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蘇初歡才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嘶啞地低聲道,“我跟你走,但你讓我……最後看閻淵一眼。”
聽罷,白陌莫測地凝着她,不知是不是信了她的話,鬆開了手。
蘇初歡轉過身去,靜靜地靠着城牆望着閻淵慘死的方向,她對他不是愛,是感動憐憫?
那她的心怎麼會這麼痛,痛到想與他死生相隨。
或許不是愛,但她真的想過和他一輩子的,閻淵……
蘇初歡痛苦地閉上了雙眸,最後任由身子往前傾去——
她以爲白陌放鬆了警惕,畢竟她已經答應了他跟他走,她從來沒把他當成容邪,也不會相信他是,而他也來不及制止一個想死之人。
強烈的風灌進了她的衣袖,在她以爲自己就這樣從城樓摔下時,腰間多了一個溫涼的手臂,將她攔腰抱了回來!
蘇初歡震了震,擡眸就撞進了他淡若冰雪的眸子裡,半響才無神地垂落眼睫,“你知道我剛剛在欺騙你?”
“沒有人比我更瞭解你,畢竟我們在一起有過五年的朝夕相處。”白陌深深看着她,“我怎麼會看不出來你想做什麼,縱然你對閻淵愧疚,但你的命……是我的,初歡。”
話音剛落,蘇初歡怔在了那裡,五年的朝夕相處……
他真的是容邪?
不,容邪明明已經死在她面前了,怎麼可能還活着,他一定是在欺騙她。
彷彿知道她在想什麼,白陌輕捏起她的下巴,挑着俊美的眉宇,“我看到你給我立的墓牌了,在姚山的桃花林對不對?”
蘇初歡恍然地看着她,然後聽着他溫柔的聲音連綿不絕地擊潰她的心房,“聽崔大夫說是你親手將我從荒山野嶺,徒手挖出來的,手都流血了,還有那日還下了大雨,你將我葬在桃花林是因爲我們之間五年前的那段回憶嗎?”
聽到這裡,她已經無法再否認他不是容邪,只是聽不出情緒地問,“既然是我親手葬的,爲什麼你會活着?”
“我帶你去姚山親自解釋給你聽,崔大夫和銀情也想見你了,還有你的家人……也在。”白陌輕撫過她的長髮,低喃道,“這次我會給你想要的生活,你相信我,初歡。”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她。
他承認他用的手段不光彩,可是玄燁不出三年便會進攻焱國,只是時間遲早的問題罷了,長痛不如短痛。
現在結束她與閻淵的‘夫妻生活’,對她來說能夠減少更多的痛苦,閻淵不是她的良人,因爲……
他不夠強大,無法給她過安定的生活。
原本他一個容檀就足夠令他毫無機會,可是沒想到容檀竟然尊重她的意思而放手,他這個皇侄……是真的成長了。
蘇初歡靜靜地凝着他,她爹孃和兄長,銀情和崔大夫都在等她?
不得不說容邪是真的最懂她的人,她動搖了。
“走吧,除了閻淵還有很多值得你珍惜的人。”
這次,蘇初歡似乎心甘情願地跟他離開了,臨走前,她看到了城門外的戰火紛飛,戰況依舊難分勝負,自然也一眼便看到了容檀的身影。
不過也僅僅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
容檀看上去在拼死保護焱國,可是剛剛在閻淵死前,他有機會射殺玄燁,保閻淵一命,他沒有那麼做。
閻淵用性命拖到現在,好不容易等他趕來,還是死了,且不說他到底有沒有故意來遲,就憑剛剛他可以射殺玄燁卻不做,她便可以看出來他根本無心救閻淵。
當然,她知道不能責怪容檀,畢竟他沒有這個義務救閻淵,是她奢望了,本來就不該對他這種人抱有希望!
容檀,我只慶幸今生不必再忍受與你在一起了……
**
半日的戰亂下,最終在容檀一箭射傷了輪椅上的玄燁,玄國軍心不穩,便開始打退堂鼓步步撤退。
最終玄國被焱國和容國援軍合力擊退,逃離了焱國。
只是帶走了閻淵分離的屍首,似乎是爲了給背叛的國家一個警示。
而容檀闖進焱國皇宮準備救走歡兒的時候,搜遍了整個皇宮都沒有看到她的身影,絕望之下,他都懷疑是玄燁提早抓走了歡兒,纔會逃得如此利索。
所以,他便帶着援軍再次追了上去,只因爲歡兒還可能在玄燁手上,這個想法令他慌亂不已,深怕她受到一點點傷害。
而他怎會知道,蘇初歡早已跟着白陌離開了焱國。
……
馬車裡。
蘇初歡因爲閻淵的死而備受打擊,連睡着的時候都在做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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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白陌將她攬到了懷裡,低頭凝着她睡着時的容顏,目光不再那麼冰冷淡漠,揚起寬厚的白衣袖子,若有所思地撫摸着她的臉蛋。
他說,她對閻淵的感情不是愛,而她對他的,何嘗是?
就算曾經愛過他,現在那份感情早已淡漠。
但他求的不是她的愛,而是她能夠安穩地過她想要的日子,因爲他知道,經歷了那麼多,她不會再輕易敞開心扉接納他了。
他想做的,只是用這個殘缺不全的身子繼續守護她罷了。
……
蘇初歡做了個夢,夢裡一個人被五馬分屍,她在一旁痛喊着,卻怎麼也記不起這個人是誰,只是心裡很痛。
而她的對面站着一個俊顏清晰深刻的男人,眼睜睜地看着那個人被五馬分屍,臉上是冷酷無情,她恨得跑上前想給他一巴掌,讓他清楚自己到底有多殘忍。
可是當他深邃地看着她,她卻怎麼也下不去這個手。
然後他便將她深深擁入了懷中,蘇初歡猛力掙扎,卻被他擁入懷中深吻,她躲避着,痛恨着……
最後,蘇初歡猛然驚醒!
她漸漸清醒過來,明白那只是個夢的時候,小臉卻無比難堪,爲什麼會夢到容檀吻她?
她緊緊咬着脣,閻淵慘死的樣子還在她腦子裡歷歷在目,容檀的見死不救,她這輩子都無法原諒!
這時,外面的白陌掀開了馬車的簾子,淡笑道,“到姚山了,初歡,下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