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心閣,大殿裡邊上站着的宮女均是大氣不敢出,深怕打擾到皇上批閱奏章,以往這兒不是養心殿,自然不會如此拘謹。
而站在養心閣殿門口的程成瞥了一眼殿內,看着皇上爲了不吵醒右昭儀,竟然就真的在這蘭心閣看起了奏章。
他皺眉,奏章可是容國最機密的內容,朝臣遞上來的奏摺都是全國各地的民生民情,以及朝廷內的你爭我鬥,少不了告密或者機密。
萬一右昭儀醒了被窺探一二,雖然說後宮不得參政,但難保這右昭儀不會和賊人狼狽爲奸,透露皇宮機密。
可是他的擔憂,容檀完全沒有領會。
他撐着額頭睨着奏摺,不是無中生事,便是參這個一本參那個一本,看得他有些睏意,正當這時——
容檀脖頸微癢,似乎是隱忍着的溫熱呼吸,無意間瞥見了懷裡的女人眸子清澈得睜着,“醒了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
她是覺得他這個人肉靠墊舒適得不想起來,還是覺得他肩膀任由她靠着不會酸累?
蘇初歡想開口,卻發不出聲音。
睨着她粉嫩的脣瓣開合,甚至能看到那酥紅的舌尖,大致意思應該是不想打擾他批閱奏章。
容檀深了幾分眸,佯作尋常語調低沉道:“不如你替朕看看奏章?”
正好他看得疲累得想閤眼,這女人也沒事好做,不如利用她當他的眼睛,雖然不能念給他聽,但可以紙筆交流。
聽罷,殿外的程成臉色不大好看,立馬諫言,“皇上不可!後宮不可干政,奏章是萬萬不能兒戲給右昭儀看的……”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容檀一眼給看慫了,將後面的話吞了回去。
誰讓他是主子,他是奴才,就得聽他的,哪怕再任性。
蘇初歡聽了似乎興趣缺缺,以爲他只是開玩笑,就算是她也知道奏摺不是她能看一眼的,上面的國家大事就連皇太后也不能干涉,何況她。
半響,見他似乎不像是開玩笑,蘇初歡才正式地瞥了他一眼,他到底是想試探她,還是想幹什麼?
容檀隨手取了桌上的奏摺,邪佞開口道:“朕看累了,你替朕看,然後再告訴朕你的想法,就當做爲朕分憂,難道你不肯?”
他都這麼說了,她還怎麼推辭,蘇初歡雖然猜不透帝王心思,但也沒有違抗皇命惹他生氣。
蘇初歡稍微坐直了身子,想取過他手中的奏摺,可是他不放手,她抿着絳脣,最終只能任由他半抱着自己讓她看。
她看得極其認真,看清楚了才能應付等會容檀的試探。
這份奏摺是突厥試圖進犯的邊關稟告,上面寫着突厥覬覦容國物資豐富,狼子野心地一直想要吞併容國,強大突厥的勢力。
而突厥兵力雖然不如容國強盛,這也是突厥一直忌憚不敢貿貿然發兵的原因,但是突厥的兵力不容小覷,因爲在草原成長各個擅長馴服野馬,驍勇善戰,以一敵十。
這便是突厥猖獗、敢挑釁容國的原因,因爲他有這個實力。
荀南邊關是突厥最近的一個突破口,因爲長途跋涉以及兵糧問題,這個突破口是突厥唯一可以突破容國進犯的地點。
所以突厥一直虎視眈眈,特別是老將軍的病逝更給了突厥豹子膽,彷彿隨時進犯的危機。
要不是皇上派去了太傅慕容恆,恐怕此刻突厥早就已經突破荀南邊關,衝向京城。
所以,這個位置的人便是至關重要的。
而皇上之所以選擇了慕容恆,是因爲他身爲太傅,即有行軍佈陣的紙上談兵的能力,又有媲美鎮邊大將軍等人的武力,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這份奏摺,便是慕容恆遠在邊關託人快馬加鞭送到京城。
除了上面的內容,還有便是最重要的報告——
突厥將在三日後深夜子時,突襲荀南邊關,而慕容恆深怕自己抵擋不了,希望皇上多加派一名猛將支援他,確保能夠百分百守住荀南邊關,不讓突厥有機可乘,定要將他擊潰得再也不敢踏入容國一步!
落款,慕容恆。
蘇初歡看着他那激情慷慨的宣告,這樣的慕容恆確實是有魄力有膽識,難怪容檀會派他一個人前往,和平時見到那副清冷的模樣截然不同。
可是他卻是慫恿容檀滅蘇家滿族的罪魁禍首,也是她最想剷除之人。
但她也分得清楚輕重,絕不會在外患突厥起兵之時對付慕容恆,如果連容國都沒了,那最後受難的更是容國的萬千百姓。
她相信她爹就算在世,也不會希望她踏着萬千百姓的血液替蘇家報仇雪恨。
正在這時,容檀盯着她的反應,明顯是故意拿這份奏摺給她看的,低冷地勾脣,“愛妃跟朕說說奏摺都上奏了何事?”
聽罷,蘇初歡纔回過神,她合上了奏摺,緩緩拿起了他落在一旁的毛筆,上面還有他的餘溫。
她在宣紙上寫下了簡短明瞭的一句話:突厥三日後進犯,太傅請求支援。
容檀擡手輕撫過她的長髮,把玩着邪性沉聲道,“那朕應當派何人支援?”
這也要問她?
蘇初歡抿着殷紅脣角,這就是他讓她看奏章的原因吧,就是想試探她會不會說出他心裡那個人選。
既然他心中已有人選,她就算再說什麼也無濟於事。
只能順着他的心意說出來,才能取得他的信任。
半響,她才寫下三個字:
睿親王。
“爲何?”容檀明知故問。
【論能力只有睿親王可以與太傅匹敵,他是最佳人選,想必太傅心裡也是這麼想,只是不敢揣摩聖意。
若是睿親王和太傅兩人聯手,必定能夠擊退突厥,令突厥對容國聞風喪膽,再也不敢進犯。
到時便將睿親王調回來,這樣也不會傷了皇上和睿親王的和氣,想必爲了容國,睿親王肯定是義不容辭……】
容檀凝着她一筆一劃在宣紙上寫下的字跡,突然握住了她的小手,筆鋒一頓,明顯見她愣了愣,他冷酷得不帶一絲情緒,“朕的聖意太傅不敢,你倒敢揣測。只是丞相一死之事,朕還沒跟他算賬,你以爲朕這麼容易就放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