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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建康六年
進了臘月,每日都有新鮮的事情要做,大人們忙着,孩子們等着熱鬧。除了翰林院‘門’口冷清的街,望向西南邊的大道,家家戶戶已是張燈結綵好不熱鬧,年前採辦的各類俏麗的物件都已經裝扮了起來,小廝內務們忙着清點年貨,一大早就忙起來了。
“魏大人?”贊喜司直郎劉大人家的三兒子正數點着佃戶送來的鴨鵝。
“劉公子。”魏池也同他點頭問早。
小劉公子看魏池穿得顏‘色’素淨,心中暗暗一默料出了個大概,又看他身後跟着不甚眼熟的軍官,知道定是要到耿家去:“大人這一年可是辛苦了。”
魏池停了馬匹下來:“劉公子言過了,我也多有些日子不來拜訪令尊了,年後一定來叨擾。”
“大人可不要食言,”小劉公子暫拋下那一衆佃戶:“家父若是得知了,定是從今兒起就要歡喜起來呢!”
“客氣了,”魏池笑道:“公子忙自己的。”說罷同他行了禮,上馬走了。
“呵呵,”小劉公子笑了兩聲:“這也是吉人天相,柔柔弱弱的魏大人倒也算是平安回來了。”
一旁的佃戶忍不住來搭話:“聽說魏大人也是瞧着秀秀氣氣呢,封義城上可是連死人都吃了……”
“呸!”管家唾了一聲:“大過年的,說些什麼話?”
小劉公子卻吃了一驚:“你說的什麼?”
那佃農哪還敢再搭話?訕訕的退到了一邊。小劉公子覺得自己沒聽清,再回頭看的時候,魏池的影子已經消失在了拐角。
魏池到了耿府正‘門’,通報了‘門’帖,全身素孝的‘門’房將他讓進‘門’廳裡等着。魏池雖然和耿炳文熟,但是耿家大得很,長輩和小輩們隔着幾堵牆,魏池還沒進過這邊的‘門’。這樣大的事情耿炳文自然是在這邊府上,魏池來之前也是通報了口音了,所以耿炳文一見‘門’帖就急急的趕了出來。
“少湖!”耿炳文扶了扶頭上的白帽。
魏池放下茶站起身:“……唉!”
耿炳文百感‘交’集:“辛苦你了!”
兩人自‘門’廳往內走,這一片素白在這個時節顯得有些尷尬,哀報是一個月前到的,家中人悲慟之後也不得不把一干事物騰到一旁,先將哀悼之事放到前面。皇上的態度此刻倒是難得的鮮明,賞賜嘉獎之後專程派人送了禮束儀仗過來,深宮中的耿妃也得以省親一日。除此之外還特地從內庫提調了三百兩紋銀,一百九十兩金錠做禮,吩咐了內務府的人送來。
耿家‘蒙’受兩代君王恩寵,但是宅院依舊修得樸素無華,魏池今日進了住長輩的正宅也覺得房屋‘花’園不過如此。心中難免想到:幾年前王家爲了避嫌而不肯搬到新宅,如今看到耿家的光景才知道爲何皇上獨獨對他家沒動過疑心。
正廳大院是停棺的地方,魏池看到香爐裡好些燃盡的香梗,強笑道:“我倒是來晚了。”說罷,點了香,搖滅了,恭敬地拜了三拜。
等魏池禮畢,耿炳文帶他一一敬過了長輩。這些人雖然多不在朝爲官,但是魏池的事情自然是聽說過的,都說流言止於智者,耿家的許多人還是信他德行沒有敗壞。否則當年就算耿炳文如何去求,這些長輩也不會同意調魏池入軍隊。
“魏大人,我家老爺子特地吩咐,如果大人來了,定要讓他見見。”老大人耿其臨和魏池禮畢之後,朗朗的說。耿家除了耿炳文以外都是武官,且多已經卸職修養了,這位便是耿家老爺子的長子,先皇的前鋒將軍。
