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特森坐在椅子上,極盡蠱惑的說道:
“克利福德,你好好想想吧,你只需要做一件事情,並且這件事對你來說非常簡單,也不需要你親自出面,你就能得到拜倫公爵的爵位……”
“……你還在猶豫什麼呢?裡卡多·拜倫竟敢擅自處決一位高貴的奧義者冕下,這是國王陛下和親王絕對不能容忍的,長老院正在討論如何處置裡卡多,他遲早會丟掉公爵爵位……”
“……你只有獲得了陛下和親王的支持,才能在未來的爵位爭奪中,獲得最終的勝利,繼承爵位……”
“……克利福德,我們非常願意幫助你……”
坐在弗特森對面的一位矮胖中年人一直沉默不語,聽到最後一句話時,他忽然冷笑一聲:
“哼,你們是想利用我吧,別以爲每個人都是傻子。”
這句話一語點破了弗特森的真實目的,可他卻不驚反喜,原因很簡單,如果克利福德沒有對這個提議動心,這傢伙早就離開了,還會坐在這裡聽自己喋喋不休嗎?
弗特森臉上的笑容絲毫不變:
“親王曾經說過,只有基於利益的同盟,纔是最堅實的同盟,我們都有一致的目標,不是嗎?所以幫助你,就是幫助我們自己。”
克利福德臉上露出一絲掙扎,猶豫片刻後,他下定了決心:
“你需要我做什麼?”
弗特森臉上迅速堆起誠摯的笑容:
“我聽說拜倫公爵家族城堡裡的一位管事,是你的侄子……”
“沒錯。”克利福德點點頭,“艾比特負責管理釀酒作坊,以及設置在城堡裡的酒窖,他已經爲公爵工作了超過10年時間。”
弗特森忽然靠近對方,將計劃娓娓道來。
他將聲音壓得極低,哪怕站在屋內的人,也最多隻能聽到隻言片語。
“……黛博拉與穆斯……藥劑……酒水……”
※※※
女巫森林。
在弗特森曾經拜訪過的木屋前面,出現了一位頂着一頭爆炸般頭髮的中年女性,在這個愚昧而保守的年代,這種髮型算得上驚世駭俗,絕對會正常人視爲瘋子。
她長着一個醒目之極的大鼻子,鼻子頂端還有少許紅點,看起來非常像酒糟鼻,這讓這位女士的相貌看起來頗爲醜陋。
她正是這座木屋的主人——瘋狂女士,尤里·亞菲羅斯。
“砰砰……砰砰……”她一邊敲着木門,一邊扯開嗓子叫了起來,“斯嘉麗,達西……老師回來了……”
她的聲音格外蒼老,就好像垂垂老矣的老嫗。
見始終沒人迴應,尤里咕噥了一句“兩個死小鬼,又跑到哪裡去了”,接着她揮了揮右手,屋頂垂下來的兩條藤蔓輕輕擺動起來,從窗口遊入屋內,如同產生了生命一般
在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中,木門被打開了。
在凌亂的木屋裡走了一圈,尤里立刻發覺情況有些不對勁,沒過多久,她在木桌上發現了一張紙條,目光掃過紙條,她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冰火毒龍藥劑……雷諾·奧丁……”
幾分鐘之後,瘋狂女士急匆匆的離開了木屋。
※※※
哥白尼城,公爵城堡。
天還未亮,城堡已經忙碌了起來,因爲今天是拜倫家族一個相當重要的日子。
在這一天,現任公爵的孫女,黛博拉小姐,將會與火系超凡者穆斯·塞隆閣下舉行訂婚儀式。
這場儀式不只意味着一對未婚男女的結合,它還代表着一個重要的信號,拜倫家族將正式投靠一位尊貴而強大的奧義者,雷諾·奧丁冕下。
“父親,附近區域的貴族幾乎全都來了,封地更遠的貴族也來了很多,我還看到馬克蘭茲子爵,貝蘭託尼伯爵,哈默裡伯爵……”
卡里克·拜倫興沖沖的跑進拜倫公爵的書房,興奮的喊道,“打算出席訂婚儀式的貴族數量,比我們想象得還要多!”
拜倫公爵一臉“早就在預料之中”的笑容,他瞥了一眼卡里克,說道:
“快去招待客人吧,你今天恐怕會非常忙碌,對了,記得去看看黛博拉,你是她的父親……”
卡里克連連點頭,轉頭離開了書房,剛剛走了幾步,他忽然停下腳步,有些羞赧的說道:
“父親,看來您是對的,我不該反對將黛博拉嫁給雷諾冕下的下屬,原先我還以爲這樣做會遭到其他貴族的嘲笑,畢竟那位穆斯·塞隆只是一位超凡者……”
拜倫公爵嘆了一口氣,說道:
“在以前,打壓奧義者以及超凡者確實是所有貴族一致的默契,畢竟他們掌握着強大力量,如果再讓他們染指了權力,那貴族們還有活路嗎?”
