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墨沉停車,身姿筆挺地走進這幢獨棟中式別墅裡。
大門敞開,顯然是等他已久。
踏進大廳,季家的管家迎過來,朝後通報,“老爺,姑爺來了。”
客廳的主位上,季雲庭一身中山裝坐着,濃眉墨目,白髮不多,身軀健拔。
陸墨沉眯眼,輕頷首,“季老,您臨時找我來什麼事?”
季雲庭的臉色不好看,坐在那裡也沒起身,審視這個他一直以來挺喜歡的年輕人,“我問你,墨沉,你和芷雅有什麼問題?”
陸墨沉掃了眼客廳別處,沒看到季芷雅,他薄脣閒散的深笑,“岳父這話我不知道怎麼回答,可能季芷雅比較清楚有什麼問題。”
這態度令季雲庭十分不滿。
欣賞歸欣賞,但落到自己女兒頭上,這個女婿當的就不怎麼樣了,吊兒郎當。
從芷雅一回國,季雲庭就看出來,是芷雅仰慕迷戀陸墨沉更多,就連接風宴那天,陸墨沉那樣子也不見得多少欣喜。
季雲庭當時沒表達,但是心裡,是有些猶慮的。
但是芷雅在國外就已經註冊,他無力改變。
爲了讓這段婚姻更值價保險,也考慮到和盛世合作百利無害,季雲庭甚至把季氏傳媒和金融鏈的合作給了陸墨沉。
希望這小子不看僧面看佛面,念及諸多,將這樁婚姻打造成佳話。
季陸兩家,百年共存。
但是接風宴後,陸墨沉連季家都沒來。
季雲庭感覺對芷雅,他很不上心。
“今早芷雅哭着跑回來了,說你欺人太甚,你帶着孩子和別的女人在酒店廝混,這是怎麼回事?”季雲庭冷冷問道。
陸墨沉徑自在椅子裡坐下,不疾不徐喝了口茶,“季芷雅來告狀了?”
“是不是事實?”
“您分析,我帶着孩子和女人在酒店,我能幹什麼?”陸墨沉似笑非笑,玩世不恭,眼底一層浮冰,“季老,你可能還不夠了解你這個女兒,搬弄是非數她厲害。”
“她還能冤枉了你?”季雲庭緊皺濃眉。
“陸墨沉,你血口噴人!”樓梯口,季芷雅氣的臉色發白,站在那裡,眼眶紅着,“爸爸,我說的都是事實,他放任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接近寶寶們,還把寶寶拐走了,今早我去酒店才發現,他就在酒店裡歇了一晚。”
陸墨沉眉眼不擡,突然冽笑,“那不如把這個來歷不明的女人找過來,讓季老證實一下?”
季芷雅剛要點頭,誰怕誰,讓雲卿那個賤人撕爛了臉纔好!
她的身後,白羽玲立刻按住女兒,神色瞬間變了變,“墨沉你說笑了,什麼人都往老爺子這裡帶,當季家是大染坊啊。好了,這件事也是芷雅敏感,墨沉你確實也不避諱,這種事以後還是要注意的,老爺,您也別生氣了。”
“媽……”季芷雅滿腹怒火還沒撒,不滿白羽玲突然息事寧人。
她一口氣跑回季雲庭這裡,就是讓季雲庭壓一壓陸墨沉!他勢力再大,還能不顧忌爸爸三分?!
現在季雲庭譴責都還沒開始譴責。
“好了。”白羽玲壓低聲音,沉着臉警告。
陸墨沉雙腿交疊坐在那,閒然自得看這幾個人,不齊心不齊力,也不知道要幹什麼。
他沉沉一笑,看向季雲庭,“季老,所以這到底是繼續討伐我還是可以散會了?”
季雲庭瞅他一副精明猴子樣,爲了一點小事和陸墨沉對幹,沒什麼好。
雙方目前有合作,得思量。
況且,芷雅的性子,是跋扈了,這個他也知道。
季雲庭站起身,看向季芷雅,“你也別太敏感,你丈夫日理萬機,多體恤,帶好孩子爲重。那些名媛會少參加,要真受了委屈,爸爸也不會含糊。”
說着就威嚴地看向陸墨沉。
陸墨沉長腿一放,站起身,笑得很意味深長,只是那笑不達眼底,“季老,這話您錯了,你女兒可沒什麼委屈的,相反,她過得挺滋潤。”
“你這話什麼意思?”季雲庭拍桌子,當即氣憤。
可是氣憤後,又立馬回味陸墨沉這句點山不點水的話,看向自己女兒。
季芷雅背脊立時有一股寒氣,心虛使她不敢擡眼和季雲庭對視,身後的白羽玲臉色也沉着。
母女倆齊齊看向眯起眼睛的陸墨沉。
男人沉沉一笑,掃了眼季芷雅,“還想在這呆着?”
他朝季雲庭點下頭,轉身,冷峻慵懶的走出去。
季芷雅咬緊嘴脣,跟出去。
白羽玲在後面觀望。
走到院子的外面,季芷雅怒不可擋,“陸墨沉,我才發現你這麼無恥!做了虧心事不認賬還先咬我一口?”
男人面無表情地緩緩回視過來,“君子禮度,在你面前用得着?”
“你!”