魏池有些惶恐,匆匆的理了理袖角,同炳文暫別,隨着這位大人進了內廳。
耿金忠,如今已經封了右柱國,算作是位極人臣了。只是兵家可哀,升官加爵往往不是喜事。
“魏大人?”老頭子‘精’神矍鑠。
“回父親的話,是魏大人。”耿其臨指引魏池坐,魏池推卻。
耿金忠嘆道:“但坐無妨。”
等耿其臨退出屋去,內廳便只剩下兩個人,魏池擡頭看了窗外翠綠的松柏,忍不住悲從中來。
耿金忠撩了撩一臉的銀鬚:“桌上的酒,魏大人自取。”
魏池一愣,這纔看到桌上是有一罈酒,泥封上老臘黃桑桑的,壇身蓋着官印。
“這……”魏池想起了什麼。
“他信上沒‘交’代別的,想必那時魏大人已經做得穩妥了,只是提到了魏大人嘴饞,讓老夫記着這個。他就惦記着這一罈呢,當年劉家酒鬼得了先皇的好處均給他的,他當做寶貝伺候着。”
“我……”魏池險些滴下淚來。
“放心,”耿金忠看魏池推辭:“劉家的當年也留了一罈,前些日子已經送來給解了酒癮,這一罈大人放心痛快,倘若留了一滴,那就是辜負了茗儼的好意。”
魏池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默默起身,將那泥封掀了,才掀開便是滿室的芳醇。魏池就着罈子飲了一口:“好酒!”
耿金忠哈哈一笑:“果然爽快!”
酒味甘洌清爽,說是罈子其實也不過環臂大小,外加磁壁厚實,內藏也不過半升不到。耿金忠看魏池喝了一口後將罈子封了,嘆了一口氣:“謝耿將軍的好意。”
“魏大人可知道這酒叫什麼名字?”
魏池不解其意。
“這酒叫碗來香,又叫晚來香。窖藏耗時最久,味道柔綿不厲。你可知道茗儼一世武將爲何對這不烈的酒情有獨鍾?”耿金忠淡淡一笑:“他少年時候也是狂妄得很,和那劉家的都是不省事的,做長輩的說了多少話也不肯聽,只是一味的往艱險的道上行事。後來得了教訓……而後是這壇酒,最耗人功夫,伺候的倒不是她,養的卻是自家的修養。你……”耿金忠看魏池沉默不言:“自來了朝廷,當日鬥文,名冠全場,後來辯駁大學士屈念慈名震翰林,再後來冒天下之大不韙結識皇親,這次封義也是鋌而走險。十七八歲的年輕人能坐上正五品,古今少見。可是,小魏大人,這是好事麼?”
魏池感到後背一寒。
“這些進退的道理,耿炳文懂不得的,別看他比你大十歲,他是懂不得的。茗儼這輩子受了多少磕碰,到最後才悟了出來?他信上多提到了你,你這樣行事,走不遠的。”
“願聽老大人的指教。”魏池誠懇的說。
耿金忠招手讓魏池過來,看着這張年輕的臉,耿金忠剛毅嚴肅的臉慈祥了些:“茗儼一輩七個兄弟,你這般大的時候我都沒能在他們跟前,等到我閒下來了,他們也都是老頭子了。就連孫子一輩也都是有了家室的大人,重孫們也隔得遠,和我親近不上了。我對他們都是有愧的,許多事情過了才知道,過了就真是過了,再要重頭來過只能是是妄想。”
魏池默默地握住那雙滄桑的手,觸感是那樣的堅硬,一種有別於老者神采的蒼老。耿金忠‘摸’了‘摸’魏池的頭:“本該我教他的,卻是先皇給了他那壇酒讓他去悟,可見我不是個好父親。如今這壇酒‘交’付於你……博觀而約取,厚積而薄發。”
魏池想到那日耿祝邱命他隨秦王的人離開,氣急敗壞。
“你是個有悟‘性’的人,走吧。”耿金忠點頭示意:“老夫也累了。”
走出偏閣,魏池將抱着的酒罈遞給陳虎:“你去敬過香了沒有?”
