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十一章

31【建康六年】

早晨,陳虎拉開窗子透氣,看太陽確實好,順便把魏池昨天穿的官府也拿來洗了。魏池穿了便裝在院子裡喝茶,回頭一看,陳虎撅着個屁股不知在旮旯裡頭做啥,走過去一瞧,好!自己今天準備要穿的官服正在桶裡頭泡着呢!!

“陳虎!”魏池拍額頭:“我那兩件你昨天不是洗了麼?今天你又洗了這件!我穿什麼?”

陳虎擦了擦額頭的汗:“大人,您今天不是休息麼?我念及您不穿,所以就……”陳虎心想,如果那衣服不洗,怕是要在屋子裡香好幾天……

魏池從桶裡把衣服提了起來,看着滴滴答答淌水的樣子,無奈了,陳虎大哥啊,您不知道我現在只能穿官服了麼?要是今兒王大人喚我幹個什麼急事,我要如何是好?算了算了……洗吧洗吧。

果然,沒過多久,王允義的小校來了,讓魏池遞什麼什麼東西給王允義看。魏池嘆了口氣,瞟了身上這件鵝黃色的衣服一眼,硬着頭皮去見王允義。

王允義正在用筆桿騷腦門,他有這個習慣,一無聊就要騷,騷得腦門上許多的紅道道。看魏池進了門,行了禮,王允義停了手上的動作,鼻子裡噴出了一口氣:“魏大人,你還真是準備要在漠南成親麼?”

魏池訕笑:“大人要的東西。”

王允義接過文書翻了幾頁,點了點頭,丟到了一邊。王允義身邊的6監軍聽了這句俏皮話也擡起了頭,衝魏池笑了笑:“王大人您就別記仇啦!魏大人年輕麼,年輕人穿點好看也在情理之中,總不能和我們這羣老頭子一樣穿的跟黑豆糊湯似的吧?”

王允義這才笑了笑。

魏池在心裡頭罵陳虎:叫你勤快!叫你勤快!!其實魏池應該感謝他,要是王允義聞到魏池身上那股薰香味兒,怕是立馬就要跳起來纔是。

“王大人,什麼仇啊?”魏池沒聽懂6監軍的話。

王允義哼了一聲,倒是6監軍又接過了話頭:“魏大人還不知?那個妜釋封岈家的小女兒前幾日都找上門了,定是要王大人給她指婚。”

指婚?魏池打了個寒顫,該不會……

王允義放了筆,狠了魏池一眼:“你少給我惹禍!滾!”

魏池衝兩位大人鞠了鞠躬趕緊溜了。

望着魏池的背影,6監軍喝了一口茶:“王大人真隨意,這好歹也是個讀書人,大人倒把他當做軍漢來使喚了。”魏池前半輩子怕是沒人叫他‘滾’過吧?

王允義頭都不回繼續撓腦門兒,心想6狐狸,人家小青年也沒啥礙着你的,你還真是個個都不放過,不過……在我手下一日我便要罩他一日,您想從他身上撈功?歇了吧。

“哎,你看我這臭脾氣!還好,這魏大人脾氣最隨和,要是遇上別的文官,別說翰林院來的……哈哈,怕是個縣令都不會饒我!”王允義繼續騷腦門。

其實王允義冤枉6大人了,雖然說6大人自當監軍以來一直髮揚着自己‘雁過留毛’的傳統,但是魏池他還是不敢碰的。那燕王畢竟是皇親國戚,皇上雖不待見他,但也沒要革了他的意思……不,就是因爲不待見他,這纔可怕,秦王看着風光但畢竟是樹大招風,那燕王不起眼卻是不好招惹的。參了魏池就是駁了他的面子,和這個人鬧翻了可沒什麼好處,皇上也不會給自己好臉色看。

雖說6大人心裡是這麼個算盤,但嘴上還是說:“王大人啊,魏大人雖說是穩重,但畢竟是個年輕氣盛的,要是真對那些小姑娘動了心,那可就壞事了……”

王允義的手不撓了:“對於魏池,我很放心。”王允義聲調平穩,內心卻十分不快,越發覺得這6俊是個險惡的人。

其實王允義再度冤枉了6大人,6大人這句也就是嘴賤,順溜就出來了這麼一句,心裡還真沒多想。

6俊聽了王允義的話,看他那信任的表情,點了點頭,心想,看來燕王和這魏池的破事竟讓王老狐狸都知道了……厲害厲害!倒不知道那燕王有什麼好的?竟讓魏池放棄了功名利祿落得這樣個下場?

