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腦袋想到哪裡去了?你兒子不肯好好吃飯,我讓他看看,嗯?你擠你的。”
雲卿能信了他一張巧舌如簧的不要臉?這理由找得真是……
她氣得哆嗦,直接用手扇手機,“我發現了,穿西裝襯衫穿得越正經英俊的,越不是個人樣,陸墨沉,拜拜了!”
懶得跟他鬥嘴釣魚,每次都是自己吃虧反正,也不想讓他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音,隔着視頻多曖昧。
剛推拿了一邊,咚咚咚地房門響,嚇了雲卿一跳,連忙把工具拿下來,痛得嘶了一聲,嗓音有些不穩的朝外面問,“誰呀?”
不是保鏢就是涼涼媽媽吧……
“是我。”——顧湛宇的聲音?!
她一愣,隔着厚實的門,男人低冽的聲線驚得她身上立起小疙瘩,瞬間毫無安全感,而且有種特別的尷尬,臉蛋越發紅了一絲,她觀察門縫,應該不透光,從外面看不見裡面,而他應該是剛剛纔來吧?
侷促不侷促的,她急忙套上衣服,萬分慶幸剛纔就關掉了視頻,要給陸墨沉聽見那還得了。
“……你,你找我有事?”
“嗯。”顧湛宇惜字如金。
雲卿迅速整理好自己,神色無異後,纔去開門。
院子裡沒有開燈,只有主屋的一點光線,襯得男人是背光而立的,他洗了澡,穿很普通的短袖和長褲,不過長得好看的男人怎樣也遮不住帥氣的,雙手插着褲兜,居高臨下也沒有看她。
雲卿低聲問,“是什麼事啊?”
顧湛宇皺着眉遙望院子外面的護城河,慢慢轉過眸看她,“你不是我的妹妹嗎?爲什麼說話語氣很生疏?”
她沒料到他還有此感覺,一時語塞,只能囫圇道,“哦,不是親妹,你是獨子。”
“我姓顧?”
“是啊,你姓顧,s市土生土長的人,你家條件很好,曾經是天之驕子……”
他對這些不太感興趣,連他也不知道爲什麼,彷彿心底深處有一股排斥與疲倦,顧湛宇直接問道,“吃飯時你說我有個媽媽,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雲卿點點頭,揣摩着他深夜來找她的目的,順着說道,“你媽媽叫陸柔希,目前是你直系唯一的親人,這次她沒有來是因爲來不了,我說過了,她重病,行動不便,尤其是以爲你去世的這一年幾乎耗盡了她的精神。我來找你,萬幸找到了你,那麼其中之一的目的也是受你媽媽千叮萬囑,希望能帶你回去見她一面。”
既然說出了這番話,雲卿還是打着勸他回去的意思,固然繼續留在這也很好,但對陸柔希卻欠了一個交代與贍養,陸柔希如今很可憐,老死若無人送終那也太慘,顧湛宇應當回去見見她。
另外,顧湛宇真的屬於這裡嗎?他現在失憶,無法正確選擇,但她不能以一人的意志決定他的人生,所以她現在給他選擇。
“我知道了。”顧湛宇皺眉,不知在想什麼。
雲卿看到他出了院子,大約涼涼爹爲了圓房故意不給他房間,他又只得出去將就一晚:“……”
結果第二天早晨,雲卿出來時就看到顧湛宇已經收拾了行李。
涼涼一家站在院子裡,表情各有不一。
雲卿曉得顧湛宇做決定了,她走過去時,涼涼阿爹不高興,“你說走就要走,我昨晚一宿沒睡,我就是擔心這個,果然你還是要撇下我們,救命之恩都不談,阿壯,難道你對涼涼就沒感情嗎?”
“阿叔,你誤會了,我只是回去一趟見我母親,聽說她身體很差。”
涼涼爹朝雲卿看過來。
雲卿點頭,“叔叔我沒騙你,他媽媽是無法過來這邊才拜託我的。”
涼涼爹摸了一把頭,十分惆悵,“那我們涼涼可怎麼辦?這門親事已經定了呀,村裡村外可都知道涼涼是你的人咧,阿壯你是好孩子,你可不能回去就扔下了涼涼,她不好再嫁人了……”
“她爸,別給阿壯壓力,咱們也不是這樣的人家。”涼涼阿孃不好意思的看向雲卿,“他就是特別喜歡阿壯,其實我們沒有逼婚的意思,我們也知道一萬個高攀了阿壯,他是好人家的孩子吧。”
雲卿只能笑笑,看向顧湛宇。
顧湛宇在沉思,幽深的眼神看着涼涼,涼涼低下頭,眼圈紅紅的,一會兒就有大金豆豆掉了下來。
他皺起眉,把小姑娘的手牽過來,握得很緊,幽聲嘆息,“我答應過你的事,不會反悔。我把你帶過去吧。”
涼涼倏爾睜大了眼睛,靈秀的眼睛又添上厚厚一層羞紅,她知道他說的答應過的事,是成親的事。
更惶況這話的重量以及暗示的內容,讓涼涼爹媽更是深吸了口氣。
雲卿的瞳仁閃了閃,這下應該沒問題了。
涼涼爹果然不再說什麼,問了一遍涼涼,涼涼的小腦袋點得和小鳥一樣,他爹搖搖頭:“還沒嫁出去就跟潑出去的水一樣了。”
雲卿回屋收拾好行李,出來時涼涼穿上了壓箱底的女兒裝,要去大城市了,阿孃硬給她穿上的,涼涼紅紅着臉偷看顧湛宇,生怕他不喜歡,顧湛宇是個男人,不太在意這些。
雲卿給質樸的小姑娘很多鼓勵,“傈僳族的衣裳很漂亮的,外面還買不到呢,一針一線都是你自己縫的嗎?”
