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爾多子爵,我是勞倫斯男爵,很高興再次見到您……您還記得我嗎?在前年斯坦森伯爵邀請舉辦的獵狼活動裡,我曾一睹您的風姿……您射殺短尾狐狼的那一箭,真是讓我記憶猶新……”
對於這位自稱“勞倫斯男爵”的小個子,極盡肉麻的吹捧,波爾多子爵一臉的莫名其妙,他對勞倫斯男爵幾乎沒有印象。
不過礙於禮貌,他不得不裝出一副熱情的模樣,與對方寒暄起來:
“噢,原來是勞倫斯男爵,真是好久不見了……能射殺掉那隻狡猾的短尾狐狼,只是我的運氣比較好……事實上,我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能一箭射中它的要害……”
在不遠處,博綺黛絲坐在雷諾身旁,親暱之極的與他咬起了耳朵。
“冕下,我的父親在說謊……哼,他根本就沒有獵殺過什麼短尾狐狼,這件事我知道得很清楚,他只在事後花錢買了一頭落入獵人圈套的短尾狐狼……這個勞倫斯男爵真不要臉……”
此時的博綺黛絲滿臉嬌憨,盯着雷諾的漂亮大眼睛裡,可以看到濃濃的迷戀。
倘若任何一位追求過“印第安納湖明珠”的貴族青年在場,看到這一幕後,他一定會吃驚的張大嘴巴。
天吶,我是不是看錯了?
這真的是平素一副矜持、高冷模樣的博綺黛絲小姐嗎?
這真的是面對轟轟烈烈的追求,總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博綺黛絲小姐嗎?
這分明是一位依戀愛人的懷春少女啊!
“不,你的父親波爾多子爵,確實射中了短尾狐狼。”雷諾輕笑一聲,“你應該知道,勞倫斯男爵急於與你的父親拉關係……從今天開始,他一定會在各種場合賣力的證明這一點……”
“有了一位男爵的背書,其他人會不相信嗎?嘿,這就是權勢的力量,它能讓謊言變成真相……親愛的黛絲,難道不是這樣嗎?”
“但是……但是……我的父親確實沒有……”博綺黛絲試圖辯駁。
“黛絲。”雷諾打斷了她,“你應該知道,有時候事情的真相,取決於人們願意相信什麼……至於真相到底是什麼,其實並不重要。”
博綺黛絲頓時露出深思之色。
“冕下,您說得太對了,‘事情的真相,取決於人們願意相信什麼’……”
她信服的點點頭,俏臉上出現了巨大的欽慕。
雷諾笑眯眯的撩了一下貴族小姐的髮絲,惹得一朵紅霞飛上她白皙的臉龐。
他明白,這其實也是權勢的力量。
以雷諾如今的權勢,隨口一言,便能讓一位貴族小姐升上雲端,讓她看到前所未見的風景。
贏得一位漂亮小姐的芳心,於他而言,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
權勢能讓一朵最冷豔的花,以最熱烈的姿態,爲你而綻放。
而且,只爲你一人綻放。
博綺黛絲臉上的傾慕,完全證明了這一點。
那麼,可以據此認爲,博綺黛絲小姐,是一位貪慕權勢的女人嗎?
似乎如此。
不過,此時博綺黛絲的愛戀,的確是發自內心,真心的不能再真。
準確的說,她一開始被權勢所吸引,最後真心戀上權勢的執掌者,這也算是貪慕權勢嗎?
答案見仁見智。
所以,還是那句話——事情的真相,取決於人們願意相信什麼。
對雷諾來說,真相到底是什麼,其實並不重要。
他才懶得糾結於無聊的哲學思考。
因爲,他,就是權勢。
……
“噢,波爾多子爵,我聽聞過您的睿智,也非常信賴您的判斷……我懇請您指點我一下,勞倫斯家族是否應該將時代相傳的農莊,交給‘豆米農業公司’以換取股份……”
勞倫斯男爵恭維了好一會,才道出了真正的來意。
這也是其他貴族和商人最關心的問題,他們紛紛豎起耳朵,等待着波爾多子爵的回答,其中甚至不乏伯爵之類的高級貴族。
身處人羣最中央的波爾多子爵,此刻心中簡直得意到了極點。
毫不客氣的說,這絕對是他人生中少有的高光時刻,而這一切,都源於當初“帶着女兒去拜訪冕下”的決定,他怎能不爲自己的英明而得意呢?
波爾多子爵“嗯嗯”幾聲,清了清嗓子,拿腔拿調的開口說道:
“男爵先生,總所周知,任何一個決策必須有衡量的標準……具體到你的問題,我認爲這個標準應當是收益……如果從農業公司得到的收益,不如自己經營土地的收益,您當然不應該將土地交出去……”
“您說得沒錯。”勞倫斯男爵聽得大點其頭。“那麼,您能給予我更詳細的指點嗎?”