閨房之樂?6大人自己想到這裡自己先樂了,那魏池清俊莞爾的摸樣似乎還真有些迷人,哈哈,燕王啊燕王,您還真是個禍害!

魏池離了主宅,趕緊回自家的院子,原本是要偷空出去辦些事情,沒想到……官服卻洗了,滿箱子就那件衣服顏色深些,換了官靴,套個羊皮馬甲在外面還能糊弄人,現在好了,怎麼弄?穿昨天祁祁格的那件出去?免了吧!還真當自己是皇親國戚了不成?最後想了個不是辦法的辦法,到陳虎箱子裡找了一件土藍布的長襖,外面套上了那件羊皮的馬甲,看着有點牧人的感覺。只是陳虎比魏池壯實太多,那袍子雖然長短合適卻肥得厲害。

魏池手上拎了一個翻皮山羊毛的蓋耳帽子,衝陳虎打了個招呼,走了。

陳虎看到魏池那滑稽的樣子偷笑,大人,您究竟是要去辦什麼事情?把自己穿的跟個土匪似的。

像土匪卻不自知的魏大人出了院門,繞到了偏門溜了出去。幾個月前戴桐琒給他的那張小條子他雖說是燒了,卻放在了心上,前幾天畫了一張去問6盛鐸,6盛鐸有些驚訝,看了魏池半天,最後還是告訴了他——這不是什麼糧庫,是秦王在漠南的暗樁。暗樁?魏池有些想不明白,那個說話從來都不清不楚的戴桐琒給他這個做什麼?去不去?必須去!

戴桐琒,字凝霜,京人,燕王的幕僚,雖然只中過秀才,但絕非僅僅是個秀才。燕王這麼多年能得以平安,他出了一大半的功勞。魏池後來聽說,兩年前燕王拉攏自己也是他的意思。想到這裡魏池一聲苦笑,燕王和戴先生無話不說,卻單單沒告訴他自己是個女人。燕王向自己坦白,自己還不信,後來瞭解了戴先生其人方纔明白,如果真告訴他自己的秘密,呵呵,怕早就沒有現在的魏池了。

利用完畢還要燒了屍首做花肥?每次看到戴先生院子裡那些奼紫嫣紅的牡丹,魏池就膽寒。

魏池在京城也有些名聲,特別是認識燕王之前,很多名流見了他都是很尊重的。哪怕就是認識燕王之後,朝廷裡還是有挺多同情他的官員,雖說不會出來爲他說話,但私下還是及敬重他的學問。

戴先生不,戴先生不屑於魏池這種‘科舉小兒’,在王府裡頭,戴先生對魏池也是召之即來呼之即去,七品翰林?對不起,戴先生不待見,魏公子您還是老老實實聽本先生派遣吧。

想到這裡魏池嘴角一抽,戴先生明知道自己並非燕王的孌寵卻故意一口一個‘魏公子’的叫得魏池耳朵燥!那些院子裡的真‘公子’們也來了勁,就彷彿魏某人真搶了他們的王爺似的,沒人的時候就三五成羣的對他指指點點,那酸味能飄好幾條街。

外受白眼,內受氣。連燕王這樣的禽獸也忍不住同情魏池:“魏姑娘,您活得真憋屈啊。”

偏偏擺渡還得聽艄公令,艄公是個混球也只能認了。當時也就只找戴先生要了兩貼腹瀉的方子,戴先生也捨得派這麼大個任務給自己……虧大了,魏池心口疼。

根據6盛鐸的提點,魏池拐了幾個彎兒上了一條橫街,這的街除了‘市街’和‘居街’還要分‘橫街’和‘縱街’。東西走向的爲橫,南北走向的爲縱,魏池家鄉喜歡分左右,上了京,魏池被東西南北弄得昏呼呼的,到了漠南更暈了,幾乎分不清哪條是縱哪條是橫。幸好春天風向穩,魏池拔了好幾根頭髮往風裡頭丟,纔算找準了道。

這條街算是‘市街’,不過街面比大集上的要小些,這街緊挨着一條‘居街’,正適合前店後居的鋪子,魏池看了看路邊的石墩字,那字也不認識,不過畫的和6盛鐸畫的那名字挺像。魏池又仔細對照了一番,揣了那字條走進那街去。