“是阿孃教我的,我不像姐姐有很多本領,我會的有限,姐姐不嫌棄的話,我可以教你。”
“謝謝了。”雲卿笑之和煦,小姑娘拉着她神神秘秘走到一邊,“剛纔我阿爹特地叮囑我,讓我來拜託你,他說這次壯壯哥好不容易回大城市,那就順道一定要讓他檢查身體,姐姐,你昨晚是不是說你是醫生呢?那太好了!你一定有辦法讓壯壯哥健康正常的是嗎?”
雲卿憋着不笑,老人家都出面叮囑了,看來這件窘事他們真的很在意也很擔心。
她心裡也沒忘記,朝涼涼爹期盼的眼神點點頭,“老人家放心,我定當盡力,涼涼在s市我也會操心,不會讓她委屈了的。”
“拜託你呀雲姑娘,你可真是好人!”
樸實的一家子,把她送到門外,涼涼阿孃看着從未出遠門的女兒,哭了。
涼涼在路上也哭,到了機場小姑娘到底小,見到氣派的大廳就被震住了,哪兒都好奇,那雙水靈靈的眼睛謙遜又討喜,害羞內斂而自卑,小心翼翼的問雲卿許多問題,很虛心。
上了飛機,三人坐在一排,雲卿和涼涼敘話,涼涼看顧湛宇心事重重眉宇壓着,就很乖地不說話了。
兩個來小時,抵達s市很快,飛機降落。
雲卿望着窗外一片藍天,不由得小臉蛋驟然一變,彷彿雷霆壓懼,她先是支開保鏢去取行李,然後趕緊聯繫顧家派來的司機,領着顧湛宇和涼涼走普通通道出去。
顧湛宇熟門熟路,面對陌生的一切卻有刻入骨子裡的沉穩卓然,這令他的神思不安。
雲卿察覺到他異常的情緒了,他在觀察,眼睛脫離寧靜,變得銳利防範,穿着很普通,在這精英白領的機場裡,他那份公子哥的氣質卻並未削減,回來了就自動撿起來了。
連涼涼都察覺到身邊的男人不太一樣了,她下意識的就認識到:壯壯哥,真的是屬於這裡的,他不叫壯壯哥,他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叫做顧湛宇,他行走筆直,眼神一眼平川,習慣凌駕在這之上。
因此涼涼很快就不安,她出來就發現自己的穿着與人大爲迥異,不少靚麗的女孩都朝她看過來,嗤嗤的輕笑。
涼涼抓緊自己的小包包。
雲卿看着,要把圍巾給小姑娘,顧湛宇已經及時脫下外套,大手摟住涼涼的肩膀,把衣服掖了掖,低聲說,“你別怕,你穿的也不奇怪。”
雲卿的手一頓,發覺他挺溫柔的,對小姑娘,就是不怎麼說話。
涼涼怯然地笑了笑,勇敢地擡頭,“壯壯哥,我知道我有點土,可這只是文化不一樣,我雖然要向你討教英文單詞才能教娃娃們,但我會學習,現在我們的距離有點大,但你相信我好麼。”
顧湛宇往前走,涼涼一蹦一跳的跟過去,雲卿不知道顧湛宇是什麼表情,有這樣一個真善美麗的姑娘傻戀着他。
忽而又想,他可真是好福氣,前半生濫用品行還能得此後續……
他不肯和涼涼發生什麼,雲卿其實不太意外,就算是從前他那麼報復她,他也沒有惡毒的趁人之危強/暴過一個姑娘(除對她瘋狂外),一般都是嫩模學妹主動貼上來你情我願,他有錢有顏,勾勾手自己墮落,但不至於奪取,這是他的底限。
是不是因爲涼涼還小,他才牴觸?感情不深,牴觸?
抑或是別的原因……
手機響起,阿關打來的,雲卿心中經警鈴大作,臉色都變了!
她揮手示意顧家的司機趕緊把人接走,她沒有再往前踏一步,而是十萬火急往貴賓通道狂奔!
可是晚了……某個大衣筆挺的男人已經佇立在身後十米遠處,巍峨如山,修冷如海,雷霆萬鈞。
陸墨沉找人的本事真是令人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