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卿回答,“因爲忍不住了。”
他壓了眉峰,捉住了她沾了泥土的小手,自己走過去一步,到底是強硬的把她抱在了懷裡,喉嚨滾動,“對不起,叫你受了這個委屈。”
她擡起手,頓了幾秒,還是打在了他的胸膛上,狠狠的,很重的。
陸墨沉隔開了一點,堅毅不動,都受着。
她打了幾拳,自己也痛了,發覺解決不了什麼,嗓音才發顫,“你還是不懂,我不怕別人叫我受委屈,我怕受你給的委屈。別人打不到我,可是你,只要一個眼神就能打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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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貝,我給你的是堅定的眼神。今天碰面,是個預想之外。”他低頭,煩躁去吻她的淚,嗓音鏗鏘有力。
“預想之外?是否我不自己撞過去,你和她吃飯就永遠是個秘密。陸墨沉,不論出於什麼原因,你和前女友單獨吃飯而不告訴我,這一點就夠我想多。可我知道我不能生氣,不能上當,所以我是在裝,不讓你沒面子,不讓你反感,相對我自己就很累。”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的溫柔,你的大義,你的周全。你越是這樣,就越叫人疼。”
可他今天沒疼她。
雲卿想到這裡,眼尾薄紅,她負氣,擡腿踢上他沒受傷的那條腿。
“千夜在桌子底下勾你的腿,我看見了。”
“別誤會。”
“還有該死雞蛋羹,你從沒說過你討厭吃的原因,今天我終於知道了。”
陸墨沉深吸口氣,瞳孔幽邃冰冷,“因爲厭惡一個人,曾經接觸過的東西都厭惡,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雲卿重複,平靜的看他,“那你能否告訴我,你爲什麼要讓她進盛世當股東?我忽略她說的什麼你特別破例,可事情已經叫我知道了,她從此以後會和你同進同出,那我有必要知道你允許她進盛世的原因。”
陸墨沉用手指摩挲她的臉頰,她的眼底倒映着他鋒冷狠戾的瞳孔,他端凝着她,彷彿是一件想要護好的珍物。
他很久纔開口,嗓音冰沉,“這也是我爲什麼會暫時和她吃飯,甚至同進同出的原因,我有我想做的事,絕不是你誤會的那樣,這當中……避免不了先接觸她。”
“什麼事?”
陸墨沉抿脣,決絕道,“你不能知道。”
“爲什麼?”他行大事,她不能知道,可她這一次,想知道。
因爲直覺,很危險,他要接觸千夜,對他自己危險,對他們的關係,也是一種危險。
可真正的危險,大抵是魚死網破。
所以,陸墨沉萬般不會告訴她,不會拉她下水。
她不知道,她就是善良單純的,她知道了,也會反對。
“你曾經說過,我們三觀不合,我未達目的不擇手段,呼風喚雨顛覆人性。你正直揚善會阻止,所以不能告訴你。”陸墨沉如此解釋道。
“那你要做的,是惡事?”雲卿微微縮緊眸光,心,跟着揪緊。
他沒回答,一雙眼睛深黑不見底,氣場分外凜冽。
雲卿便隱約知道,肯定是風險之事了。
可她也想不通,會是什麼樣的事?讓千夜進盛世,是否他是誘敵深入?
她只能想成這樣,勸服自己去信他。
雖然從今天他和千夜若有似無的‘打情罵俏’來看,雲卿也有一絲的懷疑,他只是找個藉口接觸前女友?
這麼一想,她又想起那條梗心的短信。
“陸墨沉,你說實話,你昨晚有沒有和千夜在一起?”她直接問出來了。
陸墨沉擰眉,對她的不信任有些緊蹙,可也知道,是自己先瞞着她在先,再加上今天她撞見的,難免會起疑。
他冷酷回答,“沒有。”
雲卿的目光斂了下來,深深地看着他,“假設你是很忙很忙,可我給你發了條如何壓制新聞的措施短信,你其實可以忙中抽一分鐘回覆我,那我今天都不會想這麼多,我也明白這個當口,多愁善感很不合適,但我的堅強,也需要你的澆築啊。”
如果他昨晚回覆了她,今天千夜那些話,都捅不到她的心窩子。
陸墨沉凝神,“發的是哪個手機?”