如6盛鐸所言,確實有一家販茶的商鋪,那鋪子門打開着,各色的磚茶葉茶堆在門口,看着和漠南其他各處的茶鋪沒甚區別,但門口卻放了一盆一人多高的沙棗花樹,這樹花期不長,此刻早已到了出葉的日子,只是這一窩伺候的不好,稀稀拉拉的幾片葉子吊在上面,乾巴巴的。魏池走近了一瞧,那沙棗花樹旁左右各放了一枚空花盆,都是土瓦盆,和那種了花的一個摸樣,左邊的盛了半盆土,右邊的盆土滿滿的,上面放了一塊碎瓦。

該是這裡沒錯。

但魏池還是有些緊張,如果不是怎麼辦?自己可是一句漠南話也不會……哎,也顧不得這麼多,上去試試纔是!

小二是個漠南人,穿着土藍色大呢麻罩衫,年紀和魏池相仿,正攥這一把果子在倚在櫃後面磕着。魏池壯了壯膽子,大大方方的走了過去,拱起食指敲了敲案頭。那年輕人擡了頭,冒了一句漠南話。魏池估摸着是問自己買不買茶,往店內瞧了瞧,看到有幾個活計正在領着客人看貨,便壓低了聲音:“不買茶,來見掌櫃。”

那小夥計聽了漢話,並沒露出詫異的表情,只是對魏池點了點頭,往後門指了指。魏池看到店內果然還有個藍布簾,左角缺了一塊,填做了黑布。魏池護了護頭上的帽子,趕緊提了腳往店內去了。

等魏池入了店,那小二警覺的往店外瞧了瞧,街口街尾都沒什麼異常,遂又懶懶的吃起果子來,就彷彿剛纔誰也沒來過一樣。

進了那藍布簾卻不是後院,這是個送茶的間道兒,有幾個活計正在烤火,看了魏池進來,也沒搭理他,只是自顧自的忙着。魏池強壓了心慌,不緊不慢的往後院走。待要出間道兒的時候,一個漢子從後面走了過來,淡淡的看了魏池一眼:“找掌櫃?”

漢話!魏池也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找你們趙掌櫃。”

那人點點頭,開了門,帶魏池往內走。又穿過了間廊號,那漢子突然回過頭:“叔!您上次拿貨的賞錢還沒給小的呢。”

魏池伸手從懷裡掏了兩枚土幣放到那漢子手裡,那漢子拿起土幣顛了顛:“請到後院,小人一會兒就給你上茶。”

那漢子安排了魏池,趕緊往北院去了,北院有個老者,花甲年紀,正在院裡看帳薄,聽到那漢子叫喚便出門來看:“誰來找?”

“不知道”那漢子擦了擦額頭的汗。

“怎麼會不知道?”

“確實沒見過,不過信兒都是對的,您看這個!”漢子攤開了手掌給那老者看。

兩枚土幣,除了土幣,手掌上還有個小小的印記——燕王府的徽章。

“哦?”老者也有些摸不着頭腦,以往接頭的人別說是用它,就算想用也沒有啊……別是什麼人使的詐……:“來者是何模樣。”

“少年姿態,穿着有些不倫不類……京腔也不濃。”

“先帶去別院,我親自去見見!”老者提上了攏手的爐子:“你帶人在屋外候着,但是不許輕舉妄動!切記!”

魏池進了一出小院,這小院挺深,四處聽不到街上的人聲,院子依舊是漠南的風格,只是園中有一小巧的石桌,那格式卻是地道的中原樣子。那漢子也沒領魏池進屋,只是轉身掩了門退了下去。魏池這個人其實有些笨,常年只知道讀些大道理,對江湖上的事情還知之甚少。那老者在院門外偷瞧,只見這少年也不拘謹,居然徑直到石桌上取了茶水來飲。

魏池喝了兩口,潤了潤喉嚨,正想着自己要如何說話行事,突然聽到身後的大門‘吱呀’一聲響了。一個精瘦的老頭子提着手爐踱了進來,只見他穿着暗青絨綢布的襖子,外面套了個雜黃色狐皮的馬甲,那樣子倒比魏池穿的精神。

魏池看大門又掩上了,才正過臉,取了帽子:“這位先生可是趙掌櫃?”