“當然沒問題。”波爾多子爵繼續說道,“根據我打聽到的內幕消息,如果入股農業公司,每年分得的收益,大概相當於總出產的60%左右……不過,這不一定準確……”
換了其他人,在這裡大談“內幕消息”,狗都不會理。
波爾多子爵是博綺黛絲小姐的父親,所有人都相信,他說的必定是真相,哪怕子爵強調過“這不一定準確”。
這再一次詮釋了什麼叫做“事情的真相,取決於人們願意相信什麼”。
“豆米稻的畝產量在400-600公斤之間,股東能獲得相當於240-360公斤糧食的收益……假如土地由自己經營,畝產量只有150公斤……很顯然,還是入股農業公司更划算……”
“您說得真是太對了。”勞倫斯男爵佩服的說道,“我聽您的。”
“聽起來收益並沒有多出太多。”人羣裡忽然響起一個聲音,“各位,土地是一個家族的核心,簽訂了協議,就代表着失去了土地的控制權,這值得嗎?”
子爵聞聲望去,看到了一張面帶微笑的臉。
弗雷德裡克侯爵!
子爵立刻認了出來。
他知道這位侯爵的長子,小弗雷德裡克爵士,正是自家女兒最狂熱的追求者,而博綺黛絲投入了戰神冕下的懷抱,讓小弗雷德裡克爵士淪爲貴族圈子裡的笑柄,也令侯爵顏面大失。
子爵萬萬沒想到,侯爵竟會在這個時候出來攪局。
“是啊,似乎說得有道理……”
“沒錯,土地纔是貴族的根基,一定要慎重考慮……”
雷諾還未說什麼,博綺黛絲如同一隻被激怒的小母貓一樣,猛然站起身來,朝着人羣大聲喊道:
“弗雷德裡克侯爵,你算漏了一點……一旦豆米稻成熟收割,市面上的糧食供應將會極大的增加,糧食價格必定會下跌……也就是說,自己經營土地的收益,只會比以前更少……”
頓了頓,博綺黛絲的語氣隱隱帶上了一絲威脅。
“甚至是零收益!”
“爲了快速搶佔市場,我敢保證,海潮商會一定會掀起價格戰,你們農莊裡出產的糧食,根本就不會有人買!”
她的話讓人羣變得一片死寂。
這不啻是最後的通牒:要麼加入農業公司,要麼一枚銅納爾都拿不到!
“如果海潮商會低價傾銷糧食,那麼,你們承諾給股東的收入,也會跟着變少,可能比大家現在的收入更少……”弗雷德裡克侯爵的笑容沒有任何變化。
“不,侯爵先生。”博綺黛絲擲地有聲的說道,“你對戰神冕下的力量,一無所知!!”
“我可以明確告訴你,冕下的手段,不是你所能想象的……農業公司將會採用一種名爲‘農業機械化’的方式,來種植豆米稻……”
“依靠着魔動機械的力量,每位員工能夠種植至少2000畝土地,如果使用人力,相同面積的土地,需要200名農夫……”
“轟!”
1:200的驚人對比,讓人羣爆炸了。
“博綺黛絲小姐,您說的是真的嗎?”
“博綺黛絲小姐,什麼是農業機械化?您能詳細講一講嗎?”
博綺黛絲根本不回答人羣的追問,她提高音調,還極不淑女的揮起了雙手。
“各位,我們之前特意強調過,‘未開發的土地’也能入股,你們知道我爲什麼會這樣說嗎?”
“因爲有了農業機械化,農業公司能夠種植更多的土地,我們會將這些土地,通通開墾成豆米稻田……你們明白着意味着什麼嗎?”
“大家的領地裡,幾乎都有大量的土地從未被開發,這意味着,實際用來入股的農田,將會是現在的3倍,5倍……甚至是10倍!”
“所以,各位因此獲得的收益,不是60%,而是2倍,3倍……”
博綺黛絲的話,如同投下了一顆巨型炸彈,人羣瞬間瘋了。
“博綺黛絲小姐,我要入股……”
“博綺黛絲小姐,我要把所有的土地,全都投入農業公司……”
波爾多子爵擠到侯爵身邊,惡狠狠的說道:
“我會勸告我的女兒,讓農業公司拒絕接受弗雷德裡克家族的土地……我知道,弗雷德裡克家族是印第安納湖地區最大的地主,你們依靠土地的收益來過活……”
“哈哈,侯爵先生,你的家族要完蛋了……”
弗雷德裡克侯爵的臉色,忽然變得一片慘白。
在另一邊,雷諾有些驚奇的盯着博綺黛絲纖細優美的身影,此時這位“印第安納湖的明珠”,正昂首挺胸,一副驕傲之極的小模樣。
唔,這隻小金絲雀的表現,真的讓自己有些意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