陳虎點點頭。
“那我們走吧……”魏池嘆了口氣。
耿炳文迎了過來,耿其臨說:“魏大人就‘交’給你招待了。”
兩人沒有過多言語,別了諸位長輩一路往西邊院子去。拐過了正廳,旁邊是‘花’廳,再往後是書房。有別於別的武家,耿家多是儒將。魏池默默在那書房面前站了一會兒,想起封義城中的那間小書房,裡面豆大的油燈挑起了自己的希望。
“炳文,我有沒有變?”魏池自嘲的笑了笑。
“真沒怎麼變……”耿炳文當真依言老實的打量了起來:“原本以爲你會壯一些,結果……哼。”
書房外,一院的梅‘花’紅‘豔’奪目,白雪之下更顯得那紅‘色’倔強。
“這‘花’……開得真好……”魏池嘆道。
“都是叔叔種的,自我小時候這些梅‘花’樹就是這樣的好了。叔叔種了她們就是用來窖酒的,東一罈西一罈,年年要挖起來,年年要換地方。我哪裡知道這些寶貝?也是過年,領着弟弟妹妹們繞着這一處又是打鬧又是攀折。後來被捉住了,心中怕得很,只當是這個不好說話的叔叔要賞板子了,誰知他卻是不在意……叔叔和嬸嬸這輩子沒有留下子嗣,但我想,也不算遺憾。你最後對他不離不棄,真不算遺憾了。”
魏池看着那繁華一片,心想,我哪一世修來了福分,認識了你呢?
“不說這些了,”耿炳文引着魏池繼續往西邊走:“自秦王的捷報傳過來,你嫂嫂就念叨着你的冬衣呢,說不知道你合身不。今天聽說你要來早就備好了。”
“年年都麻煩嫂嫂,真是過意不去。”
“裝?”耿炳文笑道:“去年不是還說要改袖口的‘花’麼?不覺得賢弟你哪點過意不去了。”
耿府簡樸,但是畢竟是大戶人家,兩人走了些時辰纔到了兩院‘交’界的地方。耿炳文是耿老爺第二子的兒子,是孫輩中的長孫。拐進他的院子又‘花’了些時辰。
這院子的丫鬟小廝是認得魏池的,當年他和耿炳文結識的時候還是個半大的孩子,科考之後還應邀在這府上住過半個月,一家老少自然不會把他當外人。
魏池先去拜見了二位長輩,這幾日全家都辦着喪事,今日見到了魏池,兩位長輩也是添了些喜氣。魏池不比前兩年,到了成年男子的年齡了,備給孩子的禮是不能再給了,彼此親熱的問候了幾句,老夫人道:“媳‘婦’做了冬衣,兒子帶着魏哥兒去吧。”
耿炳文的夫人是大文豪蘇潘雲的‘女’兒,知書達理之外更有種大家氣度在懷。蘇老一輩子只得了這一個‘女’兒,少時候也就當做男孩兒來教養,史書典籍無一不通。這個‘女’子卻也是奇,博通古今卻不喜歡與人爭執辯理,和她相處只覺得她溫文爾雅,上至長輩,下至家吏沒有不佩服的。
當初魏池好奇她的學識,一味的挑釁卻是不能得逞。蘇氏不與魏池鬥嘴,只是拿了棋盤來,魏池何曾怕過這些?誰知到了終局卻是慘敗六子!這纔算領教了這位‘女’子的厲害,老老實實的稱了嫂嫂,知道了這才‘女’的名頭不是空頂的。蘇氏也覺得這小男孩率直可愛,自己並沒有弟弟便拿他當做弟弟來疼愛了,每逢節日,除了家中要備下的禮數外總不忘給他一份。
蘇氏看兩人進來,趕緊吩咐丫鬟將薰好的軟墊擺了出來,自己則親自去內閣取了包裹出來:“魏哥兒試一試。”
魏池問過了好,接過包裹,裡面是件小襖,暗棗紅的緞面:“嫂嫂做的自然是合身。”除了襖子以外還有件大披肩,薄裘的,‘春’天擋風正好。
“父親給的,正好兩件,這顏‘色’正,配着你們這些年少的,你和小姑子正好一人一個。”
正談着,屋外響起了步搖的聲音。
面容俏麗的小丫頭,一身藕‘色’的儒裙,套着及腳的鵝黃‘毛’長外衫,肩上孝布都被雪浸溼了,顧不得鞋上套的木踏子,丫鬟才一掀‘門’簾便急急的走了進來。
“小魏哥哥?”