託雷斯城,碼頭。
沿着泥濘不堪的道路行走了一段路後,距離城內的碼頭還有一段距離時,雷諾便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腥臭味,他忍不住皺起眉頭。
憑藉着敏銳的嗅覺,他可以分辨出裡面夾雜着屎尿氣味、生活垃圾的氣味,顯然當地的居民將這條橫穿城鎮的坎特拉河,當做了垃圾場,啥玩意都往裡面倒。
雷諾毫不懷疑,這條坎特拉河也是居民們獲取生活用水的主要來源。
這種讓人歎爲觀止的做法,或許也可以稱爲“循環利用資源”,在河水裡加了這麼多佐料,河裡面的水當然富含各種營養,再將其當做飲用水,也算是額外補充一下營養。
“肥水不流外人田”這句話,正是對這種行爲的最佳註解。
異界土鱉的生活方式,真特麼豪放得……呃,令人髮指。
帶路的小男孩用髒兮兮的衣袖擦了一把鼻涕,轉頭看着伊戈斯,高興的說道:
“好心的老爺,一直走到那邊街道盡頭,再左拐就能看到碼頭了,碼頭附近有好幾家商會可以租到船,聽說現在生意不好,價格比往年便宜了很多……”
說到這裡,小傢伙舔了一下嘴脣,看了一眼伊戈斯緊緊握着的右手,露出一副財迷的神色。
旋即他好像想起什麼一樣,黑乎乎的小臉上露出一絲畏懼,猶豫了一下後,他有些膽怯的問道:
“慷慨的老爺,我可不可以只帶路到這裡?”
伊戈斯瞪了一眼小男孩,右手輕拋了一下握着的3枚銅納爾,嚴厲的說道:
“小東西,你是在耍我嗎?言而無信的人不但得不到報酬,還要接受懲罰。”
小男孩嚇得後退一步,語無倫次的說道:
“老爺,我沒有耍你……克拉克那個壞東西每天中午都會出現在碼頭,他最喜歡勒索小孩子,如果他看見我……”
伊戈斯無語的搖了搖頭,這種事實在太常見了。
在許多城市的貧民區,黑手黨纔是實際上的統治階層,他們幾乎控制着區域內的一切事務,很多時候就連官方機構也得依靠他們來辦事。
這正是異界城鎮的社會生態之一。
真正倒黴的只有貧苦人,他們一方面要接受貴族老爺們的壓榨,另一方面還會被黑手黨剝去一層皮。
伊戈斯對着小男孩說了一句“接着”,直接將3枚銅納爾拋了過去。
小男孩一把接住銅納爾,小臉上頓時喜笑顏開,他彎腰對着衆人鞠了一躬後,一溜煙的跑開了。
這時雷諾忽然聽到遠處爆發出一陣喧囂,從聲音的來源來看,赫然正是碼頭位置,他不動聲色的說了一句:
“碼頭那裡似乎有情況,過去看看……”
一行人立刻出發。
走到街道盡頭後,雷諾看到了破破爛爛的碼頭。
此時碼頭的一個角落被人羣堵得水泄不通,鬧哄哄的議論聲、怒喝聲正從人羣中間傳出來。
“……混蛋,都給我讓開……只要有我在,誰也別想動莉莉安一根手指……”
“……阿里克謝你這個窮鬼,給勞資滾遠點……欠了我們摩斯會的錢……”
在嘈雜的聲音中,還夾雜着驚呼聲,偶爾還響起幾聲金屬碰撞聲。
雷諾對着伊戈斯使了一個眼色,伊戈斯微微鞠了一躬,向人羣中走去,咕嚕姆與另外一名護島隊員對視一眼,立刻跟上了伊戈斯的腳步。
這時雷諾等人的到來,也被碼頭上的許多人注意到了。
這些衣衫襤褸的平民見護島隊員們各個孔武有力,身穿精良的皮甲,手中還拿着武器,都只是目光躲躲閃閃的打量着護島隊員,不少人還悄悄向後退去,儘量與他們保持距離,生怕惹上麻煩。
對這些掙扎在社會底層的平民來說,每個護島隊員都是他們仰望的對象,更是他們眼中絕對的“上等人”。
很快,伊戈斯擠出人羣,返回到雷諾身邊,開始低聲彙報打聽到的情況。
“閣下,只是一個借了黑手黨高利貸的可憐蟲,本來他能還得起高利貸,可惜最近很多商人離開了託雷斯城,連帶着在碼頭可以找到的工作也少了……”
“所以他還不起高利貸,那些黑手黨想強行將他的女兒帶走抵賬,那傢伙正拿着武器與黑手黨對峙,想阻止黑手黨……”
雷諾眨了眨眼睛,瞥了一眼人羣,淡淡的說道:
“咕嚕姆,帶人把這些人通通趕走,他們堵在這裡擋着老爺的路了……”
咕嚕姆毫不猶豫的低頭應了一聲“是”,隨後他招呼了幾名護島隊員,幾人“鏗鏗”抽出武器,氣勢洶洶的向人羣大踏步走去,還沒有靠近,他就凶神惡煞的大聲吼叫起來:
“全都給勞資滾開,誰要是敢不滾,勞資就打斷誰的腿,把他丟下坎特拉河……”
咕嚕姆等人一副惡霸出場的姿態,效果也極其明顯,圍觀的平民們一看見他們,忙不迭的轟然散開,如同遇到可怕的瘟神一樣。
人羣中心的幾名黑手黨徒,用驚疑不定的目光打量了幾眼護島隊員後,立刻滿臉賠笑的讓開了道路,點頭哈腰的站在路邊,等待着“瘟神”們通過。
這些黑手黨徒雖然無惡不作,但他們也算得上是平民中最見多識廣,也最有眼色的一羣人,他們一眼就看出來,這些護島隊員絕對是一羣殺人不眨眼的兇徒。
唯有那位護着女兒的中年男子一時有些不知所措,他佈滿皺紋的面孔上仍舊殘留着怒氣,愣了好一會後,他才慌忙拉着驚恐不安的女兒閃開了。
這時原本堵得死死的道路,立刻變得寬敞無比,街道上也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緊緊貼着路邊,彷彿道路中央有着巨大的危險一樣。
咕嚕姆冷冷的掃視一圈人羣,他看到哪裡,哪裡的人就情不自禁的垂下腦袋,不敢與他對視。
他滿意的點點頭,轉身遠遠朝着雷諾行了一禮,然後比劃了一個手勢,示意可以通過了。
雷諾這才邁開腳步,向前走去,伊戈斯和其它的護島隊員立刻前呼後擁的跟上,一羣人浩浩蕩蕩的向前走去。
路過黑手黨徒時,雷諾忽然停下腳步,輕咳一聲,用力往地上吐了一大口濃痰,而且恰好吐在一攤發黑發臭的污跡上。
然後雷諾轉過頭,面無表情的看着爲首的黑手黨徒,伸出右手指着地上的濃痰,用高高在上的語氣說道:
“你,把它給我舔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