“但是,時代不一樣了,在黑獸人的威脅之下,能力者的地位將會越來越重要,一位奧義者的分量,更是重要得超乎想象,我們很難再用以前的方式,來對待他們。”
“想想那位曾經威震北境的‘雷鷹’吧,面對奧義者的突擊,哪怕卡斯特羅公爵的軍事才能再強大,那又如何?還不是一戰而亡,卡斯特羅家族,現在又在哪裡呢?”
卡里克默然片刻,旋即不甘心的問道:
“父親,難道拜倫家族以後要成爲雷諾冕下的附庸嗎?您是一位公爵,而雷諾冕下連爵位都沒有,所謂的‘海潮領’也只是強佔的領地,並沒有得到任何王國的承認……”
拜倫公爵啞然失笑,問出一連串問題:
“卡里克,有沒有爵位重要嗎?領地有沒有獲得承認重要嗎?難道你沒有注意到雷諾冕下手下的那支護島隊,以及那種可怕的武器嗎?”
頓了頓,公爵又說出了另一句令卡里克大驚失色的話:
“如果有一天,雷諾冕下成爲了國王呢?如果海潮領成爲海潮王國呢?”
“這不可能!”卡里克脫口而出。
“爲什麼不可能?”公爵面上露出一絲嘲諷,“冕下有強大的武力,還有同樣強大的軍隊,只要他願意,誰能阻止他成爲國王?你嗎?還是外面那些如廢物一般的貴族?”
卡里克頓時吶吶不言。
如果雷諾在這裡,一定會爲公爵連點213個贊。
在他看來,“槍桿子裡出政權”纔是至理名言,沒有足夠的武力,就不會有足夠的話語權,在絕對的武力面前,貴族算個屁啊。
可在異界,公爵的這番言論絕對稱得上離經叛道。
在這個世界,貴族文化貫穿了人類的數千年曆史,異界土鱉們也因此產生了一種對貴族身份的變態迷戀,貴族與非貴族之間,有着一條几乎不可逾越的鴻溝。
地球上的白皮也一樣,哪怕在貴族已然式微的現代社會,只要有一個名義上的貴族身份,常人便會對其高看一眼。
爲了自我美化,這幫傢伙甚至折騰出一種名爲“貴族精神”的理念,強行將一切美好的品德與“貴族”聯繫在一起,比如“高貴的氣質”、“寬厚的愛心”、“悲憫的情懷”等等扯幾把淡的玩意,試圖從精神上將社會割裂成兩個羣體,即貴族與非貴族。
然而,究其本質,無論是貴族,還是貴族精神,其實就是奴性,是“一羣人試圖對另一羣人進行奴役”,是一種另類的奴隸主。
他們的基本邏輯是這樣的:我是貴族(精神貴族),你不是,那麼你就應該聽我的,就因爲貴族生而高貴,所以我註定要踩在你頭上。
雷諾完全不這麼看,他來自一個更有反抗精神的古老國度,他更篤信“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難道成爲狗屁貴族,砍掉腦袋就不會死了?
※
公爵城堡,酒窖。
“嘎吱!”
一位身穿黑色禮服的管事,推開酒窖最深處房間的大門,回頭低聲說道:“弗特森先生,最珍貴的一批紅酒都儲藏在這間隔間裡面……”
在這間面積超過20平米的房間裡,看起來空蕩蕩的,只擺着一張由珍稀銀桃木打造的酒架,酒架上面擺着20餘瓶紅酒。
弗特森走到酒架前,拿起一瓶酒,用右手握住瓶口的樹脂。
在管事驚異的目光中,樹脂漸漸熔化了。
隨即弗特森撕下樹脂,拔出瓶口的木塞,接着從口袋中取出一個精緻的水晶小瓶。
這正是冰火毒龍藥劑。
他擰開小瓶,將裡面的幾滴透明的液體滴入酒瓶,隨意晃了幾下,使藥劑與紅酒混合均勻,隨後將木塞重新塞入瓶口,又將樹脂還原。
直至將一切恢復原狀後,弗特森才滿意的點點頭。
在這個過程中,管事一直安靜的站在一旁,一語不發。
弗特森又在瓶身留下一個微小的記號,轉頭對管事說道:
“艾比特,記住,宴會開始的時候,端給雷諾·奧丁的酒,一定要用這一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