“你的私人手機。”
果然。
他狠吐一口濁氣,“私人手機我幾天沒拿起了,工作手機經常被打爆電話。”
他說的很輕描淡寫,可雲卿該死的又心軟心疼。
她抑制住那股不爭氣,還是冷着臉問他,“你不知道我發了短信,可是千夜好想知道。還有更氣人的,我和你那晚在辦公室那樣,她怎麼會知道?她的說法是,你知道她盯梢你,你無所謂,甚至還牽連出六年前,她又說到了你玩弄我虐待我,叫她在一旁看……”
陸墨沉驀地緊了瞳孔,厲冷無比,大手攥緊她的手腕,“別聽她胡說八道!”
他極其在意,不放心的又問,“她還說了什麼?”
雲卿抿脣,冷靜道,“說和你愛的放肆,還是那一套,說我像她,你纔看上我。”
他深冽的閉了閉眸,“就這些?”
“嗯,雖然我知道她的意圖,可我開始在意了,你和她的過去,也在意六年前她好像一切都知道的樣子。”
“雲卿。”陸墨沉與她是指交握,靜靜扣住,他的眼神漩起一股寒惻與緊迫,“你答應過我什麼?她說的話一個字都不要信,她心術不正,有意誤導,她在誤導!你答應跟着我走,你記得嗎?”
雲卿不知道他爲什麼突然有些激動,面廓也緊繃了。
她低低的點頭,認真柔聲道,“你別生氣,六年前的事我只信你。是因爲她說你允許她在一旁看,我有點噁心。”
“我不是那樣的人!”陸墨沉低吼,語氣很冷,至少他的本身人格不會那樣!
雲卿沉默,仍是問關鍵,“你到底有沒有默許她盯梢我們?”
陸墨沉冷笑,嚴肅到眼底,“我怎麼可能允許!她心理扭曲,她總有辦法,那晚也是防範不當,辦公大樓對面五十米外,是另一棟大樓,我當時應該把燈全滅了。”
那就是千夜在鑽空子,轉而用挑撥離間的老一套。
只是這個話題敏感,雲卿很在意。
尤其在意千夜說起和他的過去,眉梢眼角帶着的狂狷恣意,他們的過去,一定很瘋狂。
她原本特別冷靜,她想的很清楚,無論他和千夜到過什麼地步,她都不過問,不知道也就不會添堵。
但是千夜一再有意的提起來,而如今,他還是要和千夜接觸。
雲卿繞了繞腦子,沒有剋制住,“如果你十分介意,你可以不說,但陸墨沉,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和她的過去到底有多瘋狂,我怕,這瘋狂的感情記憶即便被你深埋在心底,她一再撩撥,會死灰復燃,我不是吃醋,我很冷靜,尋求一個平衡的辦法。”
事到如今,陸墨沉知道自己要交底了,爲了讓她安心。
他掩下眸子,極淡的聲音有些沉啞,“和她,沒有到最後一步。其他的,差不多了。”
至少,在他去美國前的記憶裡,陸墨沉雖然氣血方剛很需要,但他骨子裡其實很剋制,怎樣也沒有來真的,他壓抑住了。
後來出事。
他在美國病了,那一年,他不確定……
千夜那一年到底是個怎樣的存在,和第二人格究竟怎樣,他不知道。
沒有最後一步,就是沒有……那個?
其他的……雲卿輾轉眸光,微微跳動,她明白了,其他的那些他和千夜都有,或許是像她那晚爲他做的。
緊了緊手,她不只是紓鬆了還是更苦澀了。
可彷彿心裡也好受了一點,至少沒有突破最後一層。
女人是奇怪的,在得不到其他安全感的時候,身體會給她最直接的安全感。
那麼是說,他的第一個,是她嗎?
如此,也就是存在千夜故意將他們那段感情說得太過刻骨銘心?
這麼一想,心裡好受了一點點。
見她的表情和眼神有鬆動,陸墨沉纔敢重新將她抱緊,深沉的看着她,“心中的疑惑都解答了嗎?你不需要懷疑任何。”
他說是這麼說的。
可是,感情細膩之處,女人總是比男人要敏感一些。
雲卿嘆了口氣,將臉藏進他堅硬的懷裡,這懷抱滾燙,她多貪戀,只想他屬於自己一人。
她悶悶說,“不能有個另外的方法嗎?不誘敵深入她進你的公司,不和她接觸,除了我的私心,我也擔心你危險,你說過她身懷本領的害人之心。”
陸墨沉眸光徹黑,“很快就會結束。”
“那你……能不能做到心和身的分明,能不能,儘量減少你和她獨處?”她微微苦笑,她也知道這是奢求。
他要做大事,他不會計較這些,可身爲他的女人的自己,會計較啊。
她不糾結這一茬了,自找煩憂,卻是擡頭直視銳利的逼迫,“我不是智商低下,我只是沒有資源,陸墨沉,我可以和你站在同一個高度,並向面敵,你不需要將我保護得像金絲雀,如果你給我一個槓桿,說不定我會是得力助手!”