“正是。”老者笑着給魏池指坐。

魏池坐定後做了個拱:“6盛鐸,6先生常念記着掌櫃,說這不見已有十年,不知趙掌櫃身子骨還好?”

老者一愣,把手爐放到了一旁:“大人是?”

魏池聽他叫自己‘大人’終於放下了了一顆懸着的心,知道對方信了自己了,也不遲疑,趕緊報上家門:“在下魏池。”

魏池?老爺子又愣了愣,該不會是那個魏池吧?雖說知道他是燕王的人,但畢竟沒人和他共過事,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個什麼角色?只是奇怪爲何這麼個大人物要來……戴先生卻絲毫沒有知會一聲。不過看着這少年倒是面目極清秀的樣子,那舉止和傳聞中的確又幾分相似。

“老先生!這世上的魏池雖多,但燕王身邊的只有一個。今天原本是想把官服穿在裡面的,可惜洗了。”魏池摸出了自己的令牌放在桌上。

老者這才笑了:“魏大人膽子可真大!”細細看了那令牌還給了魏池:“大人收好,請裡屋坐!”

兩人進了屋,這屋子也是極普通的樣子,老者點了一根旱菸抽着:“魏大人來找老朽有何事?”

魏池坦言:“不知道。”

老者被煙嗆了一口。

“臨走的時候,戴先生給了我個暗語,後來6大人提點了些,在下才找了過來。”

戴先生這個人,誰都看不透,老頭子和他交到了這麼些年也摸不準他想了些什麼。

看那老者面露無奈的樣子,魏池笑了:“戴先生也許就是起個引薦的意思……”

老者磕了磕煙鍋,心裡罵戴某人:引薦個屁!朝廷命官和我這暗樁頭子有什麼好薦的?多事!

此時,戴桐琒正在廚房裡頭拌着一碗小面,芝麻醬加的多了些,麪條稠成了一團。但是戴先生就好這一口,他一邊吧唧着一邊想着怎麼給6盛鐸回信,想着想着突然想起了魏池……那個小公子啊,燕王就想着如何護着你……可劣者覺得,您還有許多的潛力可以挖掘……有些事情劣者還是偷偷爲之,至於燕王……讓他知道也行,晚些又不是劣者故意的……嗯,好香,要是麪條再煮軟糊些更好……

魏池出了那茶店的時候,門口的小二還在那兒磕着果子,魏池衝他點點頭,那小二也衝他點了點。

看着魏池的背影,小二笑得很揪心:請您下次穿得靠譜些再上街吧!您也不看看滿大街誰像您這麼穿的?上頭派的什麼貨色啊?難道就不能找個腦子好使些的麼!

可惜這小街上的人實在是少,因爲沒有路人,所以可憐的魏大人繼續對自己古怪的衣着不自知。魏池怕還有公事,三步並作兩步回了宅子,換上了他風流倜儻的書生衣裳。坐在牀沿上,魏池的心還忍不住砰砰的跳着。原來這一幫暗樁居然都不是秦王的!就連那6盛鐸也並非秦王的人!燕王陳昂居然有這麼大能耐?原先以爲他只是個生意精……沒想到……

不過也好,自己在漠南總算不是孤零零的了,有人照應總是好的,魏池鬆了一口氣。

十萬八千里以外的京城,吃飽了只加了芝麻醬連小蔥都沒放半根的糊塗面的戴桐琒坐下來給6盛鐸寫密信,寫完後又加了三個字:魏池,用

“啊秋!”

“大人怎麼了?”陳虎聽魏池打噴嚏,探了腦袋過來。

“沒什麼……”魏池摸了摸鼻子,一種不安的感覺以一種非常熟悉的方式涌上了心頭……呃……。

“魏大人在麼?”一個小校敲門環,陳虎應聲出院子去看,不多時帶回一個人。

“大人,您瞧誰來了?”

“胡楊林?你怎麼來了?”魏池趕緊迎了上來。

“前些日子你派人送我那麼些藥膏,我這不是趕緊得來謝你麼?”胡楊林今日也輪休,換了身便服。

“胡說!”魏池給胡楊林讓座:“你那些傷都是因我而起,我愧疚還來不及,你謝什麼?”

