可是現在她心裡只有憎恨,她再也不會相信他的話。
他心中最愛始終是凌妃,而她不過是他後宮之中的一人,她永遠做不到和那麼多女人分享一個男人,也不需要他偶爾的施捨憐憫!
想到這裡,蘇初歡憋着一股怒意,袖口藏着的髮簪下一刻就抵在了他的脖頸上,冷若冰霜地從脣邊一字一句吐出,“放閻淵和連翹一條生路,否則我不保證我不會刺下去!”
容檀感受着脖子上冰冷的尖銳痛覺,他的眸子漸漸諱莫如深,看上去沒有半點慌亂,他怎麼也沒想到她會冒着弒君的死罪,來救那兩個非親非故的人。
他並非不是貪生怕死之人,只是此刻怒意已經佔據了他的腦子,容檀冷肆地啓脣,“朕再給你一次機會,把簪子放下,朕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馬上擬聖旨放過他們,聽清楚了?”蘇初歡彷彿情緒失控地喊道,手上微微顫抖地眼看着刺進了他的脖子,鮮血順着簪子溫熱的流在了她手上,燙得她一時恍然。
而就在這時,容檀輕而易舉地握住了她的手腕,原本可以將她的簪子奪下來,趁着她恍神的時間,可是不知道爲什麼……
在她刺入他的時候,比身體更痛的是,他的心。
容檀抿着微白的脣,握緊了她的手,在她的詫異中將那簪子緩緩刺入了他的胸膛,勾起森然的冷脣,“你不是想殺朕嗎?朝着這裡刺下去!”
他的胸膛瞬間,染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