陸墨沉緩緩勾起凜冽的脣,低頭親吻她光潔的美人尖,目光沉毅,“我不是不放手,我是捨不得。我想把你養的含着怕化了捧着怕磕了。”
六年前他傷害她至深,得知真相後他就暗自發誓,下半輩子都叫她溫溫婉婉的過,沒有任何風吹雨打。
可是目前,正是最強勁的一段風雨來臨,只要咬牙撐過去這一段,後面他能給她一個城堡。
“況且男人的事如果需要女人操心,這個男人他不行。”他狂傲冷漠道。
雲卿搖搖頭,“你是太大男子主義太好強,我也不管,今天你不說出你公司的困難讓我瞭解,我這氣還會生着。因爲千夜都知道,而我不知道,顯得很傻。”
陸墨沉有絲無奈,她蛇打了七寸,搬出了千夜。
他不說,今天這一坎就過不去。
“給你傻白甜的安無憂生活,你爲什麼固執?知道了就要操心,我不喜歡我的女人爲**心。”
“你說。”雲卿是打定主意。
陸墨沉沒辦法,把陸氏和盛世的近況都說了,當然沒說到最嚴峻,提到了江城禹可能會把陸氏改姓,目前阿關還是沒查到江城禹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究竟和陸氏有什麼深仇大恨。
這個根結不破,陸墨沉就無從着手,也不清楚江城禹要把陸氏毀滅到什麼程度,這是關鍵問題之一。
之二,自然就是千夜。
雲卿聽着,眸光銳靜,轉動的飛快。
很明顯他在以一敵二,再如何三頭六臂也會逐漸吃力。
因此纔出了工地事件,還在陸續發酵,陸氏的爛攤子他要管,盛世又打進來一個千夜。
雲卿都替他感到焦頭爛額,難怪他最近是沒時間聯繫她的,一分鐘當作兩分鐘用,還要間諜千夜。
她伸手摟了摟他健壯的腰,如這肌肉一般堅硬的是他的心,她放下今天的隔閡,柔聲道,“回來一趟又不知耽誤多少事,你快去公司忙吧。”
“你沒事了?”陸墨沉單臂緊緊摟住她,幾乎把她抱離了地面。
“嗯,”她微笑,“我又不是小女孩需要花時間陪哄,解釋清楚了我就知道了。”
“你很好,雲卿。”他暗啞低語,深深的凝視,他眼中燃起了闇火。
雲卿即刻感覺到他腹部的需要,那是自然的反應,他沒有過分,沒有真的想要。
這個時機,誰都沒有心情。
她暗喘着,離開了一寸,推了推他,“快去忙吧。”
“希望不是騙我,是真的好了。”
“我不是矯情的人。”她揚脣,身影靜靜。
陸墨沉看了她半分多鐘,眸光深邃而溫暖,臨走前又着意叮囑她,“以後不要和千夜單獨呆,還有記得,無論她說什麼引你好奇心的話,不要相信,不要去懷疑你和我的過去,這件事很快就會成爲永遠的過去!”
雲卿點頭,覺得他很在意這件事,一再叮囑她。最後一句,她也沒聽懂。
她看着他離開露臺,等了會兒,就聽到樓底下的卡宴離開別墅。
陽光西移了一寸,她還站在原來的位置,眼神望着花草,銳靜。
她希望,他接近千夜,真的只是間諜,不含雜任何私人情緒。
可是信不信任,她都已經給出了信任。
這個節骨眼,多愁善感的小女兒態,她要藏起來,再怎麼介意也要統統滅掉!化身成一個鏗鏘不入的雲卿,和他站在一起。
萬不能叫外人着了道,看了笑話。
這個時候不支持他,纔是最蠢的,纔是失去他的最快途徑。
她要走聰明的路,就得暫時對自己殘忍一點,委屈自己一些。
不上千夜的當,不上任何人的當,即便心裡發酸,也堅定的維護他,去幫助他!
雲卿想了想,如何幫他?
他在盯着千夜,那麼,她是否可以從江城禹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