武官輪休的日子比文官少得多,胡楊林這樣的千總,本人手就缺,輪十日才休息半日,今天一交班,胡楊林還沒吃飯便趕緊趕了過來。

“我看看你的手。”魏池去捋胡楊林的袖子。

“都好了!你別看了!”胡楊林捂着袖子,但最終倔不過,還是撩開一節讓魏池瞧。

要不是胡楊林,這些傷可就全落在魏池身上了。魏池嘆了一口氣,自己果然是個書呆子,居然連大炮是要炸的都不知道。那日去看胡楊林,兩隻胳膊上盡是被炸進去的鐵渣子,軍醫忙得厲害,顧得不和這輕傷員耗,隨便給了點什麼藥,裹了裹便打發了,魏池拆開來一看,傷口都稀了。雖說魏池並不懂得什麼高深的醫理,但金創藥的方子還是背得幾個,趕緊拿了針燒了,把胡楊林胳膊上的鐵渣子挑出來。挑了一下午纔算是勉強挑乾淨。纔給敷了藥,魏池便被最喜歡使喚人的杜棋煥千喚萬喚喚走了。

“明天來看你!”魏池如是說,結果一連忙了好些日子不得脫身,只好派陳虎送些藥膏去。

魏池細細的看着胡楊林的胳膊,那些太細的鐵渣子是挑不出來,胡楊林啊胡楊林,你怎麼就認識了我這麼個人?老是給你帶黴頭來。

胡楊林被魏池拉了手,只覺得心中有如放了一隻撲騰撲騰的小狍子,臉一陣一陣的紅了上來。那滋味竟有些難以言明,含在嘴裡苦,舌根酸,心腸裡頭卻有些甜,五味呈雜?似乎有些過了……但又彷彿不爲過。

“噯……噯”胡楊林有些坐不住了,抽回了手:“少湖近日可好?”

“我有什麼好不好的?”魏池看他的傷口都癒合了,也放了心:“我們再忙能忙過你們麼?”

胡楊林環視魏池的居室,這房子朝向不錯,那桌案上的文房四寶看得胡楊林有些羨慕,就着這案上的筆墨,那架几上的壽石雕刻,那一窗的花啊樹啊……哎,配上這樣的人物才真是!

才真是!胡楊林一擡胳膊:“那是誰?”

魏池一擡頭,牆頭上有個小小的腦袋,那花兒開得茂盛,半遮半掩竟看不真切。

話說祥格納吉一早就從屋子裡頭溜了出來,除去剛纔的那一次,她已經被她家管家捉回去了四次。小丫頭百折不撓,終於在第五次出逃中勝出,又幾經折騰才爬上了魏池家的牆頭。

可惡的父親!祥格納吉撇着嘴,捱了一頓板子不算,居然連摸花節也不讓過!再把我這麼關下去,我肯定要瘋了!!那個說話喜歡哼哼哼的王將軍倒是個好人……他送的那些小項鍊我真喜歡。這麼多人裡頭就只有他贊成我和我們魏池的婚事,他是個大好人啊……

翻上最後一個牆頭,祥格納吉鬆了一口氣,正準備整理整理衣衫會情人……往那屋裡一瞧,哎呀!那個魏池在家!咦?怎麼旁邊還有個人?咦?咦?咦?

在祥格納吉咦咦咦,咦個沒完的時候,那個高個的男子瞧見了她。祥格納吉趕緊把臉往花叢中一埋。

“那個姑娘是誰?”胡楊林很驚訝,這屋宅裡的人不是死絕了麼?難不成是?

胡楊林趕緊護住魏池。

沒護住……魏池很興奮,刺客,該不會是刺客吧?一哧溜就從胡楊林胳膊底下鑽了出去。

話說祥格納吉這十六年裡翻過的牆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不過這一次她疏忽了,一埋頭沒穩住,一個跟頭從牆上栽了下來。幸好這牆不過是內牆,牆邊花木又茂盛,祥格納吉磕絆了幾下,滾到了一個草窩子裡,不動了。

能從牆頭上栽下來的刺客是何等的窩囊?魏池興高采烈的要上前拿賊。正準備用一套‘十八大散手’在胡楊林面前顯示顯示他演練成果,眼看那捉那‘刺客’如探囊取物一般,魏池的‘散手’停下了……一個小姑娘?

祥格納吉頭有些暈,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那些茂密的花枝被撩開了一個縫,噯……是個好看的仙子。

祥格納吉想要和他親近些,最好向他問問魏池的房間要怎麼走,但是,但是現在沒力氣了,只能握住他伸過來的那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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