陸墨沉半句囉嗦話都懶得跟她扯,邪笑下一股子狠戾和平靜,“差不多了,準備準備離婚。”
“你、你說什麼?!”季芷雅心頭重重的一繃,崩塌了。
“離婚,你噁心我幾年夠了。”陸墨沉眯着眼,冷冷重複。
季芷雅猶如驚雷砸中腦頂,眼仁急縮,腳步後退。
雖然,她知道這個可能。
但是,沒想到他這麼不耐煩,這麼等不及,顧湛宇和雲卿離婚才一週,他就迫不及待到這個地步?!
那個狐狸精,到底怎麼把他勾住的?
一天都不願多等的奔向那個賤人身邊。
季芷雅渾身癱軟,恨意涔涔地盯着那輛奔馳甩風而去,他連一眼都沒給她。
到底,她還是留下了傷心的淚水。
她到底哪裡比不過雲卿?六年前,六年後……爲什麼還是那個賤人?!
他爲了雲卿真能冒險,這個風口浪尖上,未免太狂妄!
她恨,恨到骨子裡!
這個婚有那麼好離?!
……
翌日,雲卿把公寓剩下的東西整理完畢,還叫來了搬家公司的車。
一陣忙活,大件小件搬上了車,往診所那邊的宿舍樓搬運。
到了宿舍樓,宿管大媽不在,雲卿還是打電話給診所裡的護士長,才把宿管媽媽叫回來。
宿管大媽一看見那搬家車,懵逼了,“雲醫生,你這是幹嘛?”
雲卿平時也來宿舍,所以相互都認識了。
“搬家啊,早就說過了,我來這住,李醫生沒和你細說嗎?”
宿管大媽一頭霧水狀,“可是今兒上午不是有消息說你不來了,中午有個人過來租房子,那間單間我就給租出去了。看這事兒給鬧的,雲醫生你也不親自打個電話問問我,這別人租金都給了,也拎包入住了,你叫我怎麼辦?”
換雲卿一臉懵逼。
“早上中午,誰租房子這麼快啊?誰跟你說我不來了?”
“有那麼個男孩,青年模樣戴黑框眼鏡,說是你朋友啊。”
青年,黑框眼鏡……
雲卿一張臉瞬間黑了。
阿關。
然後,她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怎麼回事了。
轉身一個電話擂過去,“陸墨沉!你搞什麼毛線你!我東西都搬過來我……”
“小點聲嚎,在開會。”男人低聲沉絮。
“………………”雲卿聽那邊,好安靜。
她一口火憋在喉嚨裡,聽到那邊高管報告的聲音突然停了停,她臉漲紅,壓低聲音怒道,“你害我沒了住處,我和你沒完!”
蹭蹭,掛斷了。
會議室裡,莊嚴肅穆的主席爲上,男人也還是一臉莊嚴肅穆,長指慵懶的把手機放下,“剛纔說到哪了?”
高管接着報告。
那瀲墨般的眸卻隱含風情,低頭數度看腕錶。
四點半一到,不管說沒說完,陸墨沉站起身,“散會。”
高管們簡直了,簡直了地看着大老闆身姿筆挺帶風般走出去。
……
車開到那小破宿舍時,那女人還傻不丁丁站在那輛搬家車旁邊。
纖細身子,太陽大,戴着一頂那種農民幹活時的帽子,不知道跟哪兒借來的。
巨大的卡車,上面亂七八糟,看起來她很落魄。
陸墨沉抿去脣角的笑意,面無表情下車。
看到他下車,雲卿就叉起腰,一副戰鬥小母雞的姿態,眼睛裡能噴出火,盯着他走過來。
男人把西裝鈕釦解開,兩襟敞風,更襯得他的身軀完美修長的無可比擬,隨意走路都是迷人風情,勾引人的視線。
他沒理她,直接走到卡車的駕駛窗,朝裡面說了句什麼。
雲卿立馬走過去,司機接過了他給的一千塊,雲卿搶都搶不回來,怒目扭頭,“你想幹什麼?這是我全部家當,你要幹什麼?”
“一堆破銅爛鐵,就你那小單間塞得下?”男人不屑。
“不勞你管,你把那個臨時找來的租客你想辦法勸返。”
他不由分說,大掌撈起她纖細的手腕,拖向自己的車,“出爾反爾我面子往哪擱?沒辦法,你將就着另外再找個地方。”
“去哪?”雲卿被他硬塞上車,“別的房子我租不起,窮人的悲傷你懂嗎陸先生?”
“我可以讓你暴富,幾個億幾個億的給你,要不要?”他發動車子,嗓音四平八穩,從後視鏡深深看過來。
雲卿起先扭頭,“誰要你那麼多錢……”
但是她越琢磨也就越不對,這話聽着怎麼都不對。
雲卿不說話了,低頭拿手機,迅速百度了一下關於‘幾個億’的註解。
然後,好久後她擡起頭,拎起後座一個枕頭就砸向他,“陸先生你也要點臉,一天到晚不要臉!”
“別人眼裡,我嚴肅又冷酷,在你面前就不正常,這難道不是你一個女人的錯?”他理直氣壯的很。
“……”雲卿把臉撇向窗外,懶得去理會他這明顯帶着貶義的誇讚,後視鏡裡,大卡車老老實實跟着。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反正你的房子我絕對不會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